《归程南瓜车ABO》syymxa

19、胶卷屋

　　虽然没有上锁，但书房的门几乎是在一瞬间被大力撞开的。

　　苏沫诧异地看向门口，沈灏带着浑身的酒气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冷冷地站在门口，见了他，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在。”

　　是他忘了，自己选的二层窗帘遮光性很好，深夜里开了灯，从外面看自然是一点光都漏不出去。

　　苏沫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偌大的别墅，因为不喜外人，沈灏宁愿多花钱请不住宅的佣人，当他们下班了，沈灏还在应酬，这里只有他在，便常常关了无用的灯，只开用的那盏，待沈灏回来，只有月光照进屋子里，的确清冷到不像有人在。

　　苏沫想，或许沈灏希望自己为他留一盏灯，但沈灏不说，他便装作不知——毕竟一纸合同，他们不是什么温存的关系了。既然如此，多的事情，就不要做。

　　沈灏慢慢走近，他翻了翻苏沫在看书的封面，忽然轻声道：“你是在这里等我吗？”感受到苏沫的迟疑，他很快又自嘲地笑笑，自问自答般：“开玩笑的。”

　　他转过身，“太晚了，早点回房休息。”苏沫只感受到他的大衣上夹带的外面的寒气，看不见他背对自己那刻满脸阴沉和颓然交织的复杂。

　　若是在之前，苏沫或许还可以回到自己那间靠近主卧的客房，只是现在……苏沫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掩上书，起了身。

　　沿途都开了灯，待苏沫走近沈灏的卧房，门口传来浴室的流水声，明明都是做过不知多少次的事情了，连苏沫都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还无法坦然……他没有更衣，就穿着刚才的真丝睡袍，盖上被子和衣躺在了床上，他闭上眼自欺欺人地想，如果运气好，他今晚或许就可以这样睡去，若是这样，沈灏或许不会做什么，只是纯粹抱着他一同休息，但若……

　　浴室的流水声戛然而止，苏沫被子里的手也不由地缩紧了一下。

　　沈灏走得近了，明明是要休憩，他依然把自己打理得很好，全身带着清爽的香气，和苏沫同款的真丝睡衣连扣子都完整地扣好。他拿着浴巾在擦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床头暖黄的光看去，夜间应酬的虚伪厌烦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心中难得的安宁平和，这次真的是他，不再是这些年自己寻寻觅觅，要靠酒精麻醉才能成全自己的，那种种相似的替代……

　　他在苏沫身边待了一会，安静地端详苏沫详装熟睡的面孔，想起苏沫曾也满是不解地问他，毕竟自己韶华已褪，他明明又那么多那么鲜嫩优质的选择，为什么偏偏对自己不放手。
　　他是真的不懂么？沈灏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多年来依然念念不忘的自己有些可笑，或许还有些可悲。
　　可他又想，苏沫整日为生计奔波，若他是还不曾懂，那样是不是自己还有可能……
　　但如果是这样，他们过去种种对苏沫而言又算得什么呢……
　　他躺进被子里，带着苏沫喜欢的那种清爽的气味，慢慢欺身压在苏沫上方，双手捧着他的脸，低下头，他笔挺的鼻碰触到苏沫柔软的脸，便顺势厮磨了一会，好不容易分开后，沈灏在暧昧的黄色光晕中认真地看了苏沫一会儿，再轻轻地吻下去，用自己的唇一遍遍珍惜地临摹他的眉和眼……

　　苏沫连动都不会了，他真是怵了沈灏这样的表现。
　　原本他以为，即便他们之前有过一段不成熟的恋情，但时隔多年再相遇，本应和陌生人无异，可显然，对于沈灏而言并不是这样，相反，他简直疯狂到不可思议……
　　很多时候，苏沫都不明白自己因为沈灏深情的吻被吮到失神，抑或是因为身下不停试探的愉悦而失神，那种失控的感觉太让他难受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幻影里沈灏看他的眼一会儿是无尽的缱绻情深，一会儿又带着隐隐破碎的恨，甚至还有被弃般的无助和委屈……
　　说实话，他宁愿沈灏像当初在会所那样现实冷酷地对自己，也不要像如今这样，他们明明只剩合同关系，可沈灏表现得如此沉溺，仿佛他才是当初负心背离的那一个。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沉浸在情潮的余韵中，苏沫仰着的脖颈依然保持着之前紧绷的弧度，他还在不住地喘息，刚刚才从身上下去的沈灏，就又重新覆了上来，掌着他的头，与他纠缠索吻。

　　只是分明已经泄过几次了，这样做还有什么趣味呢。
　　苏沫阖着眼，筋疲力竭之下，即便有这样的疑惑，他惯被蹂躏的唇瓣依然很轻易被启开，任凭沈灏予取予求。

　　从深夜至清晨，苏沫本就不是情欲浓烈的性情和年纪，现在他体力接近耗尽，再承受不住更多的激情，便索性由着沈灏动作，不多久便在对方似乎不知疲倦的孜孜以求中昏沉睡去。

　　睡梦中忽然想起今天是工作日，便猛然惊醒，苏沫的手拽着被子，他坐起愣了几秒，终于真正醒来——距离提交那份并非情愿的离职申请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趿着拖鞋，把身上被扯到不像样的睡衣草草整理成能穿的样子——分明不久前还那么激烈的交合，现在空气中却弥漫着静谧的氛围，映衬的几个小时之前那些，仿佛只是苏沫自己闲来缭乱的绮梦。

　　但若种种是梦，那当中的浮华又显得过分现实了——

　　被安排做的身体护理，年少漂亮的omega和beta侍者，专业服帖，在他毫无防备也来不及在意下，牵着他的手让修剪好的指甲划过自己细嫩的皮肤，用以检查是否磨得光滑；沈灏偶尔会带他参加某些气氛轻快的酒会，被锦衣华服包装精致的他茫然地站在沈灏身边，宴会上体面上流的各色人物在介绍下，争先向他示好，觥筹交错间那些美好但和他毫不相关的夸赞和奉承如潮水般把他包围得愈发无所适从；少年时期望而却步的奢侈品牌，现在会定期殷勤地发来新品目录，和沈灏的助理确认时间，把线下门店无法预约的限定商品先行带来任由他挑选……
　　在校园时期，前往企业实习时，他曾站在中心地标附近高耸明净的写字楼下，那栋成本控制下毫无设计可言的标准化建筑，在当时从乡镇走出来的他看来，已足够成为现代都市和精英族群的象征，是他毕生要为之奋斗的所在；也是那时情人节的晚上，作为实习生的他还在公司加班上司交代的杂活，沈灏来接他回校，他匆忙整好东西，步行到商场停车场等他。到处漫溢着节日欢快的氛围——周围楼栋外立面的夜景灯光绚丽夺目，地标商场幕墙上的电子屏闪烁，他裹着带着校标的围巾站在往来的人群中，仰着头，巨幅的奢侈品广告在他眼里慢慢铺开，呆板闭塞如他，也必须承认，其实辛勤工作有辛勤工作的乏味，纸醉金迷是有纸醉金迷的魅惑的。

　　在那一刻，他是真心祈望今后能用薪水购置光鲜的衣饰皮具，让自己真正融入到这繁华的层级。
　　苏沫想，或许当时沈灏就看穿了他眼里的向往和憧憬，但直到现在，沈灏却依然看不到，这些背后，自己所怀的那份，可能微不足道，却也实实在在支撑他走到那时的，年少的初心。

　　即便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他真正付不起的，便是少年时相信和坚守的，书本上理想化的立场和品行——作为毫无背景可言的人群，纷纷扰扰真切教会他，那些才是他本不该幻想觊觎的奢侈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