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吞天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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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赵晖追着那团刚诞生的无形的妖识跑了一天一夜，没想到新近诞生的妖识竟然已经开智，遛了他走遍了南城，生生跑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他连一点休息的余地都没有，稍不注意就会跟丢，而且妖识在逃跑的时候居然还在吸收途中到的微弱妖识来壮大自己，若是让它跑掉了，不知道会生出个什么样的玩意儿出来，到时候灵智皆启、魂魄俱备才是不好收拾。
兜里的电话已经响了八百遍，赵晖都不用看，听着那个铃声就知道是小陈这个小青年，但是他无暇顾及。在靠近慕声集团的办公楼的时候，他又感受到了无数道妖识的气息汇聚在周围，他姑且可以断定那些妖识的目的地就是慕声。
那些妖识有弱有强，赵晖停在慕声的楼下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现出人形，终于是接起了电话：“喂。”
冷冰冰的语气快从听筒里溢出来了：“喂，赵总，这又是在哪个美人的温柔乡才醒呢！电话打了一天了都没人接！”
“哟，小小陈，跟谁学的这么没大没小的，跟你老总这么说话，”赵晖一脸笑意地靠着墙讲电话，随手抓了一团企图从他身边溜过的妖识揉成一个黑色的团子扔进嘴里直接吞了下去。
他这头听起来是在悠闲地开玩笑，那头的小青年倒是气得跳脚：“行！我敬爱的赵老总，虽然你是我们这个小‘日照’公司的老总，但是您这无故旷工一整天是要怎么给公司职员做榜样？还说要带我们做大做强，看看您这一消失就是一整天态度，我看还是做梦吧！”
“好了，知道你是担心我，”赵晖收了收笑意，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严肃，“我没事儿，就是副业这里突然出了点情况，要处理一阵子，等我回家。”
那头默了默，然后回答：“嗯，好。那挂了，您注意安全。”
“嗯。”赵晖叹了口气，然后把挂断电话的手机放在自己最贴身的口袋里。在他的感知里，那无数汇聚来此的妖识都已经汇成了一个，而此时这个已经有了一定智慧的巨大妖识集合体是有极大的可能生出形态，然后接着吸收妖力，最终成为在这个时代诞生的新妖怪的。
正当他要再放出自己的神识仔细搜寻妖识的位置的时候，潜藏在本能中的危机感让他心头猛跳了几下，然后他毫不犹豫地纵身向上一跃。在他离地的一瞬间，地面浮现出长满利齿的黑色利齿，紧跟着他的身形冲天而起。
“想吃我？”赵晖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那个企图将猎人和猎手位置调换的低智半生物，“论‘吃’，我才是祖宗！”
赵晖眼中闪过冷厉，左手上泛起黑到发亮的光猛地朝不自量力企图吞掉他夺取妖力的妖识拍去。
妖识察觉到不对劲，想要逃跑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只手上的黑光仿若有吞天的吸力，不断吸扯着妖识在手心出汇聚成一刻圆润的黑丸。
突然间，赵晖察觉到一丝不同的波动，虽然不算强大，但那应该是属于一只完全诞生不久的妖怪的气息。他循着这丝气息抬头，等他看清眼前的情况的时候，瞳孔是一阵收缩。虽然妖识还没有凝练完毕，但他也顾不上了，左手一抓，把抓住的妖识一口吞下便猛地朝天上飞去，伸手想要接住落下的人。
但是有什么比他更快，看不清形状的影子紧随着他，在靠近那个高空坠落的人的时候从他身后窜了出去。
“不死心的东西！”赵晖有些怒了，右手一抓便是一支细长的尖刺向那团不死心的残存妖识刺去，然后一个加速便是先妖识一步接住了那个人，甚至是还向上飞了好几米。
赵晖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炸开的黑色烟花。收妖识，救人，灭妖识，这一系列稍有些惊险的动作不过也只是在五息。
“我吞天食地还轮不到你如此一个尚未有形体的小小妖识来挑衅！”
超重感紧随失重感，耳边的猎猎风声停息后，林疏听见男人冷冷地呵出这句话。
林疏睁开了眼，长舒一口气。他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他被一个男人救了，然后这个男人正公主抱着他飘在几十层的大楼外的事实，要是他抬头，还能看见那扇该死的落地窗和自己漆黑的办公室。
林疏抬头看向这个救了他的男人的脸，却对上了男人震惊的目光。
“沧……沧岚月？”
“什么？”林疏不解，“沧岚月？那是什么？”
男人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林疏的话，眼中的震惊丝毫不减：“不，你不是沧岚月，但是为什么……”
“先生，很抱歉打断你现在的震惊，也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我们两个现在的情况，”林疏耸了耸肩，歪了歪头，眼中写满无奈，“似乎不适合在这里交谈。”
声音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直到赵晖注意到自己怀中的男人的声音完全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般，他才算彻底回了神。他点点头，抱着林疏缓缓落下。
一落地，林疏便连忙起身，自己站到了地上。毕竟对他来说，公主抱不应该用在被动句里。
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依旧看见自己的救命恩人盯着自己的脸。虽然他知道自己很帅，但是被人这样盯着还是第一次，更何况自己的救命恩人眼中燃烧的小火焰简直是他平生所见。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当成一见钟情的人，但对象是刚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能凭空在天上飞的人，这实在让林疏心里没底。
“你好，我叫林疏，多谢你救了我。虽然说对救命恩人说这些可能有些冒犯，但除了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如果你需要的话，慕声集团可以为你提供一切法律允许内的便利。”终究还是林疏先伸出了手，打断了诡异的僵持。比起惊恐，他现在更多的是疑惑，他对今天这一系列神奇的机遇皆是未知，而未知使人无知，这会带来更大的危险。有什么计划以外的变数正在滋生，这让他心里不自觉升起烦躁的情绪，但他向来是把情绪和行动分得很开的人，所以他按捺住心里的烦躁和惊恐，平静地开了口。
赵晖握了一下林疏伸出的手：“我叫赵晖。你就是慕声集团的总裁？”面前这人明明才刚经历了九死一生，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面色不改，而且偏偏生得这副容貌，赵晖百思难解。
“是的，”林疏谦虚一笑，“没想到有幸让恩人听说过我的名讳。今晚的事，我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想要请教您，不如我们楼上去说吧。”
“南城慕声是北都慕声唯一的分部，但说是分部，其实也和本部别无二致，都是北都慕家的产业，只是负责人不同而已。林总不用叫我恩人，叫我赵晖就好。”赵晖没有在盯着林疏的脸，神色间也恢复了自然，只是眸色深邃，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好，听赵总的。”林疏取了个折中的称呼，“只是，今晚这里居然没什么人，真是奇怪。但比起今夜发生的事，这也见怪不怪了。”
听林疏这么说，赵晖才想起什么，在林疏不解的眼光中道了一声：“抱歉。”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在赵晖打了响指之后，林疏明显地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什么变了，但他无法形容这种变化。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比起刚才那种死寂诡异的气氛，现在的空间里是充斥着令人安心的“人气儿”。
办公的大楼在下班之后基本上都是融入黑夜的，只有偶尔心血来潮或是有紧急工作的人才会还在这个时候亮着办公室的灯。
“走吧，林总，我们边走边说。”
“好。”
林疏走专用通道刷脸，将赵晖带进来公司，之后又坐电梯直达顶层办公室。
“刚才我们那是入了妖界。”
“妖界？”林疏不解，这和小说里说的不一样，虽然他也没看过几本志怪小说就是了。
“一个空间。”
林疏走下电梯，赵晖紧随其后进了总裁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嗯——赵总喝点什么？”林疏说着打开了冰箱。
“柠檬汽水吧，谢谢——妖是有妖力的，你可以理解为妖在使用妖力的时候就会产生出一种特殊的磁场的，而这种磁场会进一步影响现有的空间，在现有空间的基础上折叠出一个平行的空间。这个空间便被称为妖界。”
“你说的是‘就会’？”林疏注意到了赵晖的用词。
“是的，”赵晖理解林疏的疑问，“只要妖使用妖力就会产生妖界的，但妖界的界限却是有区别的。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况。”
“洗耳恭听。”
“好吧，”赵晖抿了一口汽水，清了清嗓子，兢兢业业开始‘科普’时间，“妖界的界限会是模糊，也会是清晰的。如果妖界的界限模糊到甚至是可以被忽略的，也可以清晰到折叠出一个空间——就像我们今天遇到的这样。一般来说，使用的妖力越大，界限就会越明确，这是天地规则对人间的保护。但如果妖足够强大，界限就会是可控的，他可以让界限模糊到几乎没有而肆意使用妖力，也可以折叠空间圈出自己的领地。一些不足为害的小妖也是没有折叠出妖界的能力，不然就现在人类的发展来看，他们应该会很乐意这样来保护自己。除此之外，有些种族的天赋就是模糊界限或者加强界限。只是，这个时代都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妖了。”
“那赵总是——”林疏突然注视赵晖的双眼，眸光锐利。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膛里的那颗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不自觉地加快了。他眼前表现出奇异力量的人很有可能是一只所谓的妖怪，而且是一只很强的妖怪，言语之间若有似无地表现出上位者的姿态。
“哈哈哈哈，林总不用担心。我的确是只妖怪，但是我是向着人间的。今天也是追着妖识来这里的。”
“妖识？这又是什么？”林疏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不曾听闻的事物太多，不可掌握的感觉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奔去，他对世界的认知可能会就此颠覆。
“妖的识体，一团有成妖的意识的姑且可以称作生物的妖力。新妖诞生最初便是要有妖识，然后继续吸收妖力，壮大自身，之后在机缘巧合下修出形体，成为真正的妖。当然，所有的妖在最初诞生或是降生的时候都不会是人形，半妖除外。”
林疏看了一眼映着窗外灯光、空无一物的窗子，说：“我遇见的就是妖吧。”
“是的，应该是刚诞生不久，但具体是什么妖，我却是无法分辨的。这个时代诞生的新妖，和从前是大有不同了。”
“那我能否冒昧地问一下赵总的……品种？”林疏看着赵晖，脸上有些戏谑。不难说，赵晖是一个有一种稳如泰山的气质，和林疏的沉静不同，那是一种时间沉淀的质感，正是这份异曲同工的沉稳，让林疏有着愿意相信这个男人的想法。待查证之后，也许他们还能成为不错的好友。
赵晖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说：“你可曾听闻吞天食地？”说出自己名号的时候，赵晖眉眼间净是无法掩饰的傲然。
林疏很确定自己没有听过什么“吞天食地”，但在听到赵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句话：“吞天兽者，半神食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你居然知道！”赵晖眼中满是惊讶，但更多的是掩盖在这份惊讶之下的探究，“我是一只‘食地’，你说的这句话的意思是：吞天之能的妖兽是半神兽的食地。我食地一族，是妖，也是半神兽。不过——”
林疏平静地看着话说一半便转头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赵晖，歪了歪头，甚是无奈的样子。而且很奇怪，他们分别是初识，分明都没有完全放下防备，言语间却不自觉变得娴熟。
“林总也不是普通人啊！这一晚上见着这么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还险些丢了性命，却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林疏耸耸肩：“家里教育的，成大事者，处变不惊，山崩而面不改。但其实，早就慌了神了，我到现在还是一阵后怕。”生死边缘，求生本能，没有人能控制住面临死亡时的寒毛耸立。
“林总的家教还真是不一般——”自从进门坐下开始，赵晖就摆出一副双手落在小沙发扶手上的姿态，分明是个舒服的姿势，但林疏却偏偏觉得赵晖全身的肌肉紧绷着，他在防备、警惕着，而对象自然就是这个空间里的另一个人。
“可是你真的是人吗？”林疏还没有反应过来，赵晖便出现在了他面前，右手抓着一跟黑光似的尖刺抵在他的颈边，左手还握着那杯喝了一半的柠檬气泡水。
林疏本来是半靠半坐在酒柜上，看见突然出现的一脸寒意的赵晖，眉头一挑：“赵总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人，难道是妖怪？”
“你身上的气味很复杂，我只能分辨出其中又一分是至纯的妖力，这应该就是你被新妖盯上的原因。而且——为什么你会长着沧岚月的脸！”
林疏很快就抓住了赵晖话里的重点：“沧岚月是谁？”
赵晖没有回答他的话，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你的确是人，但你身上有妖的气味，不是沾染外物而有的，而是源自你本身的妖气。而且，虽然很微弱，但你身上也有食地的气味，甚至还有一丝神性！我不知道属于四神中的谁，但这丝神性绝不属于你！你到底是谁？我食地一族也绝没有遗落在外的遗珠。”
“我不清楚，”林疏皱眉，这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我的确是一个人类，你所说的这些气味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沧岚月是谁？告诉我。”他有一种预感，知道赵晖口中这个沧岚月是谁对他很重要。
他直直地对上赵晖的眼睛，褪去谦逊有礼的表象，威仪尽显。
这是赵晖熟悉的神色，即使在千年前他也只在那人脸上看到过一次这样的神色，但神的威严不容触碰，那种不容侵犯的威仪，是圣洁的怪责，即使神怒的对象不是他也让他永生难忘。
没想到第二次在同样的面孔上直面这样的威仪是这样的情况，但赵晖确定了眼前这人不是沧岚月，但一定与沧岚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压迫感很相似，但并非一模一样，沧岚月即使是发怒也不会失去云淡风轻的感觉，是让人想要顶着压迫继续接近的，但林疏眼中的寒芒是会让人生出退避三舍的想法的。
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眼神，但偏偏让人生出的感觉是不同的。恍然间，赵晖好像回到了那年鸿蒙山北临月台，月白长袍的人听到妖族进犯到鸿蒙山地界时，替他倒茶的手顿了顿。
歪斜着身子躺在半月台上的人终于端正地坐了起来，原本搭在颈间的银白发丝随着动作落尽了领口里。彼时赵晖还只是一只隐居山林已久，未闻世事的小小食地，一脸担忧地捧着茶杯担忧：“沧岚月，此时日神星神皆不在神山，妖族进犯，如何是好？你可有应对之法？实在不行，我可以去唤我父兄来帮忙！”
“不必。”虽然沧岚月嘴角总噙着一抹笑，但赵晖却觉得他浑身的气质都变了。他往沧岚月的眼睛已看，往日总似凉月诉情的眸子就像他们面前这凝成冰的千泪湖。
赵晖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光，但是那双眸子像是有着什么魔力一样，惑着人想要再看一眼。于是他微垂着头想要再悄悄看一眼，但是他的目光只来得及落到右眼下的一颗小痣上——白色的痣，像是嵌在眼角的细小钻石一样。神这种天生地长又有天地气运加身的生物本来就长得好看，沧岚月本就肤色极白，还隐隐莹着月光，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但那颗痣更白更亮就像一滴擦不去的的眼泪一样。
只见沧岚月屈指一弹，一册十二根二指宽的玉简便悬在了他面前，这玉简根根水润，前四根翠色中交织苍黛，其上写着赵晖看不懂的神言，后面八根上空无一字，通体净白，莹润无瑕。沧岚月起身，这十二根玉简便散开将他二人护在其中。赵晖连忙起身紧随其后，只听沧岚月笑着说：“谁告诉你鸿蒙的有一战之力的神只有日神和星神的？走吧，陪我去会一会这群不自量力的——愚兽。”听起来倒是和平时一样的人间文人君子似的温润如玉。
回忆不过是一瞬的事，赵晖才注意到林疏眼下没有那颗痣，就连寻常的细小泪痣都不曾有一颗，心下一思量他还是决定再试探一番。
赵晖收回了落在林疏颈边的尖刺，林疏暗中松了一口气。但突变当起，林疏放大的瞳孔中映出身形暴涨的异兽。
巨大的橘猫鼻上覆着一片占据上半张脸的墨色鳞甲，虎视眈眈地看着就算伸手也只能碰到自己鼻尖的人类。虽然说猫这种生物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可爱的，但是这个大部分时间却丝毫不包括橘猫的体型大到可以塞满办公室的时候。
但林疏看到自己眼前这只巨大的生物只觉得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比较好。他咳了一声说：“所以，你们食地就是橘猫？倒是——合理。”
赵晖只觉自己应该是满头黑线，正是是想到自己的原身还比较亲人才决定用这么个折中的试探办法，没想到这人是一点也不怕。正常人看到皱眉大到不正常的橘猫多少会先害怕一下的吧，比如赵晖刚想开口时听到的这声尖叫才是正确答案。
一人一“猫”听见这声尖叫倒是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办公室门，然后低头看向能够晕倒后卡在门缝的人。
于多多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青年，是今年新入职南城慕声的小员工，本来他还在庆幸自己进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大集团，但他觉得自己最近是倒霉透了。打游戏遇见神一般的对手和猪一样的队友，基本上是九输一赢，熬夜打了好几个晚上但分段直线下滑；女朋友因为一点小事要和他闹分手；租的房子的暖气坏了，房东非要说是他的责任，要他负责；前一天下班坐地铁去给女朋友买礼物的时候的时候把公司的身份卡弄丢了；自己负责的几份策划都有明显的漏洞，开会的时候开小差没有听到，从头检查修改忘了时间，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公司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了……
于多多关了电脑，整理好桌前的资料后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过了，公司应该也只剩他这么一个粗心鬼了。在他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于多多好像听见楼上的总裁办公室好像有什么声响，然后他就朝着楼上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隐隐的，他好像听到什么人谈话的声音，但等他站到总裁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却发现磨砂玻璃墙后是一片漆黑。
他轻轻地打开门，却看见一只凶神恶煞的巨大的橘猫龇牙咧嘴地对着自家总裁，总裁看起来连给这只橘猫塞牙缝都不够。然后，于多多不可控制地尖叫了一声之后晕了过去。
赵晖恢复人身，无奈地耸耸肩。
“我公司的员工，普通人。怎么办？”
“简单，吃掉就好。”赵晖张了张嘴，朝于多多走去。
“喂！”
“放心，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说的是吃掉这个。”说着，赵晖在于多多的头上虚抓了一下，林疏看见一颗蓝色的珠子被他捏在手里，然后扔进了嘴里。
“这是？”
“他刚刚那点不愉快的记忆。”
赵晖转身朝林疏走去，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林疏皱了皱眉，总觉得赵晖的气势弱了一点，甚至脚步有些虚浮。突然，林疏瞳孔一阵收缩，惊呼一声：“小心！”
赵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风从身旁掠过，他想要伸手抓出那个白影但自己是身体依旧麻木着。吞食连接天地规则的特殊事物的时候，需要以一些代价为交换。比如说这次的记忆，吞食这么一小个片段记忆的代价是三天之内妖力下降七成，连同身体也变得虚弱一些。
但是看清那道白影的时候，赵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低喃：“沧岚月！”
变数来得很快，你永远都想不到那个被一只巨大的橘猫吓晕的小青年会突然闪着白光浮在空中，还迅速地朝你飞过来。林疏现在终于想对今天晚上这一系列可以颠覆他的认知的事情骂一句脏话。
飘到他面前的小青年好像跟什么附身了一样变了个人，不，的确是变了个人，变得和他一模一样。停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小青年的模样，而是穿着一身月白长袍的“他自己”。他也听见了赵晖的低喃。
“沧岚月？”林疏试探地问到，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眼前人眼尾那颗细小的光点和身后银白的发丝上。
那人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只是点头。然后飘到落地窗前映出自己的影子。
很奇怪，窗外明月高悬，而窗如明镜，其上的身影清晰可见。
“沧岚月”伸手覆上玻璃，回头深深地看了林疏一眼，然后周身光华散尽，直直朝地上倒去。倒在地上的那人赫然就是于多多。林疏望着还在月下的人影方才明白，这才是他该看见的，而那个白得不真实的影子只是一个让他掉入陷阱的假货。他渐渐走到窗前，和玻璃映出的影子对视着。
“你要找到沧岚月，沧岚月就在那里，他在等你！”赵晖走到林疏身边，和他一起注视着渐渐消散的影子，“我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和沧岚月有什么关系，但你能找到沧岚月，请你帮我找到他！”沧岚月现身，赵晖相信林疏与沧岚月之间有某种他不知道的联系，尽管一切都还在迷雾之中，但此时他已将林疏放在那个完全可以信任的位置了。
赵晖话中的郑重令林疏觉得有些不适，他皱眉道：“你和沧岚月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找他？”
“因为我快死了。”
林疏满脸震惊地看向赵晖，眼中写满了不相信。
“我还能再活个七八十年吧，但对于长寿的妖兽和半神兽来说，我的确是快死了。我找沧岚月很久了，因为我快死了。不是因为我想和再叙旧情，当然这也很想，但这不是我找他的目的。”
“那为什么？”
“很难想象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小妖兽能够成为鸿蒙四神之一的月神的朋友吧，但沧岚月的确引我为知己。当年族中剧变后我闭关潜心修炼，等我出关之后才发现世间已逢大变。鸿蒙神山被封印隐去形迹，太阴被封，妖灵枯竭，我隐隐从中感到了沧岚月的力量。妖要修炼，要长寿，都依靠着太阴灵泉中的妖灵。妖灵枯竭后大妖或避世或入世，但无一不隐去原身苟延残喘。”
“不为叙旧，那是为何？”林疏控制不了自己咄咄逼人的语气，只觉赵晖如此和沧岚月熟悉让他胸口沉闷。
“食地有吞天之能，可吞万物。这些年来我还能时不时使用妖力而不感力竭，也多亏了这吞天之能。不是吞下的所有东西都是可以被消化化为我自己的力量的。我吞过死前不甘而作乱的妖兽，吞过瘴气瘟疫，吞过记忆，甚至吞过想要成人的妖的‘妖身’……这些我无法消化的种种，都在我的胃里化为了可以侵蚀天地的剧毒。食地身陨之后，食地的胃却不会随我一同陨灭，而是会在食地胃上附着的效力消散的那一刻——释放出剧毒。”
“剧毒将有害于人间。”林疏的语气的肯定的。
“嗯，”赵晖点点头，“沧岚月有一法器，能陨化万物，净化其归于混沌太虚。”
赵晖话音刚落，他们面前将散尽的虚影化作一个光点落在了林疏身上。
“这是沧岚月的庇护，暂且能护佑你一阵子。他以这种方式与你相见，他在等你去找他，他在等你。也许等你找到他，你身上的一切疑团都能解开。”
他在等你……林疏望着月亮，赵晖的话回荡在他耳边。
他在等我。
——但实际上，林疏现在很想点一根烟，虽然他不抽烟，但他这个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计划主义者的世界观已经在今晚被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拍得粉碎。他平静、平凡、平淡、有盼头的生活将会变得动荡而更有盼头。一想到被自己私下打入迷信老年人行列的谜语人姐姐，林疏觉得自己该找个时间好好去赔个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吞天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