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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最后一个常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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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自有人蛇相争,蛇体庞,蜿蜒盘旋可震天地。人势弱,四方侠士剖心血献祭,开坛做法求神,终得羿神垂怜,赐神翼之箭予东,斩神之弓予南,迷幻之笛予西,坤灵之鼎予北。众人手持神器,以身赴死,在狂风暴雨中与蛇神相斗,以迷幻之笛寸寸分裂,四方侠士身死为果战胜蛇神,封于坤灵之鼎之下。
蛇神浑身赤色似奈,白羽成翅,游走之处大雨滂沱,助民大收,岁岁年年供于人间腹地,出逃无望。民建祠,奉蛇如亲备天地精华之食以维系蛇族微薄之后。然窥天机者不寿,逢民间祈雨,赤神骨肉分离,千年后徒留一具白骨。因赤神淬世,蛇族分崩离析,零星蛇种皆被捕回承剔骨肉之痛以求雨。
一时哀嚎遍地,蛇族为自救或是缠人交尾,或是化人。
剩下的书页被撕掉了,我在图书馆寂静的氛围中抬头,窗外有些擦黑。
我出生于辛巳年巳月巳日巳时,其实就是蛇年蛇月蛇日蛇时,出生之际左手上就缠了一条白蛇,白蛇面目狰狞,却连半分血水都不沾身,缠的我的手指几乎折断。家里人对蛇束手无策,又顾及我不能用雄黄驱蛇,外婆一咬牙狠心切断我已然只剩一块皮连着的无名指,随着断指落地,那蛇也消失了,而我的无名指又重新生长出来。
切断处缓缓多了一层阴影似乎想缝补起来,没想到越来越深的颜色化成了一块蛇骨,牢牢地圈住我的手指,蛇头出的獠牙刺进皮肤。
就这样伴随了我18年。
奇怪的是,每当我做出一些人生决定,这块蛇骨都会像烙铁一样烫的我昏迷。幼时是想离开外婆家,外婆家所在的沐雨村村如其名,长年累月的潮湿,家家户户都会从墙周爬出草蛇,当我一踏出村口,立刻口鼻流血,手指剧痛躺地不醒。成年后考上大学则是我昏迷最久的一次。当我醒来,我已然报好了志愿,踏入了这所大学,这个专业,这个宿舍。
而这一切的决定,外婆说,都是我自己做的。
我离开的那天,把母亲失踪前的屋子打扫了,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
其实母亲陪我的日子并不久,我有印象以来,她一直在外漂泊,问外婆,外婆说她欠了债,还不完不会回来。
我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墙和补丁不断的衣服,也信了这些话,只把她偶尔回来的倦容理解为疲惫,每个夜晚她的哭泣当成痛苦,除了端茶倒水并无安慰之法。
她倒是见了我会抹掉眼泪,那也是我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见她,唯一一次叫了她一声妈妈。
可是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怜惜,有挣扎,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夹在其中不容易被发现的怨恨。怎么会有怨恨?
难道是因为我的父亲?
可是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曾知晓。只知道那晚过后,母亲再没有回来过。
我摇摇头,走出了图书馆。
吃完饭回到宿舍,趁着新的室友还没来,我又打开了母亲的包。
去图书馆之前,我已然翻看过了那里面。
六块碎玉,一本笔记。
那是我母亲的日记,可是却被撕下很多页,值得考究的并不多。
却有个不断出现的地方,锁崖。
抱着疑惑,我尝试拨打电话给外婆。
电话接的很慢,外婆的声音有些沧桑。
“欢欢,怎么了?”
我吐出一口气:“没事外婆,就是想你了。"
“那边的天还适应吗?吃的怎么样?"
"挺好的,只是外婆…"
"嗯?"
握紧手机:"锁崖在哪里?"
"欢欢,你母亲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沉默了,其实我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如果你实在好奇,那就去看看吧,锁崖就在你的大学附近。"
"你是常家的女儿,去吧,这是你的使命,蛇不会伤你的。"
我挂了电话,心中更是涌起风雨。
为何我是常家的女儿,蛇便不会伤我?常家究竟有何使命?蛇不会伤常家人,究竟是蛇护着常家,还是常家护着蛇?
正当我苦闷之际,一阵行李箱滚动的声音传来,随即门被推开。
一个纤瘦笑容满面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的头发柔顺,衣着得体,整个人迈着轻盈的步伐,仿佛一个跳跃的音符。
"你好,我叫章茹,我也是这个宿舍的!"
我笑着和她打招呼。
章茹随身行李很多,我连忙帮她收拾起来,闲聊之际才发现她来自西北。
"大西北的风沙可大,不像你们东北地广物肥,养的美女皮肤白白嫩嫩。"
她抽空捏了捏我的脸,感叹着。
而我抽心思还在想着外婆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的话。
收拾完,她见我心不在焉,以为我是太累,就让我去休息,还要给我带饭。
我谢过她,也想躺下来静静心,无论如何,锁崖我是一定要去的,无论是为这无名指上的蛇骨,还是母亲,我都要去看看。
很快我便睡着了。
朦胧里,似乎听见一个温柔的男声。
"常欢,常欢,原来是你,要偿还我们的原来是你。"
"当真是好算计,人形蛇心,祸乱人间,常家,你等着看吧。"
我的四肢仿佛被捆住,动弹不得,无名指处灼心般剧痛,却无论如何睁不开眼。想张开嘴求救,又被堵住,是没什么温度的薄唇,奇怪的是他一贴上来,蛇骨的灼痛就弱一分。
他轻笑着,慢慢褪去我的外衣,低头在我脖子处重重地咬了一口,我痛哼出声,抓住他的胳膊。
醒来时,衣服却是好好的。
我赶忙找出镜子查看脖子,触目惊心的两个深孔,里面都是我的血肉,奇怪的是并不流血。除此之外身上再无不适。
忽然镜中闪过一个人影,我连忙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爬起身,从桌子里拿出创可贴,手指却愣住。
不知何时,本在脖子上两个洞的位置已然幻化成一条蛇的形状,那两个洞刚好是蛇的眼睛,显得诡异又血腥,尾盘旋着,浑身上下布满白羽,竟然扑扇着快要飞天之感。
蛇头上坠着一颗宝石。
赤蛇神。
我想起了图书馆里的图,这是赤蛇神。
与此同时,沐雨村地震山摇,暴雨倾盆。
年老的外婆瘫软在地。
"常家和白蛇的秘密,藏不住了。”
她喃喃道,挥刀割喉,鲜血流进大地,老屋土地下慢慢涌出无数小蛇。
接到电话的那天,村长颤抖着声音向我描述着。
“你外婆尸骨无存,骨肉都被蛇吞了,到处都是血…”
“欢欢,你不能再倒下去了。”
“欢欢,你是常家最后一个人了。”
我挂了电话,飞速订票。
沐雨村村口,村长和一干人等侯着。
那把外婆自尽的刀,横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