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行患者》牙大仙

3、3

　　从警局出来后，乔玛莉一路回了家，也是苔丝家。
　　刚到门口，却看到几道黄线围着，想必警局昨晚已经来过人了。
　　她叹了口气，钻过黄线就进了屋。
　　里头确是有点杂乱，应该是警局的人翻找过东西。
　　她进了苔丝房间，看着熟悉的屋子，一时有点茫然。
　　床上被子没有铺好，桌上也摆着些杂物。
　　这就好像苔丝今晚还会回来，和她说嗨的样子。
　　她在房间也翻找起来，她想看看，或许有什么线索可以告诉她，那个害她的凶手在哪里。
　　翻了半天，除了一些日用杂物，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找到。
　　却也是意料之中。
　　乔玛莉一屁股坐在床上，捂着头发起呆。
　　她想这一个月要不是苔丝，她也不知道自己过的什么居无定所的日子，可苔丝却被害了。
　　她还想明明昨天苔丝还一脸高兴地和她说要回家了，却永远没有机会再笑了。
　　这一发呆就是大半天。
　　直到太阳挪了位置，屋内光线也变黄了不少，乔玛莉才缓过来。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她拍了拍自己。
　　马上站了起来，她转头去了酒吧，她要去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定昨天那个吸血鬼，会再次出现。
　　一路走去，看见附近人少了许多，虽然这酒吧附近傍晚人本来就不多，但昨晚的凶案肯定是吓了不少人。
　　她又叹了口气，无意间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一脸大胡子，步伐凌乱却飞快。
　　可不是早上那个出现了一会的奇奥警长么？
　　“警……”乔玛莉上前要叫住他，却看他脚步飞快，根本没有听到。
　　“哎！”乔玛莉只能跟上他。
　　他怎么会在这？
　　这么急的模样是找到线索了吗？
　　乔玛莉小跑起来，终于追上了他。
　　“警长？”
　　奇奥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
　　乔玛莉眼睛一亮，觉得真是老天帮她，她正好能和这警探说说昨晚的故事。
　　“我是……”她清清嗓子就要自我介绍。
　　奇奥却挑眉，打断她，“是你。”
　　乔玛莉话断在一半，倒没想到他记得自己。
　　“哦，你是那个什么酒吧的服务员。”奇奥却笑了出来，指着她透露出几分颠三倒四的样子。
　　“哈哈。”他边指她边笑。
　　乔玛莉愣住了，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怎么，你叫我做什么？”奇奥止住笑，问她。
　　乔玛莉虽然觉得奇怪，但不知怎么好像一时冲昏了头脑，咬牙说了出来。
　　她把昨晚见到的，和自己的猜想全部说了出来。
　　然后她紧张地看向奇奥。
　　这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因为奇奥只是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动作。
　　乔玛莉突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太冲动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再开口的时候，听到面前一声笑。
　　是奇奥又开始笑起来。
　　她更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点懊恼地脸红。
　　果然是他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所以嘲笑自己吗？
　　奇奥边笑边朝她走，然而不过两三步。
　　他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不动弹了。
　　“警长先生？”乔玛莉顾不上懊恼，生生看呆了，过了几秒才上前看他。
　　乔玛莉把他扶起来，看他手心都擦破了。
　　那双手骨节分明，年轻修长，看起来和他的大胡子不太匹配。
　　只是现在手上又红又黑的，还沾了不少小石子，实在不妙。
　　乔玛莉看不过去，给他轻轻拍了拍，又吹了吹。
　　这几下动作，她闻到一股明显的酒气。
　　这名警长明显是喝醉了。
　　分明早上在关押所还是警长模样，怎么现在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
　　乔玛莉觉得离谱。
　　那么刚才自己那么认真又肺腑的发言，全部说给了这个喝醉的警长听？
　　所以他才一开始就奇奇怪怪的，
　　“真的是……”乔玛莉不禁说出声。
　　浪费时间。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实在是觉得没必要了。
　　怪不得三个月了也抓不到凶手，这主管的警长这副模样，怎么能抓到？
　　“警长先生，你真是……”乔玛莉用力把他拉起来，将他身体靠在墙边，才勉强让他站稳，“你还回得去吗？”
　　她真是想直接走了，可看他狼狈得很，又不忍心直接抛下他。
　　“哈哈哈你说你见到了什么？”可这位警长先生完全没有懂她的好意，才站起来又开始笑。
　　乔玛莉皱起眉头，挪开扶他的手。
　　“哈哈哈哈哈。”
　　耳边响着他不停地笑声，乔玛莉真是忍不住了。
　　“随便你信不信。”她后退一步，扔给他一句，就径直往前走。
　　没走两步，那双带血的手却抓住她。
　　奇奥抓住了她的右手。
　　“你干什么？”乔玛莉当他又发酒疯，用力甩手臂。
　　使了很大的力气，却没有甩开。
　　“等等。”奇奥此刻突然收了脸上的嬉笑，眼睛也看得分明。
　　乔玛莉这时候才发现，撇去那夺目的大胡子，这位警长其实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和那个吸血鬼不同，是碧绿的眼珠，像夏日天气晴朗时海的颜色。
　　奇奥靠着墙站直了，问得很冷静很认真，“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乔玛莉想自己肯定是有什么毛病，这一天一晚，看着人的眼睛就陷进去了。
　　她不说话，但也甩不开奇奥的手，就这么僵持住。
　　“我再问你一遍。”奇奥看她不说话，直接把她扯近了，低头凑着她的脸问，“你看到了什么？”
　　短短两句，在这么微妙的距离下，却格外没有感情，好像在审什么犯人。
　　乔玛莉心里一跳，瞪大了眼睛看他。
　　她不是被他突然严肃的气势吓到，是她感受到了他呼出的气。
　　那呼气干净清爽，没有一点酒气。
　　他没有醉。
　　乔玛莉很是惊讶，看着他碧绿的双眼猛地闭上了眼。
　　然后她好像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又快速的睁开眼睛。
　　她要给这名警长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刚才说到的那三个字。
　　“吸血鬼。”
　　“我说我看到了吸血鬼。”
　　奇奥抓着她的手一松，嘴也抿住，眼里彻底没有一丝醉意了。
　　半小时后
　　两人靠在墙边，谁也没说话。
　　乔玛莉刚刚回答了奇奥的话，然后他就这样板着脸沉默了。
　　他点了一支烟，默不作声地一口又一口。
　　不巧风正朝着乔玛莉吹，吐出的烟圈全往她脸上去。
　　“所以你说，这世上有吸血鬼。”奇奥又吐出一口，终于说话了，“哦不对，是你说凶手是吸血鬼。”
　　乔玛莉扭头看他，疑惑他为什么又这么说。
　　刚才他那模样，分明是相信的。
　　自己是赌错了吗？
　　她又有些不笃定了。
　　但她来不及说话，被这烟呛得咳了两声。
　　奇奥抬眼看她呛得眼泪汪汪，拿着烟头按在了墙上。
　　他手上出血的地方已经止住，只是血迹还留在手上，这样捏着烟，有一种奇怪的狂放感。
　　“你现在是指望我信你的鬼话？”
　　乔玛莉抬头看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天又快黑了，她背对着光，只能看见日落的阳光将奇奥高大的身影周边勾勒出一层亮色。
　　乔玛莉想，她不该叫住他，更不该和他说这些。
　　她该知道的，他不会相信。
　　自己每次做的，好像都是错误的选择。
　　就好像自己不该答应苔丝顶班，这样她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了。
　　随着太阳完全落下，她眼神里的光彩逐渐黯淡下来。
　　弯弯月牙亮起，地上改换了一层银色。
　　是个晴朗的好夜晚，却不是个让人好心情的好日子。
　　“你不会还要说，你也是个吸血鬼。”奇奥好像看不懂她周身气氛变化一下，用这草率又粗暴的语气继续火上浇油了一把。
　　“对没错！”乔玛莉大声朝他喊，“我就是。”
　　她喊完就快步走起来，不想再和这个人多纠缠。
　　“你去哪里？”奇奥也站直了，又拉住她。
　　乔玛莉回头狠狠瞪他，“我是吸血鬼，我现在要去害人。”
　　奇奥看着矮了整整一个头的她，歪了歪头。
　　“不，你不是。”
　　他说得又一次很认真，那双眼睛在月光下也隐隐发绿。
　　乔玛莉被他这认真的转折打个措手不及，她都要被他搞晕了，到底是信她还是不信。
　　“走吧。”他抬抬下巴，示意朝前走，“跟我回去。”
　　“你把我撞成这样，总要负责的。”他松开她，又朝着她举起手，露出破口的手心。
　　接着他自顾自走起来，走在前头还不忘继续，远远传来一句，“顺便你可以和我仔细说说，那个吸血鬼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