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鬼师》寒**月

3、盛夏的庄园

　　收到杰洛士的挑战书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我却没有多大吃惊，因为，这也是迟早的事。
　　信的内容很简单，交战的地方选在郊外的夏园，皇家的一处宫殿。
　　“你，一个人去吗？” 加梅莉亚试探似地问着。
　　“当然。”我收起信，想当然地回答到，毕竟，信上的意思就是这么说的。
　　“喂！”杰路突然站起来反对，“你还把我们当作同伴吗？竟然想撇开我们一个人去冒险？”
　　我沉默不语，一下子找不出反驳他的话。
　　“我们一起去。”杰路用命令似的口吻说着。
　　“不行！”我大叫到，“如果我们都去了，那皇宫这里怎么办？如果我们离开时吸血鬼来了，你想把这儿那么多人的性命当儿戏吗？”
　　“留在皇宫，我，命令你们。”我极不情愿地挤出这句话，心中一阵凉意。
　　“是。”杰路极不甘心的应到，起身冲出房间，“我先告退了。”
　　“杰路！”加梅莉亚也追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房间。

　　我松了口气，向后仰躺在宽大的沙发上，我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境地有多危险，但，就算他们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当年，他们和姐姐一起也对付不了杰洛士，如今换作我，又怎么可能应付得了？我如何可能比姐姐还厉害？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偏偏在姐姐来之前。是故意的吗？也许吧，没有人，即使是吸血鬼，也不会放纵自己的对手强大吧。

　　夏园位于都城的郊外，本是华丽无比，但此刻由于吸血鬼的出没已空无一人，在夕阳的残照下徒生凄凉。
　　“你可以回去了。”我对着送我来的车夫道，“这儿太危险了。”但是他却一动不动。
　　“你可以回去了！”我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他摘下帽子，我吃惊地看着那张脸。
　　“高里！你，你怎么……”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想帮你。”高里一脸热诚，“让你一个人来我实在太不放心了。”
　　“不行！你不应该跟来！你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帮倒忙！”我大吼着，明知话很伤人，但是已没有别的方法能叫他离开，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我是想保护你的，请别埋怨我。
　　然而，高里失落的样子令我不禁后悔自己的话太过分了。
　　钟声突然响起，是从山上的教堂里传来的，听在我的耳中，却仿佛丧钟在鸣。
　　“我明白。”高里缓缓说道，“我会回去的。”他抬起头，已不再沮丧，一如往常的温柔微笑。
　　他四周看了看，摘下一朵红玫瑰，交到我手中，“我希望你也明白，所以，请一定活着回来。”
　　我明白这代表什么，我可不是个傻瓜。但是，我们，有可能吗？
　　他终于走了，载满夕阳的余辉，而我则必须独自一人去面对漫漫长夜的黑暗。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我收起远眺的目光，转身走向紧闭的大门。我不知道门的背后等待着我的是什么，但我不会害怕，因为这是我的战场。

　　门很沉。
　　“欢迎，莉娜•因巴斯小姐。”杰洛士站在那儿，螺旋的楼梯上，斜倚着扶栏，一派幽闲的样子，“告别完了？”他看着我，似笑非笑。
　　“住嘴！”我不禁战栗了一下，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只有喝声壮胆。
　　“啊，还有玫瑰。”他仿佛很惊讶的样子，走下了楼梯，向我走来，“真的很漂亮，不过可惜……”一瞬间，死尸般压抑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大厅。我手中的玫瑰也开始枯萎，变成了黑色，散发着死气。
　　“这样也很美啊。”他依旧笑着，“至少我喜欢。就当作是见面礼好了。”
　　怔怔地看着黑色的玫瑰，我猛然将它丢掉，双手紧握起巨镰，作备战状。
　　然而杰洛士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悠闲地道着：“我有别的方法取代我们之间的决斗，和平的方法。”
　　我依旧不敢放松，等待着他的后话。
　　“不如这样，成为吸血鬼吧，莉娜。”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说了什么，叫我成为吸血鬼！
　　“成为吸血鬼，拥有不老的生命，帮助我一起完成大业。”他道着，丝毫不理会我的惊愕，“莉娜，以你的力量，做一个卑微的人类实在太可惜了。你很快就会老去，死去，你的力量也随之消失。这于你，于我，于这世界都是一种损失。”
　　“住口！混蛋！”我气得一下不知该说什么，这是对于猎鬼师最大的侮辱，“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诶，莉娜，不要这么早下定论，你以后说不定会后悔的。”他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我的面前，“而且，如果你答应我的话，我甚至可以让你成为我的……”他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又放到了我的唇上。一瞬间，我顿觉耳根发热，有无地自容之感，“你一直是很有魅力的人啊。”他轻声说着。
　　我默然挥镰，已无意与他多废话什么。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如这样吧。”他躲开了我的攻击，继续悠闲地说着，“今日，你若是输了，便是我的。”
　　“不要这么自说自话！”我怒吼道,“我从未给过任何承诺。”言罢，我拔枪瞄准了杰洛士，但两击都被他躲过。然而，大厅内渐渐弥漫起大蒜的气味。我知道这要不了他的命，但多少会令他难受一阵子。我赶紧又向他投出一枚特制的手雷，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击中他，哪怕只射中一颗，形势对我也会好很多。
　　蒜弹就快要用完了，我把枪插了回去，双手紧握住巨镰。如果刚才的只是前奏的话，那么现在开始便进入主题了。
　　杰洛士倒是很镇定，微笑着站在离我三米开外的地方。
　　“何必花这么多力气呢？莉娜，蒜弹是伤不了我的。”
　　“但它令你恶心，不是吗？你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啊。”
　　“那么你喜欢这味道吗？”
　　“当然不。”
　　杰洛士又笑了。

　　我挥起巨镰向杰洛士砍去，附着着魔法的巨镰在房间里掀起一道狂风，正面击中了杰洛士。风将他掀上墙壁又摔了下来。
　　杰洛士站了起来。他一定受了伤，却仿佛没事一样，舔了舔嘴角的血丝，眼里闪着兴奋的神色。
　　“这就是力量啊！”他说道。
　　是的，这就是血继猎鬼师的血统所给予我的力量。无需吟唱咒语，只需一闪的意念便能完成一个强大的法术。
　　“我也要认真起来了。”杰洛士说着从斗篷里掏出一柄锡制的手杖，“不然就太不尊重你了。”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到杰洛士的实力。真不愧是曾经将姐姐也挫败的人，比我以前所交手过的任何一只吸血鬼都要强大。
　　我知道，他尚未有使出全力，好在我也没有。我们都在试探着对方，一点点提高自己的力量，但我却不得不承认，在气势上他已胜我一等。
　　大厅的石柱又倒了一根，我很难在瓦砾间全身而退，背部已被石柱的碎块砸中过，痛楚真真切切地传来。但这种疼痛对于我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我根本无暇去料理它，转身一击雷电之术击中了正打算从背后偷袭的杰洛士。
　　“啊，不愧是莉娜呀，被看穿了。”杰洛士一跃至大厅的另一端，依旧笑着说道。
　　不知怎么的，我十分讨厌他这样看似无伤的笑脸，它令我恼怒，也令我不安。我发誓，我非要打到他痛哭不可。
　　我再一次攻了上去，这一次，他竟开始迂回，躲避。

　　“莉娜，知道你的祖先是什么样的人类吗？”他一边跑一边问着，不紧不慢地躲开我的一次次攻击。
　　我心下大叫不妙，赶忙收手，退到一边。
　　“你知道吗？莉娜。这种丑陋的事情恐怕连族谱里也不会有记载。”
　　“什么？”我调整着呼吸，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杰洛士似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道：“我来告诉你吧。所有血继猎鬼师的力量正来源于吸血鬼的血，他们或者他们的祖先一定是喝过活的吸血鬼的血的人，就像吸血鬼吸人血那样地喝。”
　　“怎么可能！”我惊呼道。
　　杰洛士又笑了：“你果然是不知道的。露娜小姐好像知道，她没跟你提起过吗？难道是怕你知道后会动摇？”
　　“胡说！”我恶狠狠地瞪着他，握住巨镰的手在颤抖，“想用心理战术吗？我不会上当的。”
　　“信不信由你，”杰洛士道，“反正，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而已。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我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杰洛士继续说着，“我本来应该仇恨你，但我很乐意你向我投怀送抱。”他又笑了，笑得很欠扁。
　　“去死吧。”
　　我想我太卤莽了，但一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巨镰一次次地掠过他，却未能伤他分毫，只斩断几根发丝而已。在大厅内呼啸的风刀已在我的脸上划了不少小伤口。
　　“何必如此呢？莉娜。”杰洛士苦笑着，语气里明明有着些许怜惜的意味，反令我更加恼火。
　　“真不像你啊，这么卤莽只会使你自己更加危险更加被动。”
　　“不用你来说教我！”我大声吼着，随即在镰上付上最强的法术，奋力一击。这一次他总算是没有躲过。
　　巨镰掀起的灰尘弥漫在大厅里，许久都没有落下。我一直看着杰洛士倒下的地方，害怕他再一次毫发无伤地站起来。是的，我在害怕，不知为何，竟然害怕了。
　　许久，我都没见到杰洛士的身影。
　　被消灭了吗？就这么一击？不，不可能！

　　“你在找我吗？”杰洛士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是背部强烈的刺痛感。
　　“你输了呀。”他冷冷地说道，“你大意了。”
　　“不，我没有。”
　　“噢？”
　　我从披风内袋拔出枪，忍住巨痛对着他的左肩连射两枪。
　　“你也大意了。”
　　我看见他的表情开始扭曲。
　　很难受吧，大蒜刺入身体的滋味。
　　我无暇多想什么，突破左边的窗户冲出了房间。外面天已微明，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日出了。
　　我不能留在这儿，我的伤比他重，他迟早会反击。
　　于是，我义无返顾地踏上来时的路，遁着渐淡的夜色奔回皇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