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人潮巷隅

9、第 9 章

　　灯光不断变换，我的脑海中也不断浮现出不同时期的你。

　　小时候，你比我高半个头，模样也是好看的。你的眼睛大，嘴角会漾出个酒窝，可是初中时你的酒窝在笑时也彻底看不见了。

　　消失的不仅是酒窝，还有那个曾经的你。

　　那个对我笑眼弯弯的男孩子，再也找不见了。

　　初中时的你彻底褪去了稚嫩，五官是生硬漠然的。

　　我给你打了七年是空号的电话，本来都不敢肖想再见到你了。

　　你却又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一同出现的还有陈嘉妮。

　　陈嘉妮蹲在花坛边上，穿着黑裙。你蹲下身，伸手帮她按着裙子，扬起头凝视着她。

　　陈嘉妮戳你的脸，你的脸上显出一个小窝：“怎么酒窝不见了呢，我记得你七岁都还有。当时觉得你有酒窝笑起来好可爱，我当时就下定决心想让你当我男朋友。”

　　你笑得温柔：“如今实现了。”

　　陈嘉妮手臂放在你肩上，手摸着你的头发：“在我之前有喜欢的人吗？”

　　你说：“小时候太小，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遇见你之后才懂，原来我只喜欢女生，也只喜欢你。”

　　我站在花坛另一边，繁茂的枝叶为我挡住了我的狼狈不堪。

　　我冒犯了，不该偷听你们的对话。

　　你说你不懂什么是喜欢，那又为什么会对我说喜欢。

　　你和陈嘉妮应该是小学的时候认识的，你和陈嘉妮的缘分是上天赋予的。

　　我没有机会，我没有陪你那六年。

　　要是我陪你那六年，对你很好很好，好到别人都比不了。

　　你会不会对我说：“遇见你后我才懂，原来我喜欢的男生，也只喜欢你。”

　　路是边路的路，锦谐音近，近是垚的反义词。

　　你会不会发现，然后弯眼笑着对我说：“你看我们名字那么匹配，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

　　可是不会的，这一切都是我虚渺的希望。

　　更何况，你现在还有了陈嘉妮。

　　我每天都看你几眼就好了，可是每天的几眼也能让我沉沦。

　　以前的你对我太好了，你恰好出现在我只需要温暖的时候。

　　我第一个记住的是你的名字，而不是母亲的名字。

　　我不叫你三土，你是我的边垚。

　　初中又遇见的那一天，太阳是那么耀眼，但又刺眼。

　　我抬头看着太阳，刺目的阳光让我眼尾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我眼里起雾遮住了阳光，也为我遮住了你们相爱的事实。

　　酒吧的灯远没有那天的太阳刺眼，刺眼的不是太阳而是你们，让我流泪的不是阳光而是你。

　　班主任问我：“p市有场美术比赛，比市里那场大型很多，你想去试试吗？”

　　我说：“想。”

　　最初学美术，是因为你。

　　小学时，我喜欢在练习本上画你。

　　但我握笔不熟练，歪歪曲曲的线条把你画的一点也不好看。

　　初中学了素描，偶尔看见你和陈嘉妮。

　　我在躲着你，但又在看着你。

　　你初中没有见过我一面，但应该看见过我的背影。

　　我初中看见过你很多年，也自然看见过你很多背影。

　　我的素描画中时常出现的就是一个高大俊逸的你，身旁并肩走着一个人。

　　那人比你矮上半个头，头发及肩，偏头看着你。但没有五官。

　　那人不是陈嘉妮，而是我。

　　是我想象中我们长大以后在一起的模样。

　　我以前想的是，要是再遇见的话。你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你就对外说：“这是我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们一起漫步在校园，你告诉我你小学去哪儿了。

　　我们并肩走着就好，不用牵手，要是你能摸摸我的头就好。

　　要是你能更加庄重的说出像小时候说出的那句话：“我想娶你，就算你是男生也想娶。”那便最好。

　　后来我上网查了，两个男生是不能结婚的，你和陈嘉妮可以结婚。

　　那我喜欢你就好，初中的少年很自私。哪个方面都很自私，只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只看着自己。

　　也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我不这样，你喜欢陈嘉妮，但别和她结婚好不好。

　　你小时候教我叫你老公，给我写了婚约。这在古代，是非结婚不可的。

　　但我差一枚戒指，你说要给我捡一颗又大又漂亮的石头。

　　可你忘性大，第二天就忘了。

　　我向你伸手，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还笑意洋洋的看着我。

　　我馋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石头的事也忘完了，继续贴着你。

　　我很后悔那时候为什么要馋糖，我该问你要一颗又大又漂亮的石头的。

　　得到那块时候再遇见你，可以找你兑约吗？

　　市里包了几辆大巴，给参加比赛的选手坐。

　　我旁边坐着一个男生，比刘垚健谈。

　　他自我介绍：“我叫温刻铭，温暖的温，刻骨铭心的铭。”

　　我笑道：“刻骨铭心，挺好的。”

　　温刻铭笑道：“同学你呢？”

　　我说：“我叫路锦，边路的路，锦华的锦。”

　　温刻铭指了指我的眼睛，又指了指我的头发：“你们学校管那么松啊，还允许你们染发和戴美瞳啊？不像我们学校，连穿双袜子都要管。”

　　我吃惊：“真的？”

　　温刻铭突然一拍手，笑道：“当然是假的。”

　　他指了指耳朵上戴着的纯黑色方钻耳钻：“但今天学校管不到我，我要出去溜两圈，顺便邂逅小哥哥。”

　　我问：“你喜欢的是男生吗？但我…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想问一下。”

　　温刻铭笑了一声：“我就是喜欢男生，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了。”

　　我也笑了声：“真好。”

　　温刻铭说：“我去过p市，p市没有我们这儿好。街上的小吃不多，晚上也没有我们这儿亮，总之什么也没那么好。但p大的美术系特别出名，我的梦想就是报p大，p市不好也没关系。”

　　我说：“p市离得远，坐车要坐三四个小时。”

　　温刻铭双手垫在脑后：“我想去，就算在国外也要吃，我这人就挺犟的。决定好的事，一万头牛也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