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灵》寒冰封月

3、血染的龙之峰

　　金发的尼阿斯是新加入莉娜一行的神秘女孩。换下伺者的衣装，尼阿斯穿上了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将为了方便而扎成一束的金发散开。
　　“可以了！”尼阿斯微笑着说道。她看着众人，等待着出发。
　　“就这样？”莉娜吃了一惊，上下打量道，“难道没有别的什么了？比如披风或者配剑？外出旅行的话，这可是必不可少的。”
　　“真的没有了。”尼阿斯斜着脑袋一脸无奈的样子，“要不，我进城去买吧。”
　　“不用了！”莉娜打断道，“我们可没这个闲功夫等你，就这样先走吧，到下一个城镇再说。”
　　尼阿斯点点头。

　　晚上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荒郊外的客栈里没有几个过客，稀稀拉拉地坐在空空的客栈大厅。昏黄的灯光下，众人喝着饭后的暖茶，纷纷缄口不言。有人在沉思，有人在等待，有人在旁观，有人以打起瞌睡，还有的便不得而知了。一路来受到魔族不断的攻击，任谁都会有些想法。
　　“当——”莉娜重重的放下茶杯，将高里从昏睡中惊醒。她以极为严肃的目光打量了众人，每一个人被看后都不禁冒出冷汗，它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杰洛士身上，“这么这一次你又有什么任务？”
　　“保护你们啊。”杰洛士呷了口茶，若无其事的说着，“我已经说过了，由于一些原因，我必须保证你们活着。”
　　“是兽王的命令吗？”莉娜拍案而起，追问道。
　　“我已经回答过了。”
　　“那么这‘一些原因’又是什么原因？”
　　“这‘一些原因’是……”杰洛士漫漫隐去笑容，睁开双眼，众人都紧张得憋了口气；“秘密！”他突然又将他的大头笑脸凑到离莉娜很近，被莉娜正拳击倒。“开什么玩笑！弄这么严肃，结果还是‘秘密’！”
　　“喂！”杰路生气地站了起来，“你最好说明白，不明理由说什么保护，我只能认为你又要利用我们了。”
　　掌声突然响起，众人疑惑的看向杰洛士，只见他悠闲地鼓着掌道：“宾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要利用你们来做件事。”
　　“你！”杰路正要向他挥拳，却被莉娜拦下。
　　“你能说些别的话就好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龙之峰的事？”
　　“知道，这件事只要是中位以上的魔族都知道。
　　“与你有关吗？”
　　“无关。”

　　寂静又一次袭来。
　　很久。
　　“啊——”高里打了个哈欠，“莉娜，已经很晚了。”
　　“算了，”莉娜估计这样是“审”不出什么的，毕竟人的精力是不能跟魔比的，“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一定会用神灭斩来砍你的。”
　　杰洛士依旧是笑笑，没有反驳什么。

　　四楼幽暗的走道上，莉娜和尼阿斯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莉娜突然停下，转身道：“尼阿斯，是我太鲁莽了，让你与我们同行。你大概已经了解了吧，我们和魔族间有千丝万缕的微妙联系，我们所要面对的，对抗的是魔族，甚至高位魔族。你和我们在一起太危险了。”
　　尼阿斯没有应答，许久才慢慢开口道：“莉娜是要我抛弃同伴？”
　　“我……”
　　“莉娜遇到危险时也这样抛弃同伴吗？”
　　“当然不是！”莉娜低头，不敢正视尼阿斯。
　　莉娜感到尼阿斯的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接着又将她拥抱住。“我——喜欢莉娜，这么自由，随心所欲又无所畏惧。当我说‘喜欢’这个词的时候，心就仿佛发出了光芒。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所以有一点危险的话我也不在乎。”
　　“可是——”
　　尼阿斯以指止住了莉娜的话。
　　“莉娜会抛开高里他们吗？”
　　莉娜摇摇头。
　　“如果有人要你抛开他们，你会答应吗？”
　　莉娜死命地摇着头。
　　“我也一样……我已经是你们的同伴了。”
　　“哎！”莉娜服输了，“我说不过你，只是别拖累我们啊。”
　　“嗯。”尼阿斯高兴地点着头。
　　“那么晚安。”
　　“晚安。”
　　“乓！”门关上了。

　　雨一直下着，每个人各怀心事，没有注意到有什么进来了。

　　雷声越来越大，菲莉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终于坐了起来，陷入沉思。
　　去龙之峰，这已是不可改变的事了，但她仍害怕在龙之峰看到同族横尸遍野的惨状，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还有莉娜他们，虽然与他们一同战斗着，但她并不确定将他们卷进这事件是否正确。如果莉娜知道她有这样的疑惑，一定会将她大骂一顿，但她依旧疑惑，就像对黑暗星一战中那样，无法抉择。
　　“兹——”

　　莉娜并没有放弃说服尼阿斯，虽然她真的已经被感动，但此事非同小可，她不希望有更多的人与她一同去冒险。一路走来，自己与魔族的战事不断，活得如此艰辛；但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平常人不曾有过的经历，他人无法拥有的友谊。他们每一个人都如此值得信赖，就连新来的尼阿斯也是。对于尼阿斯，莉娜有一种不可思议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自己却也不明白为什么。

　　“啊——”
　　一声尖叫将沉闷的夜划破。莉娜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披上衣服就破门而出。这是菲莉雅的声音。

　　菲莉雅拼命地挣扎着，她没有想到那一堆泥浆并非是因下雨而渗进来的，而是一只魔族。她尚来不及思考什么便已被那肮脏的触手捉住，死命地缠住她的头颈，想要将她至于死地。那魔族自她背后刺出尖锐的刃，血喷涌而出，她只叫了一声，便再无知觉。

　　“菲莉雅！”大家听见叫声，都冲来菲莉雅的房间，被眼前凄惨的景象给惊呆了。
　　“可恶！”莉娜咬牙切齿地说道，默默举起双手，念起火炎球的咒语，“所有力量的源泉啊，燃烧着灿烂的赤红火焰啊……”
　　“等等，莉娜！”杰路突然打断她，“不要太冲动。”
　　只见那泥怪物奸诈地笑了起来，这令人作恶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中回荡。它将昏迷过去的菲莉雅举到了面前，意思已经了然：如果攻击它的话，它将用菲莉雅当挡箭牌。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毫无进展。那魔族也明白，自己并非眼前这帮人的对手；而莉娜他们更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误伤菲莉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也许这整个夜晚都将在这般的对峙中结束，因为双方都已经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除非……
　　“哎呀呀，我好象又迟了一步！”从空中突然传来一阵久违的声音，说久违，也是夸张的。莉娜这时才想起来疑惑，为什么杰洛士刚才没出现。
　　“欸！像我这样的公务员，如果工作失职的话，那可是奇耻大辱啊！”杰洛士一下出现在那泥怪物的面前，只轻轻一碰它缠住菲莉雅的触手，那触手便化为了灰烬。
　　泥怪物痛苦地狂叫着，全“身”开始颤抖，慢慢地向阳台边退去。杰洛士接住了失去支撑的菲莉雅，同时将锡杖刺入那泥怪物体内。随着那怪物惨烈的咆哮，它的实体开始不断膨大，胀破，直到再无动静，化为灰烬而消失。

　　杰洛士将重伤的菲莉雅带到众人面前，莉娜和加梅莉亚立刻开始帮她治疗。杰路盯着杰洛士，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开口。
　　“她会死吗？”尼阿斯自言自语道，一个人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正集中精神施法的莉娜和加梅莉亚，“如果我也能用治疗的魔法就好了。”
　　虽然莉娜和加梅莉亚已经尽了全力，但菲莉雅依旧流血不止。

　　天渐渐亮了起来，菲莉雅的状况也缓和了不少。血不再流出了。
　　莉娜舒了口气，仰天倒在地板上，身边是大片已经干结的血迹。
　　每一个人都劳累极了，高里早已不知何时倒在地上睡着了，口水流了一地。但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后，莉娜便做出了立刻出发的决定。
　　“我们得乘着他们没有再次发动进攻的间歇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她一脚将高里踢醒，“我和加梅莉亚为救菲莉雅耗费了太多魔力，现在都根本不堪一击，所以不能和他们有太过正面的冲突。总之也就一个字——逃。”
　　“逃？”杰洛士惊讶地张口成了O字，“莉娜你说要逃，我没听错吧。”
　　“没错！”莉娜踱到杰洛士面前，置地有声地道着，“但如果你要把我们的行踪透露出去，我们即使逃也毫无意义。”
　　“哈哈，莉娜你还是不信任我呀，这也难怪啊！”杰洛士有些尴尬的挠着头皮，“啊！早知道会这样的话，还不如昨天就叫菲莉雅直接把你们送去龙之峰。”
　　真是废话，莉娜心下想着，早知道还等着你现在说吗？“你就别说风凉话了，菲莉雅现在能移动自己已经不容易了。我也想快点去龙之峰看个究竟，但现在这样子根本不可能！不可能！”
　　莉娜突然缄口，以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杰洛士。杰洛士顿感背脊上凉飕飕的。“莉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瞬间转移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确实不是难事，但还是会耗费一点力量，所以我以为没这个必要。”杰洛士若无其事地说着，丝毫不在意莉娜的脸已变得铁青。
　　莉娜正欲一拳挥之痛快的时候——
　　“莉娜。”尼阿斯突然叫了她一声。
　　莉娜忍气转身问道：“怎么了？想帮他吗？这家伙从来欠扁，已经不差这一回了。”
　　“不是的啦。”尼阿斯尴尬地摆摆手，“我是想说，如果要瞬间转移的话，我也有办法的。所以，我们先去找一块空地吧。”言罢，她便顾自拉了莉娜往门外走去。

　　清晨的街道空荡荡的，小镇的村民大多还没起来。除了一些赶早的生意人有时会驾着马车经过外，看不见半个人影。
　　尼阿斯用石块在地上画了个圈，然后像一个初学绘画的小孩一样，在圈内笨拙地画着一些符号。她应该是在画一个魔法阵。
　　莉娜没见过这样的魔法阵，哪怕是在地下室的典籍里。圈里的每一个符号她都没见过。她本开口想问，但看见尼阿斯专注的样子便不好意思打搅她。
　　“又在做无聊的事了。”杰洛士突然从莉娜身边冒出，自然是被莉娜毫不客气地给了一拳。
　　莉娜觉得尼阿斯应该能保护自己，所以既然她想跟着，那就随她去吧。而且对他们来说，尼阿斯也可以成为一个不小的帮手。
　　“完成了！”尼阿斯从地上爬了起来，挥了挥汗，招呼大家走进阵里。杰洛士却一个人站在外面，不肯走进来。
　　“别理他，他自己能去的。”
　　尼阿斯对莉娜点点头，开始念起咒语。
　　又是从来没听过的语言。
　　金光从阵内升起，很快又消失了，而阵内的人业已去了另一个地方。
　　杰洛士终于松了口气，突然说道：“出来吧，老躲着会把自己给折煞的。”
　　诡异的笑声从墙角边传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狡猾啊，兽神官杰洛士，我们应该有好多年没见了吧。”
　　“是很多年啊，确切来说大约有一千年了吧，你也还是像以前一样卑鄙，不是吗？海神官菲那达。”

　　当金光散去的时候，众人眼前的景致已经陡然改变。
　　这是莉娜第二次来龙之峰，和上次一样，她又一次感到无比的惊叹。只是上一次是因为漫天飞翔的黄金龙和黑龙，而这一次是因为空旷无边的空无一物的天空。
　　菲莉雅还没有醒来，由高里背着。于是众人便沿着石阶走入山中。
　　空荡荡的山谷之中悄然无声，只听得见众人轻慢的脚步声，不禁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莉娜无法去想象，能将这原本生机勃勃的龙之峰弄得如此荒凉的力量有多大。这巨大的力量虽尚不足以令她畏惧，但要说一点也不怕，那是假的。

　　走过林中的石阶，便可以登上龙之峰的顶峰，已死的兰若斯嘱咐他们前往的地方，那里有水龙王关于魔王封印留下的讯息。莉娜不知道这会有多大用处，但对于目前一点方向也没有的他们来说只能去看看，也许这会给他们下一步行动的目标。

　　“莉……莉娜……”加梅莉亚突然叫了莉娜一声，用颤抖的声音。
　　“怎么了？”
　　“你看……这边……”
　　顺着加梅莉亚指的方向看去，众人在谷底看到了金色与黑色的龙的尸体，一瞬间，连空气也凝固了。众人静静地看了很久，又再一次挪动步伐，只是这一次的步子更重了。

　　菲莉雅渐渐苏醒过来，在高里背上轻轻哼了一声。众人听到声响都停了下来。看着刚醒来的菲莉雅，大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已经到龙之峰了吗？”菲莉雅边问着边打量四周，但却没有人回答她。“我到底昏迷了几天？”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莉娜。
　　“一天不到。”很久莉娜才开口答到。
　　“一天不到！我们就到龙之峰了吗？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别告诉我是那个垃圾魔族送我们来的！对了，杰洛士呢？他怎么不在这儿，该不是半路上反叛了吧！”
　　依旧是没有人回答她。
　　菲莉雅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小心翼翼地问着莉娜：“莉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莉娜颤抖了一下，用手指向谷底：“你必须看一看，但愿你能够承受得住。”
　　菲莉雅明白了，她的脸一下变得惨白，怔怔地向谷底望去，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族人们的尸体。这惨象早已在她脑海中浮现过千遍万遍，她以为自己可以坦然，但仍是不禁泪如雨下。
　　许久，她没有回头，径直又踏上石阶，向顶峰走去。大家以为什么也不说才是最好的，便默契地跟在她身后走着。

　　路又转了个弯，石阶的颜色陡然变了，变成了深红色，因为石阶上已沾满了血迹。然而菲莉雅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又踏上干结的血路继续走着，走着，直到顶峰。

　　龙之峰的顶峰就像是原野一样平坦。风在这赤红的原野上猛烈的吹着，大家都睁不开眼，难以前进。
　　“菲莉雅！”莉娜想叫住不顾一切前行的菲莉雅，但风声却将她的声音完全盖过。无奈，众人只得紧跟了上去。
　　菲莉雅在风中茫然地寻找着，她总觉得这儿有什么在召唤她，吸引着她，但在如此猛烈的风中，如此慌乱的情况下，她无法有准确的感觉。越是这样，她便越是慌乱，在原野上东奔西走，却也只是徒劳。
　　尼阿斯躲在莉娜身后，拉着她的披风走着。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向身侧望去，继而欣喜地奔了过去。
　　“尼阿斯！”莉娜对她叫着，但她丝毫不理会。莉娜有些生气，都在这节骨眼上她还来添乱。看着两人的背影，莉娜真不知道该去追哪一个。
　　尼阿斯来到了她想去的地方，她向菲莉雅呼喊着，但后者显然什么也听不见。尼阿斯露出了一丝愁容。她突然张开双臂，又仿佛拥抱什么似的将双臂环了起来。风声渐渐小了，最终停息了下来。众人正异于这骤然的改变，尼阿斯的呼叫声便传来。众人又奔了过去。菲莉雅望着尼阿斯所站的地方，心情竟激动了起来，因为这正是召唤她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