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皆可平》五险一金

2、出柜

　　沈奶奶正在厨房做早餐。
　　“奶奶，我来喝口水”
　　“大海啊在奶奶家吃早餐啊，今天我做米线”
　　“奶奶，今天就不在您家蹭饭吃了，总不能天天在您家蹭饭吧”
　　“你帮了奶奶那么多，在奶奶这吃口饭怎么了，是不是嫌奶奶做的饭不好吃”
　　“哪能啊奶奶，我今天早上有点事，得去城里一趟，有家早餐店啊，我馋了很久了，昨晚就想着去吃了，要不您也别做了，我们一起去吃”
　　“外面的哪有家里的干净啊，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吃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
　　“是是是奶奶，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在家吃饭”
　　沈意平走来的时候，成山海正从门口出来，说了句“走了大平”。
　　沈意平看他一路轻快走在路上，看着好开心啊。怎么有人能这么开心。
　　沈奶奶端着早餐放到桌前，说留大海在这吃早餐他也不答应。
　　吃早餐的时候，沈意平问，成山海常在您这吃饭啊。他回家是干什么的。
　　“也就吃了几顿，没人知道他回来干啥的”
　　“那天我从山上捡了点柴，从他家门口经过，我看老成家怎么有个年轻人，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我就看着他”。
　　“他看着我叫了声奶奶好，我寻思这谁啊，他说他是成爷爷的孙子”，你成爷爷走了好几年了，在葬礼上我倒见过他这孙子，就是老了记性不行了，他一提我才知道。这老人都不在了，孩子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我问他，他只说回来玩玩的。” “这一看都回来一个月了，也没听他说要走。”
　　“这孩子心眼好，平时我要是去镇上买东西，回来的路上遇见他，他一准停车把我带回来，还会送到家门口，再转过头回自己家的。” “这孩子人好，要是哪个女孩嫁给他，那肯定享福，一看就是会疼人的。”
　　“他像他爷爷，他爷爷对他奶奶可好了，他奶奶自从生病在家，他爷爷那是守在床边照顾啊，都没让他家儿子女儿操心，要是我病了躺在床上，你爷爷怕是看都不会来看一眼。大海的爷爷是个好男人，少见呐，就是命不好，他奶奶去了没几年，他爷爷也走了。“家里有钱还得人也在才好，不然没那个命享福啊。”
　　“这孩子长得好呐，家里又有钱，看着不是还在上学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条件这么好也还没结婚，不知道是不是他爸妈啊没给他张罗，要是他奶奶还在啊，估计大海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您又说结婚的事了”
　　“那你们小孩长大了不就得成家吗，奶奶也想抱孙子呢”

　　村里谁也不知道成山海为什么回村了，且只有他一个人回村。难不成是他家那栋别墅需要个守门人？按他家的经济情况，也用不着把儿子派回来守门吧。他爷爷也不在了，用不着守着老人，回来干啥呢。他刚回来时好几个老人都问过，他只说家里空气好，回来玩玩。暗地里有几个老人说别是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得了什么病，回来养病的。但是看他又每天早上跑步，有时候还在沈奶奶家门口打球，不像是有什么大病的样子。这都成了村里的未解之谜了。村里一般藏不住秘密，老人们在村里没有多少事情要做，总是在这家坐坐，那家聊聊，时间就这么被打发了。但成山海的事情，确实没人知道，他在这里没有多熟悉的人，路上遇到的长辈他也打招呼，但这个村里没有他的亲人，他的事情除了他自己的嘴里，无从打听，也就无法解谜。

　　成山海是被赶回来的。虽然一言难尽，但事情对他来说很简单，他出柜了。他爸妈在R城做生意，平时忙也没怎么关心成山海，他们又一直觉得这孩子很听话。他们只能把原因归结于R城的风气，这座城市过于开放，有些男孩子打扮潮流，有时候街上还能看见两个男人亲昵。他爸妈只觉得他在城市里学坏了，让他回家自省。成山海成绩一般，考了个R城的二本学校，毕业后一直跟着家里做生意，他爸妈一直对他很满意，成山海不像其他孩子跟着爸妈做生意出去乱花钱，也从来不会从家里的生意中瞒着爸妈抽钱出来，还能在一些地方帮到他爸妈。他跟着做了一年就直截了当地跟爸妈提出要分成，但只从自己谈成的生意中分五成利润。
　　他爸妈觉得自己的儿子很有生意头脑，做事干干净净，也没有狮子大开口，便爽快答应了。只有一件事，成山海不让他爸妈满意，他二十七岁的人了，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有人给他介绍他也总是推拒。父母明里暗里想要抱孙子，成山海开玩笑道：女朋友都没有你们就想到抱孙子上头了。
　　成山海大学后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没实力前，也没跟父母多说什么。跟着父母做了几年生意，自己买了辆车，手里也有了积蓄，想着跟父母坦白。结果就被赶回村里了。他爸妈还是为他考虑，没跟他断绝关系，只让他回村好好想清楚，他爸还告诫他，家门口有摄像头，要是把不三不四的人带回家，他爸说要打断他的腿，让他出不了门。他朋友们得知他被父母罚了回村，都表示同情他的遭遇，说着兄弟有缘再见。成山海开玩笑说，是兄弟的来村里看他。R城的朋友对同性恋这事稍微反应过后表示理解，这都是别人自己的事情，轮不着自己反对。成山海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与他们跟他当兄弟不冲突。有朋友好奇，嘴贱问了句，老成你不会喜欢我们几个中的一个吧。
　　成山海说，我喜欢安静的，你们谁符合这条件啊，都不是我的菜，放心啊。其实是开玩笑说的，但没想到真碰上个安静的看得顺眼的人了。就是看着不大开心的样子。他想起了沈意平总是看着没舒展的眉头。
　　成山海对父母的意见没有异议，自己驾车回了村，过了一个月的休闲日子。刚开始的时候，成山海的妈妈一天看几次家门口的监控，怕他出门混，晚上不着家。但他回去后又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晚上看他出门跑跑步又回家了，也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跟着回家。后来慢慢的也不会常看监控了。

　　在城市里，没有相约出门的话，很难遇见认识的人。在村里，在自己家的房子里也不出门的话，也不会碰见外面的人。但沈意平想如果这样的话，自己跟原来工作的几年有什么区别呢。为了缓解自己的心情，呼吸新鲜的空气，每天早上他会晚奶奶十几二十分钟出门跑步，沿着小湖边跑。湖面不大，但沈意平根据自己的粗略感觉，认为跑一圈大概能有两公里左右。工作之后自己就没怎么跑过，这两天刚跑还有点吃不消。过了几天慢慢地就跑出感觉来了。
　　耳机里随机放着运动歌曲，有一小段路刚好能看到成山海家的别墅的小半部分。心想奶奶不是说他也常跑步吗，怎么我跑了这几天都没见到呢，难不成有什么更适合跑步的地方？一没留神，有个石子进了鞋里，扶着路灯柱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果然人不能念叨，尴尬了尴尬了，怎么打招呼，他尽量装作随意，把鞋里的小石子处理后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成山海的身影慢慢跑了过来。
　　“山哥，你也来跑步啊”沈意平取下耳机。
　　“早啊，一起跑啊”
　　沈意平也跟随他的步伐同步跑了起来，但是总有点不大对劲，像是自己的空间里，已经形成的磁场现在突然有个人进来了，晃来晃去的让自己不自在，成山海在他左边跑着，他在春天就穿着运动短裤，自己还穿着长裤呢。他总是一股活力四射的样子。沈意平开始在心里想戴上耳机是不是自己会舒服一点，但是会不会不礼貌，戴右边一只耳朵呢，这样就没关系了吧。
　　“其实我看你在我前面跑了几天了”“怕你不自在，就没追上你”“今天感觉你已经看到我了，我总不能当你没看到吧，就跑过来了” 沈意平尴尬的戴上耳机的右手又把耳机摘了下来塞进口袋里。
　　“没什么，就是不大习惯”
　　“哦看来是我不识相了”
　　“不是那意思”
　　“我开玩笑的”
　　沈意平最怕这种时候，别人在开玩笑，自己总是一板一眼地回答。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如果能够识别到别人是开玩笑的，自己能好好地接下一个玩笑，并巧妙地回复别人的玩笑，自己在工作中应该会更加游刃有余，不会那么痛苦。
　　“要不以后遇上了一起跑”成山海随口说了一句
　　“好啊”沈意平故作轻松地回答。要是没有这句话，为了避免尴尬，自己估计以后会绕道跑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