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叶》MalpeA

3、第 3 章

　　明月高悬。
　　院中孤寂，只有零星的虫叫陪着屋里的人。
　　不知道几更了。
　　姜离伞迷迷糊糊爬起来，跨过婆婆的腿，她要去茅房。
　　有些凉，姜离伞顺手拿了外衣披在身上。
　　茅房在院子后头，需要跑一段路。
　　姜离伞来回一趟，身上凉了许多，到房门口打了个喷嚏。
　　她快速的脱掉外衣爬上床，闭上眼准备继续睡觉。
　　今晚真的好冷，记起婆婆总是把厚被子紧着她盖，自己只盖一小块，然后用衣服压在被子上面，姜离伞又爬起来，爬到婆婆那头，她想给婆婆盖被子。
　　钱婆婆果真只是盖着一小块被子，其余都给压的非常严实让姜离伞睡。
　　姜离伞将最里头压着的被角扯开，然后给钱婆婆盖好，衣服重新压好，她才满意的躺回去睡觉。
　　瞌睡渐渐来袭，姜离伞抱住钱婆婆的腿，咕哝：“婆婆，你脚都这么冷了，以后不要再这样盖被子了，我够盖的，一点也不冷……”
　　第二天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姜离伞被强烈的光刺醒。
　　她抓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
　　“婆婆，你今天也睡懒觉吗？”姜离伞发现钱婆婆竟然也没有起床，平常这时候，婆婆已经在外面院子里去看她种的一些长势可怜的菜。
　　姜离伞挪到钱婆婆那头去，她抓着婆婆的胳膊摇了两下：“婆婆，婆婆。”
　　钱婆婆没有睬她，没有得到回应，姜离伞有些郁闷。
　　她又对着钱婆婆的耳朵喊：“婆婆，婆婆起床啦！”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钱婆婆双手平放在胸前，面色灰白，没有丝毫呼吸起伏，如同已经抬进棺材的死人。
　　“阿伞，婆婆寿元将至……”
　　想到这个可能，姜离伞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她心中颤抖，强压下恐惧，声音细细：“婆婆，婆婆，你醒醒，不要吓阿伞……”
　　姜离伞就守在她身边，守了整整一天，她终于难得安稳下来没跑出去捣乱了，可钱婆婆也再也没能睁眼看见这一切。
　　钱婆婆的尸首在床上停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尸体就化作点点绿芒消散了。
　　姜离伞伸手想抓那些绿芒，就像太阳耀眼的光芒一样，五指紧紧握住，松开只余灰尘。
　　钱婆婆死了，姜离心好像现在才想起她这个女儿，她命人将姜离伞从破院里带了出来。
　　姜离伞就是个暴躁的小兽，她扔掉了新屋里所有能扔的东西。
　　“放我回去，我不要待在这儿！”
　　可是没人理她，她院里的所有人都像是哑巴一样，不会说话，只会将被她扔掉的东西一一归位，砸碎的东西再拿一套新的过来。
　　姜离伞扔了两次，也没劲再喊再扔了，她乖乖吃饭，给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
　　下人晚上去向城主汇报。
　　姜离心着一身飘逸白衣，头发松松挽着。
　　“她安静了？”
　　“是，城主，只是夜里四更时，她会去大乾湖打水送到废院的水缸里，之后也会自己回来，我们是不是需要……”
　　“不用管她，爱打水？那就让她打去，只要不跑就行，拘在德馨苑明日开始学规矩。”姜离心眉头都没皱一下，一点多余的心神都不想分。
　　“是。”
　　姜离伞在新院子也就是德馨苑待了一段时间发现了，她的处境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不用再挨饿受冻了，她一样和以前似的被关在院子里，不被允许任何外出。
　　以前的破院子看守不严，几乎每次都能私逃出去，如果不是倒霉遇上巡逻的侍卫被揍一顿送回去，她在外面还是能到处跑一跑的。
　　现在这种可能性趋于无，就连她四更起来去打水，身后都跟着得有一队人。
　　姜离伞这些都能接受，唯一不可忍的就是姜离心叫人来教她学规矩。
　　姜离伞就是个混子，小魔童，气走了四个先生，姜离心冷冷一笑传来新命令，不允许姜离伞半夜再去破院。
　　第五个先生来的时候，姜离伞低头听话了。
　　姜离雪过着自己十五岁的及笄礼时，十六岁的姜离伞半夜四更依旧准时起床去打水。
　　破院这许多年又荒败了不少，杂草枯萎了又长，小时候院子里被踩出的小道也被杂草淹没了痕迹。
　　姜离伞拎着水桶小心翼翼推开杂草，来到门前的大水缸前。
　　水缸里的水自然是满的，姜离伞天天辛劳，拎着水桶往倒满水的水缸里继续倒去，水溅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衫也毫不在乎。
　　“你这人真奇怪，怎么天天晚上打水送过来，水缸都满了。”
　　有人说话。
　　姜离伞捏着水桶，快速的左右观望，最后在被大树挡着的墙头上找着了说话的人。
　　那人一身宝蓝的劲装，昂头喝着一壶酒，看见姜离伞推开杂草磕磕绊绊走过来，他又是爽朗一笑：“我都在这好几日了，你可算发现我了，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看着你真没意思。”
　　姜离伞仍旧抱着空水桶，上下打量他：“你是谁？”
　　这男子看着岁数也就十六七，眉眼爱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来。
　　梦寻撩撩头发，直接从墙上一跃而下，安稳的落在姜离伞面前，他得意道：“在下梦雪城世子梦寻，你叫我见寻就好。”
　　姜离伞嘴角干巴巴也没扯出一个笑来，她呵一声，也不知说给谁听的：“我都不能来去自如，你一介外人却可半夜闲逛。”
　　她抬头和梦寻对视，恶毒的话脱口而出：“贱寻？呵，果真是相配。”
　　梦寻听出她的意思了，他急切的解释：“喂！不是那个贱，是看见的见，这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小名。”
　　看他跳脚的样子，颇有些好笑。
　　“哦。”姜离伞淡淡应了一声。
　　管他哪个见，其实与她并没关系。
　　她脚步匆匆，欲回去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