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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程枝沛不肯承认自己有眼无珠,被美色所诱惑,只能一遍遍在心中默念,自己是被老谋深算、诡计多端、奸诈狡猾的荣问邯挑了个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这完全不能赖自己,责任全在他身上。

      但这改变不了他堂皇坐在她家沙发上的事实。

      自己真是一头猪啊!
      她气得只想捶胸顿足,但已经邀请了对方进了自家家门做客,对方又,没有任何逾矩的地方,自己又怎么好突然间翻脸,把人家撵出去呢?

      千怪万怪,都只怪那装模作样,实则虚伪至极的荣问邯本人。
      她站在流理台后面,不由得向正襟危坐在她家沙发上的荣问邯投去十分怨念的一眼。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幽怨眼神,他适时偏过脸,精准捕获了她的这枚眼神攻击。
      见她脸上表情气鼓鼓的,他依旧保持斯斯文文的模样,朝她含蓄抿嘴笑了一笑。
      “小心切到手。”

      她大怒,这话说得好像她还沉浸他的美色无法自拔一样,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决然低头,将圆滚滚的橙子切成几半,手起刀落,动作十分迅猛。

      摆好了果盘,她走过来递给他,顺势坐在离他稍远一点的沙发上,十分谨慎地保持了社交距离。

      “我……”
      “你……”

      他露齿一笑,很有点害羞婉约的韵味,做了一个谦让的手势,“lady first。”

      “我是想说,你把外套给我,我给干洗店打电话。”
      “然后现在这个天气有点冷,你看你是给你秘书打电话过来送套衣服,还是有平常订衣服的服装店电话……”
      “我的说完了,那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刚想开口,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了起来,“郑秘。”

      以为是他公司里有什么事情需要汇报,她自觉回避,起身转去流理台清洗刚才用过的厨具。
      刚把水果刀摆放好,就听见客厅那边荣问邯微微抬高点音量,没什么感情地问了句,“他在公司楼下闹了有多久了?”
      又问,“他带了几个人去?”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见他脸色沉沉,而后听见他最后说了句,“我马上过去。”
      就切断了电话。

      朝她走过来时,他脸上表情已经恢复正常,还有闲心把她摆放歪斜的水果刀扶正,“公司那边有点急事需要处理,我先走一步。”

      刚刚受到他好意安慰,她很想投桃报李,看着他时语气忧心忡忡的,“很棘手吗?”
      他却宛若春风拂面般微微一笑,“没关系的。”

      本来想安慰他,结果反倒好像自己被安慰了,她更是不好意思,连忙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
      他转过身,讶然看着她。
      她讷讷放下手,又怕他逞强拒绝,又有点耻于开口般,犹疑了半天,竟然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他这时候却出奇的好脾气,转过身安安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十分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我能帮上忙吗?”怕他会误会,她连忙表示,“涉及到商业机密的我不会多嘴,也不会打听的,就是想知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他微微皱起眉,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并没有立即开口回她。
      又沉默了片刻,他才舒展开眉,朝她温和一笑,十分动人,“那就拜托你了。”

      她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将包和手机拿好,一边锁门一边问他,“是什么事情,方便和我说一下情况吗?”
      他颇为为难的样子,“不太好说,你到了现场就知道了。”

      下楼开车,驶回廷明,路上郑秘书又给他连打了三四个电话,好像公司那边事情又变得更棘手了。
      她越听越提心吊胆,心中设想了好几个可怕情形,等终于驶到了廷明楼下,她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觉得这和她脑中想的虽然有很大出入,但论难办程度也是难分高低了。

      此刻已是深夜,整个办公大楼却灯火通明,两旁路灯更是亮如白昼,因此将公司楼门口照得如白天一样清楚。
      她曾打过两次照面的馄饨铺老板娘此刻披头散发,身上衣服单薄,正抱着她的女儿瘫坐在台阶下嚎啕大哭,边哭边咒骂,词汇量十分丰富,有些骂人话她更是听都没听过。
      老板娘身后站着一群人,他们排成一条线,手臂高抬,共同举着长长的条幅,红底白字,写的是“黑心廷明丧尽天良,荣问邯坏事做尽断子绝孙”
      为首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性,他情绪异常激动,指着大门破口大骂。
      保安处警卫聚成一团,面面相觑,一个也不敢上前制止。

      发动机的声音令这位中年男子警觉起来,见从车上下来的是荣问邯,虽然是自己瘸腿,但动作却异常灵敏,男子几步上前,警卫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小跑上前去拦。
      但迟了一步,没能拦住。

      男子高举着拐杖重重砸下,荣问邯却并没闪躲,仍旧保持十分镇定的样子,硬生生挨了他这一下子。

      程枝沛坐在副驾驶,从车窗看到时,一颗心狂跳不已,她连忙伸手去按车把手——但打不开,刚才下车时荣问邯把她锁在了车里。

      她眼睁睁看着荣问邯额头顿时被砸得血流如注,急得直拍车窗,但动静太小,大家注意力又都在这陡然发生的突变上,根本无人理会被锁在车里的她。

      荣问邯伸手去摸,抹了一手鲜红,他却仿佛没事人一样,解开袖口,随手扔到地上,微微偏脸,看了一眼斜前方众人举着的条幅,唇角边扯出点嘲讽笑意,问眼前的中年男子,“荣目,你手里的钱,除了付医药费,还够做这个条幅的吗?”
      荣目目眦欲裂,还想再举起拐杖,却被他拦在半空中。
      他微微侧头,因为血滴到眼睛里,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瞳孔也沾了点血色,灯光映照下竟多了几分令人窒息的逼迫感,“荣目,我已经被你咬过一次,我没有蠢到还会站在原地等你咬我第二次。”

      “呸!”荣目朝着他吐了一口唾沫,被他侧头躲过了,“荣问邯,你丧尽天良,我们一家老小被你害成了了什么样子!当年……”
      后半句话男子没能说出口,因为终于反应过来的警卫吓得扑上前,连拉带扯,把男子拽倒在地。男子勃然大怒,在地上和警卫又打作一团。

      场面一度混乱,馄饨铺老板娘哭得嗓子都喊哑了,终于发现自己丈夫被警卫缠住,连怀里抱着的女儿也不顾,扔到一旁,紧接着就直冲过来。
      其他举着条幅的人看情况不对,也纷纷跑过来加入争斗中。

      争吵声乱作一团时,郑秘书终于发现被困在车里的程枝沛,发现车门被锁后,她又去叫荣问邯。
      此刻荣问邯额上的血越流越多,像是止不住一般,他替程枝沛打开了车门,弯腰去拿车里的抽纸时,一个踉跄,他直直扑进了她的怀里。
      她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他。

      有一点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上。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侧脸,鲜红血液自他额角往下淌,蔓延在她脸颊时,如同被晚霞浸染出深红。
      他急促的呼吸喷薄在她颈侧,不正常的高温通过这个怀抱传递给她,同时还伴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惶恐不安等一系列副作用,
      “程枝沛。”
      她听见他喃喃自语,喊的却是她的名字。
      “别怕。”

      他微微偏过脸,嘴唇轻擦过她的唇角,苍白的脸上勾起点惨淡笑意。
      “抱歉。”

      最秉持礼节的她此时也全然不顾了,她哭着伸手抚摸着他已无血色的脸颊,麻木的手指从他额角一路颤抖至下颌,仿佛在一次次确认面前的是真实有生命的他。

      怎么会有一个人,被人用拐杖暴力击伤,砸到额角出血,失去意识之前喊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她急得都哭了出来,一边紧紧抱着他,一边另一只手在包里找着手机。
      解锁手机时,她手指僵硬,按了几次都没成功,黏稠的血滴在屏幕上,她木然地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整个屏幕都被血液粘满,才把手机打开。

      医院电话被接通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失声了,无论怎么努力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电话那边工作人员询问了几次,仍然得不到她的答复。

      她的眼泪汹涌而下。

      心慌意乱到此刻无比恐惧死亡,明明她也因为心灰意冷想到要寻死,但此时若是将荣问邯与任何一个代表死亡的字眼联想到一起,她的心脏都会抽痛到无法呼吸。那时候她想要寻死的心情同现在她祈求他活下来的心情一样真实。

      她的脸,以及手指被冷风吹得木木的,温热的血液和眼泪滴到她手背时,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她却能感觉到他在竭力安慰着自己。

      他的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像是最温柔的年长者在抚慰心灵脆弱的孩童,他一遍遍在她耳边说着“对不起”以及“别怕”,仿佛受伤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他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永远清醒理智的荣大总裁。

      短短几分钟,却如同电影镜头一般被无限制拉长,久到她能清晰地回忆起他呼吸的频率,以及萦绕在他们二人周身的,那种略带腥气的苦涩香气。
      这场电影若他俩是主角,那此刻剧情一定是进行到高潮部分,想到这里她竟然还有心思勉强笑了笑。
      “生活处处需要幽默,挫折时也不例外”,这是她的礼仪老师曾教过她的,她却十分不合时宜地在此刻想到了这句话。
      当时她的生活平坦到没有任何歧途,她还在想,最大的挫折莫过于就是自己的生日宴会上收到了最不想要的礼物,半夜睡不着觉时她还对着镜子演练如何露出不露一丝痕迹的礼貌笑意。

      但人生无常,她已远不是无忧无虑的程家大小姐,她的人生也接二连三遭遇了无数挫折,没有一次挫折能让她想起这句话。
      但这次她却记起来了。

      记起来的同时,她还在心中做着无用的祈祷,愿生活看在她一丝不苟地遵循着准则的份上,能够大度网开一面,别让荣问邯有一点危险。

      砰的一声,车门被用力拽开,映入眼帘的是急救人员以及站在身后,一脸焦急的郑秘书,她顿时觉得力气全无,连握住手机这样的简单动作都做不了了。

      她晕倒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希望这场电影能有一个非常美满快乐的结局。
      即便中途有过磨难,但她这次真的好好遵循了“挫折与幽默”方面的人生忠告,她理应获得一个不错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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