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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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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有个人需要你去教训一下。”
卫大东刚进到房间,表哥直白地对他说:“以后阿豪不在了,这些小的又不成事,表弟,只能由你多扛些了。”
卫大东没有说话,某种程度算是抵制,但表哥在那自说自话,全然不去照顾他的感受,不给他选择权:“可以下点狠手,意外也可以。我能帮你摆平的。”
说完,表哥对着卫大东诡异一笑:“当然,不想的话,也行。”随即他掏出一张卡,交给卫大东:“完事了,去放松放松,最近太紧绷了,不好。”
软硬兼施,表哥熟练地玩弄卫大东于股掌之间。
从表哥家出来,卫大东望着晴朗的天,明媚的阳光,眼睛有些被刺痛了,可卫大东仍盯着望着,阿豪说的对,一失足成千古恨,这辈子他都只能任由表哥拿捏了,这种穷途末路,使他深深绝望,仿佛身处极地雪山,遍体生凉,再明媚的阳光照着,也驱散不去这种寒凉。
太阳都驱散不了,还有什么能?
似乎还是有东西能驱散的,他想起和阮清清约好在那个商场见面,一旦想起了阮清清,浑身立即温暖许多。
“请问,需要什么?”
迟迟听不到外面的回应,小英疑惑地抬头,眼前站着的人却是阮清清,小英脸上旋即漾出笑,愉悦的声音:“清清!”
阮清清也很开心:“有段日子没见了!”
“是啊,点什么?”
阮清清摆手:“我不吃,是给她买的。”
小英微微伸长脖子,看到了旁边的爱爱:“小美女,想吃什么?”
爱爱说出食物名,阮清清给钱时,顺便说:“这是朋友的侄女,交给我暂为照管,他大概会在一个小时后来接,可我临时有事,得把她暂时留在店里,拜托你帮忙看一会,她很乖的,不会乱跑。”
不是很大的事情,小英立即答应了:“好啊,就让她坐在门边那张桌子吧。”
阮清清将爱爱领到小英指定的那张桌子旁,看着她大一口小一口地吃着,她忽然觉着原来能够痛痛快快吃东西,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那颗心又轻微摇摆了一下。
可随即她又想,也许多年前,妈妈也正是如此爱意满满地看着她,低头胡吃海塞,那颗根基稍松的心又瞬时稳固。她于是嘱咐爱爱,自己有事需要先走,没办法带着她,她要在这等等卫大东。
爱爱很乖,问都没有多问,就答应了。
阮清清又来到小英前,把装钱的包拿出,交给小英,拜托她待会交给来接爱爱的那个年轻男人。
“什么时候再去我家,我做果皮糕的手艺更好了,最重要的是不会那么烫了。”小英将包摆到身后的柜子里,随即发出咯咯的轻笑声。
阮清清心中一阵乱涛汹涌,忽然有点想哭,她立刻调整心情,勉强送给小英一朵笑,小英并不理解那朵笑所代表的真正意涵,她错以为阮清清是答应了:“我还学会其它几种口味,来哦。”
啊,真是的,为什么总是当你选择即将放弃一件事后,与它相关的美好,真正的爱情,友情会立即出现,在你的面前兴风作浪,阻碍你前进的步伐。
去往商场与阮清清汇合的路上,经过一堵围墙,卫大东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搬起一块块砖头,摞在墙边,摞到站在上面可以高出墙才停下,然后男孩捡起地上的弹弓,和一颗大石子,站在砖上,举起弹弓,瞄准远方。
卫大东走到他身边,看见他正对准一个穿黑衣的中年秃头男子,于是拦道:“不要乱射人哦,别人会疼的。”
“我没乱打人!”
卫大东被他逗乐:“那你在干什么?”
“他欺负我妈妈!”小男孩气鼓鼓的。
“怎么欺负了?”
“他提水,总洒到我妈妈身上。”
卫大东摸摸他的头顶:“小家伙,提水啊,水桶晃来晃去,水洒出去,很正常的。”
“那为什么别人洒不到,总洒到我妈妈?”小男孩显然不认可卫大东的解释。
卫大东哑言。
想了想,卫大东换了角度劝他:“可你打痛了他,他一定会跑来抓你,你个子小腿短,跑不过他,一定会被抓住,他会狠狠揍你一顿的,揍得你屁股肿老高老高的。还打吗?”
小男孩把嘴巴鼓得圆饱饱的,在权衡利弊,但没花多久,小男孩坚定地说:“打!不许他再欺负我妈,我家也有男人的。”
卫大东动了恻隐之心:“这样吧,你把弹弓给大哥哥,大哥哥帮你打他,他就不能抓不你了。”
小男孩狐疑地望着卫大东,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帮忙,或者是不是真帮。
“放心,他不敢动大哥哥的。”
听了这话,小男孩小心翼翼地交出手中的弹弓,卫大东接过来,指着那个黑衣男,问道:“是他?”
嗯嗯嗯,小男孩激烈地点头。
拉满橡皮筋,正要射出,卫大东忽然觉着一颗石子似乎太便宜他了,眼珠一转,他的目光锁定在二楼,具体些说,是二楼楼梯的那个桶,一位住户正往里面倒剩菜剩饭的泔水桶。
住户离开后,卫大东偏移方向,心中量算着秃头男子经过的时间,然后一颗大石子射出,击中泔水桶,泔水桶东晃晃,西晃晃后,歪斜着倒下,桶内的秽物全部倾洒而出,不偏不倚浇在他的身上。
男孩正要大笑,卫大东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拽下来,二人躲在墙后面,互相对望着,吭哧吭哧,闷声大笑。
笑完,小男孩向卫大东道谢。望着小男孩蹦蹦跳跳远去的样子,卫大东忽生感悟,阮清清她说能理解自己,她没有骗自己,自己说能理解她,也没有骗她。但这种理解是非常浅薄的,基于人性的最普遍的同理心和恐惧感,所带来的共情,然而在此之上作出的有限程度的扩展,还是不能理解透彻。
想象被刀伤到和真的被刀伤到,终究是有那么薄纱般一层的区别的,正是这份浅浅的区别,最终决定了行事的动力,这便是人与人关系的裂隙,生出许多不可理喻。
卫大东自小没了父母,虽然如果有人詈骂他的父母,他一定也急,但这样的愤怒是发源于人性自带的伦理,没有朝朝暮暮的相处所带来的亲情侵染,他永远不会刻苦铭心的感同身受。
如果阮清清是对这个小男孩说,有人欺负了她的爸爸妈妈,她想欺负回去,男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吧。不必详说其中恨意的来龙去脉,经历的曲折迂回,不必剖析情绪酸楚,不必阐明将使何种手段,什么都不用,而能第一时间得到绝对的支持。
可惜这个道理阮清清不懂,而他刚懂。
卫大东想和阮清清说出这个道理,于是快马加鞭前去。
快餐店里的爱爱看到卫大东后,立即跑出去迎接,卫大东见只有爱爱一个人,于是问:“你阮姐姐呢?”
“她说有事先走了,让我自己等你。”爱爱回答。
卫大东微微一笑,他可不会上两次同样的当,他蹑手蹑脚地靠近雕塑,突袭式的往里面一探,却没有人。
也是,他能料到,阮清清怎么就不能换个地方藏了?
快餐店内,小英一直低头忙着收银,好容易有点空闲,她随意抬头往门边瞥了一眼,却不见爱爱在那了,顷刻间,无数个坏念头在脑中迅速划过,浑身的血液吓得一起往头顶直冲。小英赶紧把手中的钱塞进收银柜,跑出店,东张西望地四处搜寻,好在看见了,爱爱就站在路对面,和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待在一起,转来转去的,不知道在干嘛。
管他们在干什么呢,人没丢就好,小英拍拍胸口,舒了口气,她取出阮清清寄放在这的包,小跑着过去。
附近可躲的地方都找了,全都没有找到,卫大东坐在长凳上,苦恼着。
“卫大东?”小英靠近。
卫大东抬起头,望着小英,茫然地点点头。
小英便把小包,交还给卫大东:“清清让我交给你的。”
“给我?她人呢?”
小英摇摇头,趁着接包的时机,小英快速观察着卫大东,哪有三十,其实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只是不修边幅,看起来老了些,可仔细看五官,倒是很标准清秀。都是女人,小英一瞬间摸出了阮清清的心思,不由地笑了笑。
卫大东打开包,看到里面塞满满到胀起来的钱,愣了愣,联想到阮清清最近的所作所为,忽然明白了什么,手一松,包掉落在地。
见卫大东将包丢在地,小英一愣,低头瞧见包里面装的是钱,顿时慌了,连忙蹲下身子,将包捡起,手忙脚乱地拉上拉链,嘴里抱怨着:“你们两真的是,这种东西怎么能乱丢乱放呢!”
卫大东不去管小英的数落,而是朝着阮清清的社区跑去,跑毕竟太慢,卫大东索性随便将一个人从车里拽出,驾着他的车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