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立早人

11、新生

　　小英小跑着从厨房里端出一盘五彩的糕点，糕点似乎很烫，烫着了手指，她放下糕点后，赶紧用家乡的土法子，手指不断抚蹭长发，以期望减缓痛感。
　　好了，现在糕点熟了，手也不疼了，她解下围裙，坐在桌子旁，拿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饱餐一顿，忽然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到嘴的糕点飞了，任谁都不愉快，她朝着门，喊了一声：“谁啊？”
　　外面应道：“你的朋友啊。”
　　朋友？小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个个见她如见瘟神一样，她在此地哪有什么朋友？大概是哪家小孩的恶作剧，小英想着，赶紧把他撵走算了。
　　小英打开门，门外空空的，并没有人，果然是谁的恶作剧，她正要关上门，回去享受美食，忽然一道黑影蹦了出来，大叫一声：“surprise！”
　　小英惊了一跳，稳住心神后，瞧清楚脸，竟然是阮清清。
　　“上次一别，好久不见。”阮清清向她打招呼，打完招呼，不等小英开口，自己抬腿走了进屋中。
　　小英望着阮清清走进去的背影，脑子一片空白，脸上一片疑惑。
　　阮清清来到餐桌边，见着桌上摆着一摞糕点，方方正正，拇指长宽，有绿有黄，有红有紫，好看极了，还冒着热气，香味伴着热气涌入鼻内，十分诱人。
　　后面进来的小英，脸上的怪意已经藏起来，她尽职地扮演着主人的角色：“这是果皮糕，家乡特产，我蒸的，刚刚出锅，你如...”
　　话音未落，阮清清已经捡起一块，迅速塞进嘴里。小英原本只是客套地说一说，毕竟上回阮清清的那股嫌弃，尚历历在目，所以当这一幕发生，小英是真的惊到了。可果皮糕还很烫，阮清清顿时烫得弯腰跺脚，原地蹦了好几圈，小英被她的滑稽模样，逗笑了，所以当阮清清被烫的转圈时，不敢吞又不想吐时，她则在一旁捂嘴偷笑。
　　果皮糕终于凉了，稍微好受点，阮清清便一边哈气，一边赞美：“真好吃，真好吃！”
　　小英赶紧倒了杯凉水，递给阮清清：“你像换了个人似的。”
　　阮清清接下水杯，急喝一口：“是吗？或许是哪天半夜睡觉，不知不觉，被某个小天使换了个脑袋吧。”
　　小英轻轻笑出声：“真希望也给我换一换，聪不聪明的不重要，能换成你这张白白嫩嫩，欢欢乐乐的脸就可以了。”
　　阮清清望了眼表：“快五点钟，不早了，晚上还得出去工作挣钱，是吧？”
　　非常忌讳的问题，但阮清清说话时，态度坦坦荡荡，所以小英完全没有生气，她也很坦荡地回应：“不去了。”
　　“辞了？”
　　“被辞了。扫地出门，年纪大了，胃出问题了，喝不了，新工作现在还没着落。”
　　阮清清停下饕餮吞咽。
　　小英笑着说：“吃吧吃吧，这么点家乡东西，我还是请得起的。我还有些存款，能撑一撑。”
　　阮清清斜着头脑，略带调侃地说：“上次见你，你可和我说，你正当红呢。”
　　小英默了默，实话实说：“吹牛并不犯法吧？”
　　阮清清拍拍手，抖去手指上的残渣，将杯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所以，以后打算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去超市收银，快餐厅当服务员呗。哎，什么都不会，却还要再活几十年，想想都特别可怕，不是吗？”小英深深一叹气，看向阮清清。
　　阮清清脸上缓缓升起一缕捉摸不透的怪笑：“可怕吗？”
　　小英自嘲着笑了：“忘了！你是大学生，和我不一样，有知识有能力，见过大世面，找工作容易，当然不用怕。”
　　阮清清将那缕怪笑绽放到最繁盛，笑得无比温柔，她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我活不了那么久。”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小英当即目瞪口呆。

　　昨夜痛哭一场后，阮清清反省了落魄后的种种行径，伤害了什么人，所以决定去弥补，而去找小英便是这第一步，毕竟小英第一个被她冤枉的人，她明白小英不是房东奶奶口中那样的人。

　　从小英家回来后，阮清清去往菜市场，轻车熟路，穿过前面的房，直达鸡禽店前，她没有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杀鸡的全过程，阮清清从前只负责吃烧好的鸡肉，她竟不知道杀鸡原来还是这样的一件无比血腥的事。
　　客人选中了一只心满意足的大公鸡，老板娘即刻打开笼门，公鸡们顿时恐惧骚乱起来，往角落挤成一团，但狭窄的空间注定了它们的徒劳。老板娘准确无误地把客户看中的那只鸡抓出，麻利地捆住双腿，吊在秤上，算出斤两价钱，客人表示没有异议后，她便开始宰杀。
　　她的袖子里应该藏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捏出鸡的双翅，在需要时伸出，只沿着鸡脖那么轻松一抹，鸡血便顺着羽毛激射流出，她静静拎着鸡脖，待淋尽血后，将死鸡丢进沸腾的热水锅里，泡软了皮毛，再捞出，然后拔毛，她的丈夫则在一旁负责剁成块。
　　这里靠近学校，附近租住着许多照顾学生衣食起居的家长。心疼家里上学的小孩用脑过度，来买鸡给孩子补营养的父母络绎不绝。阮清清于是得以站在一旁，一遍又一遍重复观看这个杀鸡流程。
　　此刻，在阮清清的眼里，其它所有的人和物体全部模糊，只剩下鸡被杀戮的场景，耳朵里也屏蔽了其它的一切杂音，鸡被抓住后，临行前，米粒大的眼睛动来动去，上下喙不断地打颤着相击。
　　客人渐渐散去，老板娘注意到了阮清清的存在，她大声招呼着：“姑娘，也是来买鸡的吧，随便挑，哪个都是乡下家放养的，肉韧又鲜，不是不要钱。”
　　阮清清走了过去，问道：“鸡是怎么杀的？”
　　昨夜反省的第二条就是，自己的事情必须要自己去完成。
　　老板娘被阮清清莫名其妙的一问，问怔住，回过神，她尝试回答眼前姑娘的问题，却无法用语言精细地描述，只是结巴：“就，就，抓起来...”
　　老板娘憨憨地笑了，她杀了这么多年的鸡，竟然说不明白怎么杀，说出去真容易被人笑话，索性自己先笑笑自己。
　　阮清清替她说了：“使劲固定住脖颈和翅膀，没法动弹，用锋利小刀快速划过割断它的气管，直到它没了动弹？”
　　老板娘急忙肯定：“对对对，就是这样。”
　　“我选的鸡，我能自己杀吗？”
　　“能，能，能。”
　　老板娘把鸡拽出，撑圆橡皮筋，麻利地转几下，套上鸡腿，捏住翅膀，交给阮清清。阮清清起先有些畏惧，抿抿唇，才敢背着
　　迟迟下不了手，鸡或许是被捏久捏痛了，使劲扑腾几下，鸡翅打在阮清清脸上，疼得她赶紧松手，老板娘赶紧过去抓住，又把刀从阮清清手里夺走，
　　老板娘在旁边酸酸地说：“你们文化人真是有意思，说得头头是道，一旦活上手，立刻鸡飞狗跳的。”
　　阮清清也笑了，看了先得把刀练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