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我归》瞳如漆

12、第十章

　　朱雀门是个什么帮派？花千红又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惜朝一点头绪也没有，他隐居了不过三年，江湖却早已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江湖了。

　　他本来确实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会戚少商那点破事的，可人都有好奇心。

　　顾惜朝当然不会承认他的好奇心大部分的时候都只针对戚少商。

　　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那戚少商既然是自己的大仇人，他要娶的老婆怎么着也算自己的半个仇人吧？去瞧瞧认认脸总没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贻啊。于是他现在坐在了杭州城外的一间小酒馆的角落里，这种地方一般是各类小道消息的主要来源地。

　　面前一碗白饭、一碟花生米、一碟青菜外加一碗冷酒，着实简单寒酸得很。

　　顾惜朝隐在角落里，面色沉静，低眉敛眼的样子看上去跟周围的喧哗热闹之间仿佛隔着一堵墙。可你要若是仔细观察，就可以看见顾公子耳朵支楞着坐姿僵硬警觉，吃饭于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真正的目的是认真仔细的从一片嘈杂里搜寻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他坐在角落背对着门听了半天，酒馆里虽有一些准备进城的江湖客，可喧哗嬉笑里讲的几乎就没一句正经的。大部分是九现神龙一些个过往的风流韵事，小部分是添油加醋渲染准新娘子的美貌。

　　江湖上以讹传讹，一酒馆的也都是些大老爷们，那些传奇就说得香艳得很。

　　戚少商听着自己也觉得尴尬就沉默着没有找顾惜朝讲话。

　　顾惜朝隔壁一桌就坐了一老三小四个这种无所事事闲得蛋痛的江湖客，从打扮上看不出什么门派来。

　　那老头儿衣衫褴褛形容猥琐，各类评论很是露骨，旁边的三个瘦猴一样的家伙年纪不大一看就是毛都没长齐的样子，伸长了脖子跟那里津津有味的听。

　　这实在让人很暴躁！顾惜朝想，这些个人都关心些什么啊？看样子这里是不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顾惜朝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开始埋头吃饭。正吃着身后的毛头小子又开口了。

　　“师叔，那戚少商以前不是跟那个什么伤心小剑息大娘是一对儿吗？想是美人年纪大了人老珠黄了那戚少商就要另娶了别人了？”

　　“咳咳咳----”这是脑海里戚少商的反应，顾惜朝耳朵动了动，好嘛，总算八完小甜水巷了，现在讲到息大娘了，这个可以听一听。

　　背后传来啪的一声闷响，那老头拍了那问话的毛头小子一下道：“你个小没见识的！不要以为息大娘叫大娘就是一把年纪老太婆了，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号你没听说过？”

　　“8年前的江湖第一美人现在可不就是老太婆----”那小子还在小小声嘴犟。

　　顾公子听戚大侠在脑海里咳得几乎内伤，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微微笑伸手唤了小二过来添酒。

　　“别喝这么多，晚上还有正事要办。”戚大侠忍了忍还是决定出言劝阻一下，就顾公子那个酒量这么喝又该醉了。

　　“什么正事？我怎么不知道？”顾惜朝没反应过来，奇怪的反问了一句。

　　“抢亲啊！都来杭州了，顾公子该管不该管的也都管了就管到底吧！”果然是土匪出身，土匪言论理直气壮。

　　“凭什么啊？我凭什么帮你去抢什么亲啊？是抢新郎还是抢新娘啊？”顾公子只觉得匪夷所思，他想了一下不怒反笑。

　　顾惜朝笑的时候绝对要提防，戚少商寒了一下，硬着头皮顶着压力上。

　　“惜朝－－－”

　　“戚大侠与在下可是有血海深仇－－－请连名带姓的叫在下顾惜朝－－－”顾公子自顾自又喝了一碗。

　　小店酒淡，两碗下肚脸上也只带薄薄一层绯色，却让冷峻神情带上寂寥。他捏住碗沿的手指收紧，神经质的将空碗在桌子上一圈一圈的转动着。

　　往事纷沓至来一幕幕脑海里走马灯一样回放，有旗亭酒肆也有补过的《七略》更有弹琴舞剑后的相视一笑。只可惜转眼格杀令下，两人敌对之势不可逆。

　　“你跟我之间难道就只有仇么？我们-----”半晌戚少商轻轻的问，语调带一点无奈又带一点温存意思。

　　顾惜朝心慌了一下怕他说些有的没的，赶忙接口道：“我们不止是仇人---还是死敌----”

　　戚少商知道顾惜朝是想岔开话题，可现在两个人困在一个身体里头，只要戚少商想说，他顾惜朝就得听着。戚少商执拗的顺着自己的思路讲下去：“顾惜朝----鱼池子里你问了我的三个问题-----”

　　顾惜朝松了一口气，还好戚少商提起的是鱼池子而不是寒潭一夜，顾惜朝挑了挑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第三个问题我说谎了-----”

　　“如果我明天要死了，我最想做的是再见你一面-----可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见的会是你这个大仇人---现在我知道了--你要听吗？”

　　顾惜朝脑中警铃大作，这是什么？戚少商是准备对他这个仇人来个内心剖白吗？

　　两个人在一具躯壳里被困了这么久顾惜朝对戚少商的感情不是不知道。

　　冷眼旁观的窥探和这样听他准备实实在在的讲出来完全是两个概念。有些话讲出了口只怕就是万劫不复。

　　“戚少商！你闭嘴！”顾惜朝又急又气猛的一下站起来不自觉的低喝出声，空酒碗拍在桌子上哗啦一声碎成了几瓣。突如其来的响声让原本嘈杂的小酒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戚少商你别说了！我答应你今天晚上去朱雀门看看。”顾惜朝深呼吸了一口气，摸出一点碎银子拍在桌上转身就往小酒馆外头走出去。

　　听得他语气都带一点示弱了戚少商的心不由得软了一下依言老老实实闭了嘴。

　　晚上去了朱雀门再从长计议！总算目的也达到了现在就不要把人逼这么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