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我归》瞳如漆

1、楔子

　　伴我归楔子

　　三十六计之借尸还魂

　　醒了也像是在做梦，戚少商头重得厉害，眼睛怎么睁都模糊一片。

　　恍惚里一个尖利的小孩儿声音在身边大声叫喊：“醒了！醒了！他醒了！”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欢喜，戚少商却只觉得呱噪。那声音带着回响穿过耳膜一下一下击打着大脑，疼痛延绵不绝仿若酷刑。

　　“别---喊----了----”他蠕动嘴唇，嗓子沙哑得厉害发出一个字一个字的破碎音节。这都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了，听在耳朵里却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耳边传来那小孩儿噔噔噔跑出去的脚步声和门板被推开又撞击在墙上的声音，简直像拿着把大锤子往脑袋上轻轻重重密集的又来了那么几下。

　　真是见鬼了！哪里来的小破孩？戚少商不由得呻吟出声。

　　好在那孩子跑了好一会没回来，屋内倏忽安静了下来。戚少商默默闭眼在床上又躺了一下才伸手撑住额头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头低得狠了没绾的发滑溜溜从肩背瀑布一般铺泻到脸侧额迹来。

　　什么时候自己头发长这么长了？难怪脑袋重得不得了！居然---居然还是卷的？戚少商有一瞬间

　　的茫然，眼睛死死盯着被子上那把纠结得几乎可以称之为缠绵的头发，似乎是想从里面看出朵花来。自己认识的人里只那个大仇人有这样一头卷发吧。

　　手指无意识挽住发梢一圈圈的卷起，手指纤长却骨节分明，好吧，这手似乎也不是自己的手。

　　戚少商被烫到般的甩开手心里的卷发，他感觉都快崩溃了。这----是----做梦吧？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呢？

　　戚少商伸手盖住眼睑向后仰躺下来，心里默默的念叨：过一会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

　　“咦？小七，你不是说先生醒了的吗？”耳边传来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声音，一只小手贴上额头。戚少商自我催眠了半天效果不错，正半梦半醒被这么一拨弄本能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站了一老一少眼巴巴的正看着自己，老的够老小的够小。那孩子不过七八岁光景长得虎头虎脑的可爱，老头儿头发胡子白了个透。看见他睁了眼两个人都咧开缺牙的嘴笑开了花。

　　戚少商觉得头更疼了，英雄落难难道不应该遇见美人吗？这个想法也才刚刚冒头戚大侠就听见了一声熟悉之至的冷哼。说不清楚从什么地方传过来，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谁？！”戚少商猛的坐起来四处张望，床边的老头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那小孩也连忙伸手揪住他的衣角，“顾先生！你怎么了？”

　　“我----呃？！啊？！顾---顾先生？！”戚少商愣住了，大脑空白了几秒，表情很是抽搐扭曲。

　　“先生想去上茅房吗？”小娃娃很善解人意连忙殷勤的过来扶，昏睡了这么久怕不是给憋坏了吧？

　　“你叫谁顾先生？我？”戚少商指着自己的鼻子脸色灰败的看着眼前圆溜溜大头肯定的点了一下。

　　深呼吸一口气，戚少商告诉自己要冷静，“这是哪个出的鬼主意？崔略商那个祸头子是吧？”

　　“谁是崔略商？”老头和娃娃异口同声的反问，戚少商哑然，三个人一时大眼瞪小眼。半晌还是戚少商沉不住气拨开眼前木桩一样站着的一老一小踉跄走到桌边。

　　两个人看他环视了屋子一圈最后眼睛定格在屋角的铜镜上。了然的对视了一眼，小七机灵的噔噔噔跑过去将镜子举着拿过来。

　　戚少商看着铜镜里的人，白色里衣，卷发翩然，狭长鹰眸在震惊之下瞳孔猛然收缩。这个人---------就是化成灰也不会认错的，这不是顾惜朝还能是谁呢？

　　手触上铜镜，指尖微凉，戚少商猛的抓住镜子边缘将那面铜镜一把夺过来。

　　“顾---惜---朝--------”这名字一字一顿叫出来叫到最后一个字语调竟模糊得仿佛一声叹息。

　　皇城一战已经过去三年，那个人重伤带走傅晚晴尸体以后戚少商就再没有见过他，没想到再看见这张脸是在这么怪异的情况下。

　　戚少商抬起另一只手在自己脸颊边仔细摸索。

　　“大夫说了，先生额头那块疤会掉的，不必担心。”这小娃娃讲话永远找不到重点，戚少商也没空搭理他。这种诡异的情况戚少商只能用易容术来解释，可他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人皮面具的痕迹，正焦躁得几欲发狂。

　　“蠢！”那把熟悉之至的清冷嗓子挟带着足以把人冻僵的寒气又出现了。这次戚少商镇静了很多，听上去这声音倒像是从自己脑袋里冒出来一样。

　　“原来大当家的做了几年捕头把人做傻了。”

　　再不会错！这世间还能喊自己大当家的除了老八也只有这个人了！戚少商苦笑，顾惜朝-----

　　“顾先生？”

　　戚少商低头看看扯着自己袖子一脸担忧表情的小七，他勉强笑了笑道，“没事，我头疼得狠，让我一个人待会。”

　　那孩子扁扁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一样，旁边的大爷连忙过来把人往外拉，手里掀着帘子嘴里絮絮叨叨的埋怨：“要不是为了救你先生也不会溺水还撞到头，现在人醒了就好了，还不快出去帮我煎药让先生好好休息着---”

　　听着人走远了，戚少商在心里叹了十七八口气，半晌才艰难在心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脑海里传出顾惜朝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也想知道大当家的到我身体里头来做什么？”

　　“到你身体里头来------”戚少商默默将这句话在脑袋里反反复复重复几遍，终觉着别扭得慌，尚没有完全反应过来那边顾惜朝已经气急败坏。

　　“戚少商！！！你见鬼的在想什么？！”这句话问出了口效果立竿见影。

　　本来戚少商少年成名风流洒脱，纵横天下十余载身边不光有红颜知己也经常是烟花柳巷入幕之宾。醒悟过来那句话别扭在哪里以后，脑海里立马产生了非常丰富的联想。从小甜水巷的白牡丹一直想到天涯海阁的莫晚潮，姿势百变旖旎无比。

　　见过皮厚的没见过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的！这下子把顾惜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戚少商倒是镇定得很，只当是以前跟一大帮子兄弟睡通铺上胡吹乱侃谈女人的，“你想什么我就想什么，大家都是男人汉子，你顾公子成过亲的人了还怕我想这个不成？”

　　“戚少商！你给我死出去-----”

　　戚少商讶然的看见铜镜里的人脸上蒸腾起一片烟霞烈火。他不能置信的伸手出来捏捏那张泛着浅浅桃花色的脸，脑海里回荡着顾惜朝几欲抓狂的咆哮不知怎的心情变得有些好。

　　“顾惜朝！这下子你可真是落到我手掌心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