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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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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许生跟着导航将车开到市中心医院,期间身旁的杨程远没说一句话,举着手坐在副驾驶上,挎着脸有些可怜,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意识到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何许生自己噎了一下。
好在到医院后,杨程远没再需要何许生拽着才走,而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何许生身后。
值班的医生看着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他端详着杨程远止住血但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惊叹了一句,“刀工不错。”
杨程远:......其实也不用这么夸。
“伤口得缝一下,保险起见最好再打个破伤风。”蒋言和写好单子递给何许生,“二楼缴费。”
何许生摁住了想要起身的杨程远,“你在这等着吧。”
诊室里没人,杨程远索性就坐在蒋言和面前没挪位,他目送着何许生直到出门,半晌后才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
“就分开一会儿,你男朋友跑不了。”蒋言和低头摆弄着手机,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杨程远在心里纠结要不要认下这个身份,他觉得这样让医生误会不好,但他非常想。
诊室静默了许久,在一番天人交战后,杨程远清了清嗓子。
蒋言和被吓了一跳,他惊恐的抬头看着杨程远,只见杨程远慢悠悠道:“我男朋友比较受欢迎。”
蒋言和;......关我屁事
但蒋医生很有医德,毕竟患者来医院就是要治病。
“那你挺幸运。”蒋言和面无表情的迎合道。
“是的,”杨程远没有自觉,继续道:“我会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的,毕竟这年头这么好的男朋友不多见了。”
蒋言和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听见门口有人道:“什么不多见了?”何许生将缴费单递给蒋言和,随口问道。
杨程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立马接道:“我怕医生老眼昏花缝的很丑,说像他这么年轻帅气的医生不多见了。”
何许生顿住,神色复杂的在杨程远和蒋言和之间来回扫视。
最后还是蒋医生见多识广,他起身,给了杨程远一个微笑,“放心,虽然我眼花但是我手稳,一会给你缝个漂亮的蝴蝶结。”
很有医德的蒋医生做了一件很没有医德的事,他在最后包扎的时候给患者系了个蝴蝶结。
受害患者全程提心吊胆,生怕蒋医生技艺高超可以一边缝线一边聊天,但蒋医生到杨程远走出诊室为止只说了一句:“七天后来拆线。”
何许生看着杨程远指尖的蝴蝶结,一言难尽道:“你和医生到底聊了什么。”
杨程远微微一笑,选择不告诉何许生。
“看来今天这顿饭是吃不成了。”杨程远手指被包了一圈,实在有心无力。
“哥你什么时候回去,还有时间吗?”在拆线前杨程远的手恐怕都不能做顿像样的饭,他怕失约,更怕没借口再约何许生。
“我休了一个月的假,”何许生如实道:“这顿饭应该是能吃到的。”
“那哥你暂时是不会走喽。”杨程远神色难掩高兴。
何许生想了想,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这样的,但他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想的,才会没考虑就决定了半个月的行程。
“工作上没事的话应该暂时不会回去。”
“那哥你现在住哪。”
何许生报了一家酒店的名字,听完后杨程远道:“放假了酒店费用应该就不能报销了吧,不然你来我家住?”
两个人走出医院,站在门口停下。
杨程远在等何许生回答,而何许生...额前的发被风扬起一点,他眯着眼,心想连晚风都是燥热的。
“不了吧,”何许生开口道:“住你家不方便,我放假工作上还是会有些琐事要处理。”他侧头问道:“想吃什么,哥请你吃。”
远处的灯光低沉,但医院门口餐饮店的光亮散落出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
杨程远侧头,在不那么明亮的光影里发觉何许生的睫毛很长,但不卷翘,轻轻眨眼的时候上下睫毛会纠缠在一起。
难舍难分。
“哥,”杨程远没来由的问道:“为什么想结婚?”
何许生没想到杨程远会突然这么问,但杨程远今天不止一次的突然问他不相关的问题了。
他笑着道:“因为父母在催,而且到了确实该结婚的年纪,这个感觉你能懂吧,毕竟你也二十六了。”
何许生心虚的挪开视线,他不敢直视杨程远,因为他撒了谎。
他父母早就有了各自新的生活,除了逢年过节的例行问候,根本没人催他,但总有人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们问的漠不关心,何许生答的也敷衍。
原本何许生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机械性回答这类问题,但不知怎的,可能是杨程远的追问太深究,或许是晚风确实燥热,反正何许生为刚才的随意而过意不去。
“我不太相信。”杨程远执拗的盯着何许生的侧脸,“真的是因为父母在催吗?”
杨程远自己都觉得荒谬。他无比确信他记忆里的何许生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但相隔十年,他凭什么觉得现在的何许生也会这样。
可他不服气,他就要问个究竟,他就是想知道在他坚守不移的十年里,他爱得人有没有抵挡不住蹉跎。
医院门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两个大男人站在这里终归有些突兀。
何许生前些日子因为肠胃炎来过一趟医院,知道医院附近有条美食街,他用手肘碰了碰杨程远的胳膊,示意杨程远边走边说。
马路旁绿化带种的树之间偶尔穿插着一盏路灯,何许生轻轻仰着头,喉结来回滚动了几下,他觉得他现在可能需要一瓶冰啤酒,因为他很久没有兴致和人这么聊天了。
推心置腹的。
在何许生懵懂的年纪,就已经意识到父母感情并不好,他从小养成了不怎么和人吐露心事的毛病,后来离家读书,虽然经常和同学喝酒聊天,但都是很多人一起,鲜少有人会专注追问谁,而像何许生这种人,也不喜欢和在很多人面前剖开自己。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有些扛不住,越来越希望家里能有个人了。就是下班回家推开门,能看到多双鞋,每天商量着吃什么,周末去哪玩,天冷了多一声嘱咐,生病了有人给你递个药,就想...”何许生一顿,“有个家了。”
“说起来,”何许生哂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大学甚至刚工作的时候,都被人追过,不过总觉得差点感觉,结果一拖拖到了现在。”
“现在还挺纠结的,不知道是该继续等下去...还是不等了。”
杨程远沉默了一会,他清楚有人这么跟你说的时候,八成不是真的想听建议,只不过是找个人诉苦罢了,最好的做法是什么也不说,可当这个人是你暗恋多年的人的时候,什么最优方案都是狗屁。
“要等的,”杨程远开口道:“人就活一辈子,如果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度过,那太可惜了。”
“所以哥,你一定要结婚吗?”
“也不是,但是打算过一辈子却不给人姑娘一个保证,也太...”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程远打断何许生,他停住脚步,何许生也跟着停下。
何许生比杨程远矮一点,下意识看向杨程远眼睛的时候要微微仰起头。
两人站在路灯下,身影无处安放。
“我的意思是,”杨程远垂眼迎上何许生的目光,“一定要是个姑娘吗?”
“你不可以,喜欢男人吗?”
杨程远的话像是点燃了脑子里的引线,何许生觉得耳边轰鸣半晌,但随之而来的则是恍然大悟。
他总觉得差点感觉,迟迟没能碰上喜欢的姑娘,是不是因为从一开始他的方向就错了呢。
“还有,哥,我才二十五,所以不懂什么到没到年纪,不过我以后也不会懂,因为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说完杨程远迈开长腿,过了马路就是美食街,他知道有家很好吃的烧烤店,打算带何许生去吃。
但何许生显然被别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他不解道:“二十五?你怎么会才二十五,你不是比我小两届吗?”
“我是三月份的生日,你就算也是上半年出生,也不会比我小三岁啊。”
杨程远上学的时候总是被问这个问题,无奈道:“我早上了一年学。”
见何许生眼神质疑,他只好开口解释,“没跳级,我是幼儿园就早上了一年。我妈说我小时候路过幼儿园,看见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就非要跟人进学校,我妈受不了我天天闹,没办法只好提前送我进了幼儿园,”
“我们上学哪会儿管的不严,后来就那么跟着升了小学。”
听完后何许生语顿,直到杨程远熟练的点好烧烤坐下,将冰啤推到何许生面前,举起包扎的手无奈道:“我打不开。”
何许生打开易拉罐,然后将啤酒递给杨程远,这才想起问道:“所以你后来见到那个好看的小哥哥了吗?”
杨程远举着啤酒顿住,他想了想,“不记得了。”
“小孩子哪能记那么多事呢,估计转头就忘了。”
不过冥冥之中他很感谢当年那个小男孩,不然他不会有机会在若干年后认识何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