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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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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许生和杨程远相安无事的相处了几天。
杨程远自上次表明心意后,再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这让何许生常常会产生他们一如既往的错觉。
但仅仅是错觉。
杨程远会将他们换下的衣服一起塞进洗衣机然后晾在阳台。
杨程远衣服晾的没有条理,所以两个人的衣服常常交杂。
何许生每次路过,都会控制不住的想,如果他们在一起了,这些衣服是不是就会不分彼此,他们会共用所有的东西,沾染相同的味道。
他们...会比任何人都更像家人。
尽管何许生刚发觉自己可以和男人谈恋爱,但他一点都不排斥。
他想要一个家,一个不仅仅是一纸合同约束的家。
父母失败的婚姻不仅让何许生很难相信爱情,也更早的让他意识到孩子不能阻止爱情变质、婚姻破裂。
何许生仰头将碗里的蔬菜粥喝完,他今早起的晚了点,杨程远已经先吃完饭了。
何许生的假已经休了一个周了,他闲散起来,晚上却仍然睡不好,他归结于是自己忙惯了,乍然一松弛有些适应不过来。
何许生刚放下碗筷,就看见杨程远从洗手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他昨晚刚换下的内裤。
嘴里还没咽下的粥呛得何许生剧烈咳嗽起来。
杨程远不顾手上还没晒的内裤,着急的转头,“怎么了,哥。”
“不要紧吧。”
他手是湿的,不好上手,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何许生用手背捂着嘴,他低着头,一抬眼就能看见自己的内裤——在杨程远的手里摇晃。
内裤带给何许生的冲击太大了,丝毫没注意到杨程远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
也没意识到,他打着照顾人的幌子被诓骗进来,却一直在被照顾。
何许生呛得眼角泛红,还隐约含着泪珠,“你下次...放着让我自己洗。”
杨程远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何许生说的是什么,他笑的很坦然,“顺手就洗了,也不是很麻烦的事。哥你不会介意吧。”
洗的人都不介意,被洗的人...何许生打算以后每天换下后立马洗了。
杨程远把内裤晒在阳台——最显眼的位置,他确实是故意的。
“哥,你体检报告今天应该可以拿到了吧。正好我去医院拆线,我们一起吧。”
何许生将碗筷收拾进洗碗机,没说话。
经过这几天的生活,他早就清楚了,哪怕杨程远今天不去拆线,也会找其他借口陪何许生去医院拿报告,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杨程远会耍赖。
偏偏何许生拿他没辙,在何许生的意识里,杨程远始终是他的学弟,需要他的迁就和照顾。
杨程远穿好鞋子站在玄关,细长的手指上挂着车钥匙。
何许生跟着他出门,直到坐在副驾驶上系安全带时才惊觉,他质问道:“你不是有办法洗衣服吗?”
令何许生没想到的是杨程远脸色一丝愧色都没有,甚至有些得意。
“哥,近水楼台先得月,更何况追人不花点心思怎么成啊。”
这个点很多人上班,小区的出口又窄,不少车堵在这里。
杨程远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握住身侧何许生的手,他眼睛看着前方,轻声安抚道:“哥,我是爱你的。”
杨程远没法向别人解释清楚他为什么爱何许生,如果硬要说,那就是他那天刚好站在那里,但杨程远又觉得,哪怕不是在那天,不是在那里,哪怕只是在熙攘的人群里,只要他看了何许生一眼,他就会爱上他。
杨程远曾经在深夜的酒吧和一位四处流浪的吉他手谈起这段没头没尾的感情,谁知那位吉他手笑着嘲弄杨程远见色起意。
杨程远正色,本想反驳,毕竟他不是只见过何许生一个长得好看的人。但话没出口,他又意识到他确实觉得何许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于是只好沉默着应下自己毛都没长齐就已经贪图美色这件事。
谁知吉他手却又道:“爱一个人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
爱一个人是没有缘由的。
杨程远见过何许生,所以爱上了,他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固执的坚持了很多年。
好无厘头和道理的。
何许生质问完后气焰立马消了。
他对杨程远的心思一无所知,所以自然想不明白杨程远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他。
这份爱意的沉重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何许生轻轻抽出手,“程远,我还没准备好。”
“我的父母,有段很失败的婚姻,而让这段婚姻更失败的...是我。”
何许生双手交叉,不停活动的手指暴露了他焦躁的情绪,他很少和人剖白自己,需要鼓足很大的勇气。
杨程远大概猜到了何许生要说什么,他已经知道了,但还是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听何许生亲口告诉他自己的过往,事情的经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何许生的感受。
只有感受,别人说的算不得数。
“没什么,”何许生松了口气,“他们现在应该过得很好。”
“他们本来就是不适合的人,在一起才是折磨。”
杨程远沉默着没说话,半晌后才突然道:“你也是。”
“什么?”何许生疑惑。
“没什么。”杨程远轻轻笑了下。
他衷心的希望何许生也能过得好。
这是最简单的愿望,却也是最真挚的。
杨程远一大概没想到自己一个周后拆线又碰上了蒋言和。
当然,蒋言和也没想到。
蒋言和还不到四十,学习多年头发却依旧茂密,出门在外也是让人觉得文质彬彬的青年俊才。
只是杨程远进门的时候,他正端着白色陶瓷杯喝茶叶——还吐了茶叶渣。
杨程远走在前面,看见蒋言和在看见他后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还翻病人白眼呢!”杨程远炸毛。
闻言何许生从杨程远身后探出头。
“我没有,你看错了。”蒋言和面不改色心不跳,谈定道:“需不需要我帮你挂个眼科。”
“不需要!!!”
蒋言和麻利的帮杨程远拆了线——他是一点也不想看见他,至于为什么,哪有那么多理由。
临走之前,蒋言和平静的看了眼何许生。
“我留学的时候见过许多恩爱的同性伴侣,你们和他们一样般配。”
“我们...”何许生想要出口解释,但被杨程远打断了。
“谢谢医生,”杨程远笑得尾巴都要摇出虚影了,他突然就忘了两人之前的梁子,“不亏是医生,眼光就是好。”
“回头我送面锦旗过来。”
蒋言和像是被噎住般挥手让杨程远赶紧滚蛋,连锦旗也打动不了。
得令后杨程远牵起何许生的手腕——他怕冒犯何许生,所以只敢牵手碗。
何许生没挣脱,杨程远也就没松手。
何许生跟在杨程远身后,他低下头就能看见紧攥着自己手腕的手。
他太瘦了,手腕纤细到杨程远宽厚的掌心轻轻松松将他整个包揽。
同时他又很白,没什么血色的苍白,穿休闲装的时候常常让人错认成还在读书。
何许生轻轻晃了下手臂,杨程远没察觉。
像是偷得了糖果的小孩,何许生隐秘的笑了。
杨程远将何许生带到诊室门口站定,已经到了这里,他不得不松手。
他的身后是窗户,何许生越过杨程远的肩膀往外看去。
茂密的树叶伸展,还未耀眼的阳光成缕的落在窗下,一片翠绿的树叶晃晃悠悠的落下。
何许生收回目光,他笑道:“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杨程远乐了,觉得自己很快就会是有资格陪何许生进诊室的人。
他看着何许生转身进诊室后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杨程远腿长,医院这种椅子坐上后腿有一大截蜷着,但他像是不知疲倦似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磕,很是惬意。
等了不知道多久,杨程远觉得时间挺久了,可能是诊室里不止何许生一个人,也可能是因为他没玩手机。
正当杨程远无所事事的四处打量时,一位三十出头的女人抱着孩子从他面前走过。
女人发尾是漂亮的黄棕色,头顶新长出的一截黑发里夹杂着许多白发,她皮肤保养的很不错,只是尽显疲态,脸上几条浅细的皱纹像是新生的。
四、五岁大的孩子在女人怀里安睡,与此同时女人手里还攥着乱七八糟的报告单,路过杨程远时,一张报告单从手里掉落滑到杨程远脚旁。
见女人不方便弯腰,杨程远顺手捡起报告递给女人。
女人手扶着怀中孩子的背,颤巍着接过报告单,轻声道了句谢。
女人怀里熟睡的孩子很可爱,杨程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后他余光便发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何许生。
杨程远眼睛一亮,飞快的迈着长腿,在险些抱住何许生之前刹住车。
“医生嘱咐你什么了?”杨程远边走边问,“是不是让你不要挑食,多吃饭,饮食均衡。”
在等人的这功夫,杨程远脑子里过了很多菜谱,他打算回去后变着花样给何许生做。
“以后你可要多吃饭,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做......”
“医生让我...筛查肝癌。”
杨程远止步,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何许生在说什么。
只是窗外吹动树叶的风好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