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望月[水仙]》醉红烛

18、他是我哥

　　俞声转而去看试卷，“我听着呢。”
　　俞燕回继续讲题，俞声偷偷把手心的汗擦掉。

　　做完作业，俞燕回帮她把本子收好，给了她一个苹果，他自己什么也没吃。
　　俞燕回：“这学期我可能上不完了。”
　　“什么意思？”俞声嘴里嚼着苹果，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
　　看他样子也不像生病啊！在她印象里他从来没有生过病。
　　“我要出国了。”

　　那是俞声第一次因为什么事情感到震惊，震惊到说不出话来，那份震惊里面，还有一些她不太明白的东西。她很难过，她心酸，她想哭，她甚至很愤怒，她想发脾气。

　　但在那一刻，她只是傻愣愣地坐着，嘴里还有没嚼好的苹果。
　　“出国？”
　　“嗯，去国外念书。”
　　“为什么呀，国内不好吗？”
　　“不是不好，爸妈帮我安排的，他们自然有他们的理由，也许那里对我更好。”

　　俞声瞬间就落泪了，她慌忙擦掉眼泪。
　　“那我怎么办？”
　　俞燕回的眼神，俞声永远也忘不掉，好像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无变数，她除了接受没别的办法。

　　俞燕回：“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俞声没再说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俞声抹着眼泪，气呼呼地冲出房间。

　　大伯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俩孩子感情好，一时之间恐怕是接受不了。

　　俞燕回随后也追出来，“我去看看。”

　　俞声哪都没去，她就在楼下的小公园里坐着。她刚才跑太快了，现在还在喘气。她好生气，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人家出国读书，那是好事，她有什么可气的。但她就是生气，她控制不住自己。

　　俞燕回悄悄出现在她身后，“声声。”
　　俞声：“本来我爸妈经常不在家我都习惯了，我从来不缠他们，我从不缠任何人。可是后来你来了，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我终于有人陪了……但是现在你也要走了。”
　　“声声……”他来到她面前，高出她一头还多。
　　俞声拧开脑袋不看他。
　　他就在她身后说话：“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我保证。”
　　“保证有什么用，保证的事也可以做不到，我爸妈每次都保证，还不是食言。这个世界上没有说话算数的人，包括你！”

　　俞燕回果然不说话了。
　　俞声一时分辨不清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转身跑上楼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叫也不出来。

　　之后，他们还有联络，俞燕回还是如以往那样对她，俞声也没再挑事，两个人和往常一样，谁也没看出来他们之间有嫌隙，只有他们两个自己知道，他们中间隔着一层东西。

　　俞声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对他。

　　直到他走的那天，俞声跟家人一起去机场送他，那个气氛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夏智华还哭了，就好像要走的人是她儿子一样。俞声一滴眼泪也没掉，跟俞燕回很平静地告了别，俞燕回还是说会回来看她，她点点头，说知道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俞燕回走了，飞机冲向天空，去了一个她未知的方向，那里有他的未来。

　　俞燕回走后，俞声陷入了一段低谷，学习成绩或多或少受到些影响，不过很快被她及时地救了回来，她不想再见面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同一个未来里面。
　　夏智华说俞燕回极其聪明，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俞声虽然学业也不错，将来也不会差，但跟俞燕回比，还差点意思。他们的将来或许不会在同一个世界里，夏智华说，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管你们怎么山盟海誓，时间会教会你什么叫现实。所以，你还是踏踏实实地学习，把自己送到一个美好的未来里比较实际。

　　俞声虽然只有十几岁，对这番话的理解有限，但她用她自己的理解能力得到的信息就是，她和俞燕回或许无法再在一个世界里对话了。即使还能，也不能再像过去一样。

　　俞声后来因为父母工作的事情搬了一回家，转学到了一个新学校，在这里，她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学校里有一群女同学经常找她麻烦，她漂亮又会学习，这件事更让她们火大。
　　俞声在最绝望的时候，想念爸妈，想念俞燕回，但是她们谁都不在身边。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被她们打垮，但她偏偏不会如她们的愿，她要坚强，她要好好活着，她要更好的照顾好自己，她要好好学习，因为她不想与她们的未来有任何交集。

　　……
　　……

　　手里的杯子很久没动过，她看着雨，听着隆隆雷声，思绪飘向了遥远的过去。太遥远了！
　　她仿佛看见了那个坚韧顽强的自己，她的眼睛里永远有光，她永远抱有希望，她永远告诉自己会过去的，再忍一忍！

　　她又喝了一口酒，起身想去休息。
　　严东叫住她，“俞声。”
　　“嗯？”
　　“你现在的状态，跟俞燕回有关吗？”

　　她红着眼眶，但还是笑了一下，“他是我哥，他回来我当然开心了。”

　　随后她又说：“我状态怎么了么？我是不是有点醉了？”

　　严东搂过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累了就休息，我会陪你的。”

　　俞声点点头，回房间了。

　　严东听着雷声隆隆，给自己添上一杯酒。

　　不上班的日子，俞声十分不习惯，每天看太阳升起降落，感觉人生漫长无趣，好在还有严东在身边。

　　他有时候会留宿，住在另一间房，有时候两人喝完酒，聊聊天，气氛到了，会有些亲密行为。严东时而温柔，时而热烈，甚至也有粗暴的时候。

　　俞声不排斥和他亲近，她甚至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他的头发垂在她脸颊上的感觉，喜欢他趴在她耳边喘息，喜欢他沉默地盯着她。
　　但不管他们怎么闹，都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严东对她好不假，但他们之间更像各取所需。两个孤单的灵魂凑到了一块儿。

　　严廷中的party就在他家的别墅举行，所里很多人都去了，包括夏晶晶和梁屿。其余人也都是严廷中的各路朋友，里里外外都是人。

　　这天俞声没有开车，是坐严东的摩托车来的。严东穿了一件皮衣，下面一条磨旧的蓝色牛仔裤。俞声还蛮喜欢他这个造型。

　　只看外形的话，严东是个极其有型的人，什么衣服到他身上都好看。刚见面的时候，他穿老头衫，塑料拖鞋，头发长到挡眼睛，明明是个很辣眼睛的造型，但严东就能撑起别样的味道。

　　她还记得在初见的震惊里，有另外一种奇妙的感受，她说不好那是什么感觉。好像在某个曾经有过的夏天，一个模糊的夏天，见过这样的人似的。明知道他们之间不曾有什么交集，但她还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它有个很有故事感的名字——似曾相识。

　　近来，她觉得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强烈了。她时常盯着他看，但还是想不起什么。

　　严东停好摩托车，摘掉她的头盔，发现她又在盯着他看，“你这么盯着我，很容易让我犯错误。”
　　俞声：“我对你说过吗？”
　　“什么？”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严东：“说过。”
　　“好像真在哪儿见过你。”
　　严东：“那你说说，在哪儿？”
　　俞声摇头，“想不起来。”
　　严东：“好好想想，为什么会觉得我似曾相识，是不是我让你想起了谁，一个对你来说很亲密的人？”
　　他每说一句，俞声的心都跟着轻颤，某个瞬间，她甚至觉得严东的面容慢慢地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俞声忽然抓住严东的胳膊，感觉头痛欲裂。
　　“声声，你怎么了？”
　　“我……我就是有点头痛。”
　　“我逗你玩的，是不是吓到你了？我真是逗你玩的，别紧张，深呼吸，对深呼吸，慢慢来！”

　　俞声在严东的引导下，慢慢地舒缓了情绪。

　　严东跟俞声道了半天歉，说是逗她玩的，没想到她会吓到，以后保证再也不这样了。

　　俞声没有怪他，说最近休息不好，有些偏头痛，没关系的。

　　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两人到别墅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

　　夏晶晶和梁屿正在跟严廷中聊天，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夏晶晶笑得眼睛弯成了一条缝，梁屿也很开心。
　　不知道谁开了一瓶酒，声音很突然，吓了俞声一跳。

　　严东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没事，开酒呢。”
　　俞声点点头。

　　所里来了很多人，俞声有些日子没见他们了，过去跟他们聊了一会儿，顺便听听所里的八卦。
　　听说来他们所最晚的小姑娘居然结婚最早，上礼拜日刚订的婚，一脸喜气。听她讲起她那些恋爱中的小事，很有趣。

　　严东和严廷中在一起，但不知道在哪儿，大概是去见朋友了。
　　严家的家族企业涉猎很广，严廷中拉着严东招呼朋友也是理所当然。

　　俞声后来又跟梁屿聊了一会儿，梁屿说本来要去她家里取CD，但一直没抽出时间。是啊，他们都很忙，只有她在休假。

　　俞声：“没事，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拿都行，不懂的人我连借都不会借。都给你留着。”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叫她的名字。

　　“声声。”
　　俞声顿时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