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望月[水仙]》醉红烛

17、哥哥

　　或许是近来一直没休息好，俞声感觉有些头痛。余光里，俞燕回的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这让她如坐针毡。
　　但除了她，其余人都沉浸在快乐的氛围里，包括严东，他被热情的亲戚包围聊东聊西，包括俞燕回也和他有说有笑，好像他已经成了老俞家的准女婿。

　　晚上八点多，这次聚会终于接近了尾声。严东一直笑意盈盈，俞声几乎寸步不离在他身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好过一点。严东拉着她汗津津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觉。

　　俞国涛和夏智华把他们送上车，还给他们的后备箱里装了很多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俞国涛和夏智华恋恋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俞燕回也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向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俞声转回头，直视前方，直到车子开得足够远，再也看不见俞燕回的身影。

　　严东一边开车，一边吹着口哨，心情不错的样子。

　　严东：“你有一对很好的父母。”
　　俞声：“他们很好，就是有点太热情了，没烦着你吧？”
　　严东：“怎么会呢？谁会讨厌温暖和热情。”
　　看他的表情，好像真的心情不错。
　　俞声不禁露出笑容，刚刚的紧张和恐惧缓缓的散去了。

　　严东：“糖醋排骨，鲫鱼汤，你顺嘴编的？”
　　俞声刚松开的弦又绷了起来，立时握紧了拳头，“嗯……是，他们问我你喜欢吃什么，我一紧张，随便说的。”

　　严东：“你和你堂哥关系不错吧？”
　　俞声：“小时候经常在一起。”
　　严东：“所以才能把他喜欢的东西记得那么深。”
　　俞声：“严东……你会不会不高兴？”
　　严东：“为什么要不高兴？因为你记得俞燕回的口味而不知道我的么？”
　　俞声看着他。
　　严东笑说：“不至于，我没那么酸，再说他是你堂哥，有个人对你好，保护你爱你，我高兴还来不及。”
　　俞声的手心全都是汗，头又开始痛起来。

　　她强忍着不适，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冷静。

　　严东：“对了，下周日严廷中在家里开party，他邀请你了吧？”
　　俞声的确收到了邀请，也回复了会去。但这会儿她心不在焉，没听见严东说话。
　　严东又问了她两遍，她才回过神来。

　　俞声：“哦，邀请了。”
　　严东：“你会去的吧？”
　　俞声：“会，我们所很多人都会去。”
　　严东点点头。
　　“我还是你男朋友吗？”
　　俞声：“嗯？”
　　严东：“Party那天。”
　　俞声：“可以吗？”
　　俞声等着他的回答，但他只是对她笑笑，没说话。

　　一直到严东把车开到俞声家楼下，也没有给出一个确切回答。
　　俞声也不再问了。

　　临别，严东把俞声送到家楼下。俞声与他说了再见，他点点头，之后各自走开。

　　俞声回到家，心中惴惴，在阳台的摇椅坐下。

　　起风了，看样子，怕是要下雨了。

　　念头才冒出来一分钟，天空果然飘起了小雨。
　　雨水落在俞声眼睛里，越来越急。

　　俞声站起来，拿了把伞出门。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出门，没等想明白，人已经在路上了。

　　雨越来越大，虽然打着伞，她的衣服也打湿了些。

　　严东今天没骑摩托出来，也没开自己的车，现在还在路上走，不过他走得一点也不急，俞声跟在他身后，跟着跟着脚步放慢了。
　　他回头招出租车的时候看见了她。
　　他应该是有几分意外的。
　　俞声站在原处，隔着雨幕看着他。

　　他扔掉烟头，向她走来。

　　谁也没说什么。
　　只有雨声，风声。

　　他走进伞下，撑高雨伞，“跑出来干什么？”
　　“我想你应该还没走远。”
　　他不出声地看着她，头发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他似乎叹了声气，“我答应你了。”
　　她抬起头，嘴角微微翘起来。但她并非因为他答应她而笑，好似是因为一些别的，因为什么呢，她没有找出答案。

　　他一把搂过她的肩膀，两人一起撑着伞往俞声家走去。
　　一把伞，送来送去，平白多走了许多路。

　　两个人湿漉漉地进了门。严东把雨伞收好放在门口沥水，俞声脱了鞋进去，给他取了一条毛巾，“要不，洗个热水澡吧，这样会着凉的。雨这么大，你如果没什么急事可以明天再走。”
　　他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你有急事？”
　　他摇头，“没有。”

　　俞声家里有两个卫生间，两个人各自洗了个热水澡。

　　雨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下得不管不顾，把世界都模糊了。
　　他们坐在阳台上看雨，碰杯喝酒。

　　俞声：“这样子应该叫浪漫吧！”
　　严东：“你是不是喝多了？”
　　俞声：“这点点酒，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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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声隆隆，天空已经渐渐看不到光亮。
　　俞声趴在窗前看雨，心中幻想着魔幻剧情，比如有个暗夜王子劈开云层，降落人间。

　　“声声。”
　　俞声回过头，是爸爸妈妈回来了。爸爸身后站着一个男孩，是大伯家的哥哥俞燕回，比她大三岁。她看过他的照片。

　　俞国涛：“愣着干什么，叫哥哥呀！”
　　俞声那年八岁，对面前这个哥哥印象十分不错，她不是不想叫人，她是一时间被这个哥哥的气场给镇住了。
　　哥哥长得像电视剧里的人，真好看。

　　俞声：“哥哥。”
　　俞燕回：“你好。”

　　夏智华给两个小朋友准备了果盘，还给他们俩放了动画片，之后就去厨房忙活了。

　　俞国涛看两个孩子老老实实地看电视，过来跟夏智华说：“这小燕回倒是挺沉稳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夏智华瞧瞧俞燕回，叹口气说道：“这孩子刚从福利院过来，干什么都有些小心翼翼，我看他那样子就心疼，这么好的孩子，父母怎么舍得给扔了，多好的孩子啊！”
　　俞国涛拍拍夏智华的肩膀，语气十分温柔，“你又多愁善感了，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这孩子也算是幸运，来了我们俞家。我大哥大嫂对他特别好，就跟亲生儿子一样，也能让他感受到寻常父母的爱吧。”
　　夏智华点点头，抹掉眼泪，“咱们得对他好点儿，希望他健康阳光地长大吧。”
　　俞国涛笑说：“凡事往好了想，这小燕回将来一定没问题，放心吧。”
　　夏智华点点头。

　　人生啊，总是这么无常。
　　俞声虽然才八岁，但总听夏智华说这句话，尤其是燕回哥来了之后。夏智华动不动就看着燕回哥眼睛红红，对他好得像自己的孩子，甚至比对她还要好。

　　儿时总觉得时间无限，人生漫长，天天盼着长大。
　　转眼，俞声已经上初中了。

　　俞声在班里名列前茅，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
　　虽是十几岁的年纪，但俞声的美貌已经有所显露，路人看了都要多看两眼的那种。

　　高年级低年级都有喜欢她的，还有人给她写情书，甚至还有放学堵她表白的，俞声都婉拒了。
　　那天晚上，俞燕回忽然出现在校门口。
　　他的出现极其显眼，这个时候，他的个头已经有一米七八，比大部分男同学都要高。

　　俞声走向他，“燕回哥，你怎么来了？”
　　俞燕回从她肩膀上卸下书包，“二婶让我来接你的。”
　　“我妈我爸干什么去了？俩人都不在家啊？”
　　“不在，他们去外地出差，明天才能回来，今天你家没人，你跟我回家。”
　　“哦。”

　　这几年，俞燕回经常来他们家玩，对她很好，好吃好喝都想着她，看见好看的小东西也都想着买给她。俞声很满意这个哥哥，是非常满意。
　　有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在欺负他，凭什么让人家给她拿书包呢？

　　俞声良心发现，“燕回哥，我自己背吧，也不沉。”
　　俞声说着拿回自己的书包。

　　夏天的晚上，蚊子多，俞燕回甚至随身携带了驱蚊水，路过树多的地方，还在她身上喷了一圈。
　　路上路过的同学们都在看他。俞燕回很受欢迎的，学习好，长得好，个子高，他们班对他表白的人可多了，但俞燕回全都婉拒了，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在这一点上，俞声十分赞同。
　　他们还小，用夏智华的话说，叫前途未卜，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什么样，喜欢谁就喜欢，但不要轻易展开什么关系，因为他们都要对对方负责。夏智华经常对着俩孩子讲这些大道理，俞声听得懵懂，俞燕回一边听一边点头，十分乖巧，夏智华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俞声有时候也会偷偷嫉妒。

　　到了大伯家，大伯母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两个孩子进门就吃，吃好了就去写作业。
　　俞声功课好，俞燕回也不错，俩人写作业都不拖泥带水，偶尔遇到不会的题，俞声就跟俞燕回请教。
　　俞燕回拿过她的卷子，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立刻就给她讲解题思路。

　　俞燕回眉毛很浓，睫毛也长，眼睛深邃，轮廓分明，头发细软。夏智华说这样的人心也软。
　　俞燕回忽然看过来，“你看我干什么，看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