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昱(千年的魂灵)》河图洛书

24、第二十四章 另一种轮回

　　黎颖眼下最紧要解决的是回家面对那位想来已经气炸了的父亲，原本一个好好的画展，结果被她莫名其妙的搞成了第二天报纸上攻击漫画社的话柄。想想都气，那些人都是什么脑袋啊，想象力如此的丰富异常？
　　快到家的时候，小木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黎社长是今早才回的市里……黎颖长出一口气，怪不得昨晚怎么往家里打电话都没人接，她还以为爸爸生气的不理她了呢！“但是，社长已经看过报纸了，所以……小颖，该说的我都说了，下面就靠你自己了……好运！”黎颖刚放稳的心没刹住闸径直跌入谷底……明明是那个记者问无聊的问题在先，然后……嗨，黎颖捶捶头，她都忘记了那是怎样一回事了。当时她只记得封尘脸色难看的要命，他整个人就好像一张纸那么脆弱，根本经不起那家伙伶牙俐齿的折磨，她脑袋一热，就冲了上去……现在拼命的回忆，她自己好像说的也过分了点！
　　哎，那算不算一件大事呢？会给漫画社带来什么后果？要是那家报纸对漫画设持续诋毁要怎么办？黎颖觉得报纸上怎样说自己都无所谓，可是如果对爸爸的事业造成影响就太糟糕了。还有封尘，她要怎么再面对他呢？
　　带着这种忐忑的心情，黎颖回到家里。
　　一楼的厅里没有开灯，黑黑的，黎雨石的鞋子整齐的放在鞋柜里，除此之外，还多了一双鞋。
　　有客人？奇怪，怎么不开灯？
　　一丝恐惧抓住她的心。应该说她不是天性悲观的人，但是时不时地还是会冒出一些荒唐的念头，尤其主角是自己最爱的亲人和朋友的时候。
　　老天保佑，没出什么事才好……
　　黎颖蹑手蹑脚的摸上楼，来到黎雨石的房门前，她清楚地看得到门缝里有光亮透出。可惜的是那条缝隙太小了，黎颖无法通过它看到屋里的情况。接着她把耳朵贴在门上窃听，也只传给她空洞的“嗡嗡”声而已。
　　然后，她感到自己的重心随着门向内侧倾倒，只一瞬间，踉跄中她感到了灯光，那是父亲写字台上那盏昏暗的台灯，她曾经强烈要求他更换，可始终未果。她意识到有人开了门，想着这下糟了，被发现了！！
　　“小心啊，你怎么不出声啊？”是封尘的声音？
　　在跌下去的前一刻，黎颖惊喜地扯住他的胳臂：“封尘？是你啊？害我……咦？爸爸，爸爸怎么了？”她看到写字台边的黎雨石躺在摇椅里一动不动，吓出一身的冷汗。
　　“别担心，社长没什么，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黎颖怀疑的看着封尘，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只有善意和孩童般的天真，“怎么会，这么早？”
　　封尘把黎颖引到门外，悄悄带上门：“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你爸爸哄睡着的，你现在要是吵醒他，后果可要自负。”
　　黎颖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就像娥皇对于从嘉，所见到的眼眸那么纯净，纯净到令人心悸，纯净到让人不能拒绝和有丝毫的不认同。但是事实上呢，娥皇时时刻刻都那么的矛盾，她好像永远看不透他，对于他，她不敢相信，却又不能抑制的相信。他就像投在水中的倒影，好像就在你的对面，却是无法触摸和达到的距离。
　　对于黎颖所看到的事情，封尘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似乎一切都无关紧要。
　　“我的任务就是让他睡觉，就这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系着围裙，拿着菜刀，正在麻利的切着黄瓜，黎颖几次想上去帮忙都无功而返。他笑着说：“想吃到我做的菜可不容易，你有口福了……就当对你的感谢。”
　　当热腾腾、香喷喷的事物上桌，许是被诱人香味吸引，黎雨石一觉醒来，踱至桌旁。
　　“呦，真香啊！”黎雨石嗞滋赞叹，“封尘这双手真是宝贝，要是有你做女婿，我就不用担心小颖这笨丫头了，哈哈！”
　　这家伙又开始了……黎颖抗议的声音当即响起。
　　封尘只是温和的笑：“睡得可好？”黎雨石道：“嗯，很好，封尘你这招果然管用，不愧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没什么，我也是碰巧发现这个办法，只是试一下，没想到被我撞上了。”“什么方法？这是怎么回事嘛？”黎颖忙问。黎雨石扫了她一眼，教育道：“今天封尘特意来和我解释昨天的事，人家一个人担下了所有责任，你啊你，别以为爸爸不知道……算了，反正事情都发生了，吃一堑长一智，就当交了学费……后来封尘看出我最近常常失眠，就帮我做治疗……用催眠术治疗失眠，这点子还真是有创意，小颖多学着点，同样是二年级，哎……”
　　催眠术？黎颖心里打个机灵。在她的认知领域催眠术是那种神秘的控制别人思想的诡异玩意，只要催眠师愿意，被催眠的人会完全照着他的指示做事，而且告诉他自己的一切。封尘会不会已经知道些什么了呢，为什么偏偏选择催眠术呢？
　　封尘浅浅一笑，一副不打算解释的心安理得的模样，这种表情让黎颖觉得自己很龌龊。黎颖觉得自己实在太多心了，封尘根本没必要借催眠之名了解什么，他根本不应该知道一切的啊！
　　黎雨石倒是很能理解女儿的担心，安慰道：“催眠术其实没有一般大众想象的那么神秘，它实际上是可以拿来作为治疗手段的。只要掌握适度可以使患者很快入睡，没什么‘副作用’。是吧，封尘？那些武侠片基本在误导，哈哈，即使有那么悬，我也没什么怕人知道的啊！”
　　封尘没点头也没摇头，眼睛望向别处。
　　黎颖松口气。是啊，爸爸说得对，有什么怕人知道的呢？不过是自己抢了娥皇记忆的事……封尘应该不会知道……除非他听到了早上我对嘉暄的话……不过他怎么会对看似毫不相关的爸爸下手呢……还有，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他难道会因此讨厌我吗？假如可以，我宁愿将这记忆统统还回去，那样我就不会矛盾，不会觉得对封尘和嘉暄有着亏欠。
　　这样一想似乎黎颖是太敏感了，但是她还是免不了有着隐隐不安。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着，直到封尘离开，黎颖送他走在大街上。
　　“有件事对你说……早上我和嘉暄说的其实……问题很傻对不对？是这样的，我们班在作关于这个的问卷，就是找那种有争议的话题，这样比较有研究性……你知道我们要做唯物主义者的，但是很多现象我们还是不能解释，掌握同学们关于这种话题的思想可能会很有用……”哎，黎颖觉得自己越说越乱，好像在不打自招。
　　封尘很平静：“你……介不介意解释一下？早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得到才怪。”
　　黎颖长出一口气，眼前的光影顿时美丽生动起来：“没什么没什么……”
　　封尘又沉默了。
　　黎颖忽然很想试探他，很想知道他的想法，于是忍不住还是说出口：“其实就是关于轮回转世的事，你相信有轮回吗？不同时空会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说完，她激动地观察着封尘的表情，等待答案。
　　封尘愣了一下，答道：“我相信另一种轮回……人类长得相像不过是基因的原因，就像是同卵双胞胎那样。每个人拥有一套自以为独特的基因，其实不过是从父母那里得到的传了千百代的、曾经属于不同人的东西。人海茫茫，沧海桑田，基因随着染色体不停的分离，但是总会有这样的几率让它们再度重逢，演化出一个与遥远的祖先完全相同的人体……说着很悬，其实不过是遗传物质的重新组合。”
　　黎颖皱眉道：“这样说道理是没错，但是基因最喜欢突变，经历了那么多世代，基因仍然保持从前那样没有改变，实在机会很小啊。”
　　封尘一笑：“所以说这是一个几率的问题，只要突变的位点不涉及影响相貌的基因就好……不过，我相信这也很难。除非有人刻意……”
　　“刻意什么？”黎颖追问。
　　封尘邪邪一笑：“除非有人刻意完全复制了某个人的基因，让一个死去的人获得新生。”
　　黎颖感到一阵寒意。他在暗示什么？
　　眼前的封尘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说……克隆人？”
　　封尘恢复平常，调皮的扮个鬼脸：“有谁会那么无聊做这种事？根本就是无端浪费财力，又不符合生物伦理，没人会支持……”
　　不对，黎颖见过父亲对于自己所认定的科学的痴狂，假如真有人致力于这方面，那么财力、伦理都不会是束缚他的绊脚石！
　　封尘他会不会真的和自己一样，如他所讲，是这样一种变态的科学的衍生物，又一个科学的祭品？
　　一模一样的相貌，遥远的记忆……
　　轮回不过是人造的假象？
　　封尘他知道些什么？对啊，黎颖想到他的父亲正是被人称为gene maker的封溯良啊！！
　　“我相信，我相信……”黎颖追上已经领先很远的封尘，拉起他的手，“我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也知道那个被迫转世的孩子内心有多么无奈和绝望，我完全知道。”
　　“你知道什么？”封尘停下来，看着她，惊讶间眼中闪过一抹凄凉。
　　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孩子啊，被人当作试验品任意摆弄，荒唐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觉得身边的一切都那么可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一件物品，不知道生存的意义，觉得还不如把一切结束掉！
　　可是黎颖没有这样告诉他，她怕所有感同身受在他敏感的心里都成了怜悯，她怕自己的了解会对他造成伤害。一个背负着无理取闹般命运的人怎么可能希望别人揭破他的伤疤呢？黎颖宁可把一切埋在心底，装作什么都不了解。
　　“好像科幻小说啊，这种故事很多啊……研究者对于科学的热爱建立在克隆人的痛苦上……现实中，我看还是不可能吧，克隆一个身边人还好，要是古人，基因没那么容易提取和拼接吧，我们的科学哪有那么发达？”
　　封尘没发表意见，释然的笑笑，走开。
　　黎颖决定扮傻扮彻底，继续问：“我还有一个问题，假如在今世你与前世的爱侣相遇，你会和她再续前缘，还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