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六章 牢狱灾（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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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莺啼，顾颜青恍然从账目中抬起头，搁下朱笔，望向窗外发白的天空，半晌，重重叹了口气。
果然，大哥是不会来找他的……
有时比谁都好说话的人，要是固执起来，一样比谁都让人头疼。
又是一夜的核对账目，双眸半阖，顾颜青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乏力感趁着他放松之际席卷而上。说不上是因疲惫还是失望，心里头空落落的，仿佛遗忘了极为重要的事，这种不踏实的感觉自从寻回大哥后就一直占据着心灵深处，挥不去，弄不清。
那道伛偻的消瘦背影不适时地闪过脑海，顾颜青猛地睁开眼睛，皱眉。
“二少爷，”门外几声轻敲蓦地打断了沉思，“表少爷来了。”
略一沉吟，顾颜青合上账目，吹灭烛火，起身开门，迎面拂来的清晨空气令他精神一振。
“秦叔，”顾颜青接过湿毛巾抹了把脸，“学文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炷香时间了。”
顾颜青一怔，将毛巾递回，快步往大厅走去。天未亮便来找他，难道懿文太子又出了什么事！
秦穆迅速跟上，瞅了眼顾颜青有些骇人的肃颜，“表少爷虽然寅时便来了，但听闻二少爷在账房，嘱咐我不要打扰，他自己在大厅等候便可。”
脚步一缓，“是么……”峰眉略舒，顾颜青看向秦穆，“秦叔，不用跟来了，你去准备吧，早饭过后便随盈儿出发。”察觉到秦穆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蹙眉道，“怎么？盈儿没与你说？”
“昨晚就餐后就不曾见到三小姐。”
这丫头，刚叮嘱过转头就忘，还未出发就不让人省心！顾颜青有些后悔当初的妥协，叹了口气，停步，郑重道，“秦叔，你曾跟着沈爷走南闯北十余年，比任何人都懂得商贾之途的明暗风险，这次去大鄣山塌房清点存货和交纳牙钱税钱，盈儿她……”
“二少爷放心，”秦穆垂下眼，迅速接口，“老奴自会保护好三小姐，帮助她做好一切。”
顾颜青轻叹，“秦叔你知道的，我从未将你视作奴仆，盈儿也是如此。”
秦穆微微一笑，却不作回应，恭敬地福了个礼，“我去准备了。”
得到顾颜青的点头允诺，秦穆才转身快步离去。顾颜青无奈地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振奋精神赶往大厅。
刚踏进门槛，便看见客席上自在喝茶的顾学文，在心底松了口气，顾颜青走上前问安。
“颜青，你可让我好等啊！”顾学文笑着揶揄道，“怪不得沈爷总让我们几个多学学你，敢情是要学你的不分昼夜？”
顾颜青在茶几对面坐下，微微挑眉，“你大可叫人通告我一声，怎么，等得不耐烦了就拿我说笑？”
“真是开不了玩笑。”顾学文哼笑了一声，表示可惜地摇头晃脑一番，抿了口茶。
“你一大早地来我这儿，我还以为是太子殿下那儿又出了什么问题，心急火燎地赶来见你，却是为了被你取笑的么？”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硬是憋回了笑意，顾学文清了清嗓子，眼底一片喜色，“你不用担心，这几日太子殿下的病情已略有好转，长孙殿下从民间弄来了几个方子，还真有用处！兴许沈家和顾家能逃过这一劫……我来是另有要事……”
“什么……”顾颜青一抬眼，对上顾学文充满戏谑的眼色，话语一噎。
不正经地挑了挑眉，顾学文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阿柔来找你了……”
话未说完，就见顾颜青眉头狠狠一皱，倏地站起身。笑意立即染上了嘴角，“我就猜到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才没让阿柔立即来找你。”
被按着坐下，顾颜青迟疑着看过去，“你是说……”
“阿柔现在在我那儿。”顾学文续道，笑得越发不正经，“你可要感谢我！你绝对无法想象，阿柔昨晚就到达徽城了，可她也知道贸贸然来找你会太过唐突，所以先来找的我，求着我带她来你府上呢，幸而被我说服了！感谢我吧！”
“多谢。”顾颜青草草地道了谢，没注意到顾学文不满的哼声，皱着眉陷入了沉思，“沈姑娘从不是如此冒失之人，而且婶婶也不会应许才是……”
“你有所不知，她这回可是瞒着二娘，一个人偷偷来找你的，”清咳了一声，顾学文放下茶盅，瞟瞟顾颜青，朗声道，“还不是为了某人……”
“……谁？”蓦然亮起的声音吸引了注意，顾颜青疑惑道。
顾学文一噎，白了他一眼，“先不说这个了，你也知道，二娘一向管教得严，阿柔可是放下了一切，冒着被狠狠惩罚的后果来找你的，你可得对她负起责任啊！”
“我会为她向婶婶说情的。”
“颜青，此责任非彼责任。”顾学文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一个女孩子家，为了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懂？”
眉头又叠起个川字，顾颜青不赞同地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贸然前来！失了礼节，又污了清誉。”
“哎，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阿柔她这么急着来见你是为何？”
视线掠过顾学文有些急躁的脸，顾颜青避开对视，暗下叹息，他自是明白的，沈柔是沈爷指婚给顾家长子的孙女儿，可如今大哥已经回来了，按照婚约，她只是他的大嫂。
顾学文嗔怪道，“阿柔她一直以为是要嫁给你的，一直在等着你娶她，可如今却突然得知要嫁给一个陌生的人……”
“沈爷当初的意思就是指婚给顾家的长子，虽然外人不知，可沈家应该清楚我还有一个大哥！顾家当家的也是我大哥！”
“话虽如此！可是，”扬溢的声音蓦地一顿，渐渐矮了几分，“这十三年里颜若一点音信也没有，沈家的人都以为……”
顾颜青冷笑了一声，“那沈家是想悔婚吗？”
“颜青！我不是来与你吵架的，克制点！”顾学文沉声道，“你也想想阿柔的感受啊！她这么急着来见你，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她的心意，你真不懂？”
掷地有声仿佛质问一般，可顾颜青一手抚额，一手用力按压着眉心，沉默不语。
见如此，顾学文只能轻叹，“颜青啊，阿柔是多好的姑娘，温婉贤惠，知书达礼，虽说这回是失礼了，可也是为了你……别的不说，你找了颜若十三年，她可也是等了你十三年……沈爷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婚约还是可以改的。”
“沈姑娘她……还在你府邸？”半晌，顾颜青悠悠地发了问。
“自然，阿柔毕竟是女孩子，这种事怎好开口，我这个姐夫当然代为其劳。一大早的，天还未亮就催我过来了。”
“婚约这事……还是容我与大哥商量一下吧，”顾颜青松开抵住眉心的手，定然道。
“对了，大哥回来有近一个月了，你要见见他么？”
“好哇！”顾学文一拍腿，欣然笑道，“儿时一别，我都要忘记颜若的模样了，我可得仔细瞧瞧！”
顾颜青微微颔首，起身引路，两人正走出大厅，迎面撞上向他们走来的秦穆。
“秦叔！”认出来人，顾学文面色一喜，“上回来时走的匆忙，都还未来得及和你打声招呼呢，沈爷可在惦记着你的！”
“表少爷。”秦穆恭敬地福了个礼，浅笑道，“替我向沈爷问好。”说着，转向顾颜青，“二少爷，一切都准备好了，三小姐已在马车旁等候。”
顾学文一惊，“这是要出远门？”
“去大鄣山塌房。”顾学文简单解释道。
“那我可要去送送！颜若肯定也去门口送行了，正好！”
说罢，也不等顾颜青回应，拉了顾颜青的臂膀，大步向府邸门口走去，秦穆迅速侧身让开道，而后隔了五步的距离，跟在二人身后。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六章 牢狱灾（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