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
妙可赶到“银河系”酒吧时，一帮少爷小姐正在津津有味听宋颖讲故事。她心情不好，懒得和大家打招呼，取了杯苏打水，找个靠边的位置闷声坐下，听宋颖嗲嗲的声音张扬出娃娃般的幼稚。
越听眉头拧得越紧，到后来，妙可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扯过宋颖，“小姐，到底是你调-戏他还是被他调-戏呀？”
宋颖眯眼笑，婴儿肥的小肉脸上缀满陶醉和兴奋，“一样一样，如果勾-搭不了他，我也愿意被他勾-搭啊。可惜三七警官太酷了！”她沮丧摇头，“算下来我都被他开了有近十张罚单了，除掉‘女士，请出示您的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谢谢’这句之外，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可儿，把你的悬红收回去吧，我打赌没人能拿得下来。”
妙可撇嘴，周围更是嘘声一片。
“嘘什么嘘，”宋颖不服气，“你们是没见着罚可儿款的那个警察，冷得透骨，随你怎么逗，怎么撒娇，理都不理，撕张罚单出来转身就走。别的我都不赌，我赌他到现在都还不清楚我的长相。”
嘘声更甚，但是，也有相同遭遇的少爷小姐在附和宋颖的话。
“那位钟Sir的确软硬不吃，逮我的时候我给他们队长打电话，队长亲自叫他撤他都不撤，回头别人无可奈何地告诉我：除非他违规执法，否则，真还拿他没辙。”
“就是就是，我的车停那也被他拖过。可儿又不让撵他走，能怎么着？”
“要不，找人教训教训他。”
妙可一巴掌扇向最后那位煽风者，喝斥，“你到底是红三代还是匪三代呀？说了多少次，素质，素质。”
宋颖突然笑，“可儿，不如我们悬红，你来试试？”
那个让她吃了张“处”罚单的小警察？妙可懒懒摆手，“累。算了，你们想玩玩，不想玩就绕着走。现如今这样认死理的人已经很少了，就当是保护珍稀动物吧，让他在咱们那区好好呆着。”
她已经不太记得小警察的模样的，但是，她记得他坦坦然然地说，“大不了打发我滚蛋，我有思想准备。”
人与人对行为后果的界定不一样，有的人承受得心安理得，有的人回避得理直气壮。
就如，另一位坚定不移地对她说，“职场有它的游戏规则，犯规的代价，就是离场。”
妙可心里突然烦燥，今年又不是本命年，怎么尽遇着一些坚持原则的傻冒啊。男人不是都应该迁就女孩子的吗？就象向志华，他对她好，她记他好，世界和谐，生活美妙，男-欢-女-爱，阴-阳-协-调……。
我呸呸呸！她突然梦醒，恼羞得恨不能自扇一巴掌拍碎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组词。
该死的江利南！不知为何她就把这笔帐记在了他头上。
很难得会在酒吧里昏昏欲睡，特别是一圈朋友玩兴正浓的时候。妙可眯着眼睛看看表，快到零点了，她决定顺从生物钟的提醒回家睡觉。
不顾宋颖等损友“乖乖女”的嘲笑而去。
路灯拉长的寂静马路，大红色小跑车眨巴着改装的天使眼，眩出七彩颜色，渐渐将心情调回原位。细想起来，那人其实也低了蛮多次头了呵，道过歉，送过购物卡，曲意去吃大排档，甚至，明知自己不能喝酒也喝，就算……，就算不太会说好听的话讨好女孩子，怎么也可以往“纯挚”那方向靠吧？最起码，比代静阿姨家的那只“澳洲海龟”强，明白妈妈比女儿中意他，有事没事就伙着代阿姨过来串门，还陪妈妈去听戏曲。年轻轻小伙子，怎么可能喜欢和老年人呆一块？想追自己就明说呗，七弯八拐地玩花样，心机深厚，一点都不老实。
比来比去，隐藏在妙可心底的一些原本就可有可无的计较开始酝酿蒸发消失。
手机短讯声响起。
妙可摁开看，是二姑姑发来的：马上回家。
昨晚照看江利南一夜未归，今天吃了晚饭就又往外跑，肯定惹得老妈动肝火了。妙可合上手机盖，打方向盘准备左转入小区，马上就到家了，上去再好好解释。
妙可心里嘱咐自己以后尽量少惹老妈动气。
突然，前面冒出一穿反光安全服的警察，用交通棒指示妙可靠边停车。
不用定晴细看，妙可用脚想都知道是那位三七（777）警察。
“又怎么了？”停了车，她没好气地问，刚刚才在酒吧帮他说过好话，好心没好报可不符合她的人生原则哟，“我是正常转弯啊，瞧，还打了转向灯的。”
“知不知道开车不允许打手机？”小警察照样不看她，抄车号，开罚单，“请出示您的驾驶证、行驶证，谢谢。”
我就当是在为保护珍稀动物作贡献！妙可安抚自己，强压下火气递上手机，“警察叔叔，允许你检查我的通话记录，看我刚才有没有打手机。”
“您的手机设置的是蓝色背景光吧？我看见……。”
话还没说完，只见两辆黑色小轿车开到两人面前嘎然停下，雪亮的远光灯直直射在警察身上，五、六个男子冲下车，呼喊声和骂声掺杂在一起：
“就是他，没错。”
“给我狠狠地揍，往死里揍！”
“娘的，敢开老大的罚单，活得不耐烦。”
伴随着嚣张的叫骂，妙可眼前人影闪动，沉闷的拳打脚踢声让她有瞬间的惊慌，条件反射般叫起来，“别打，别打人。”
没人理她。
她很快镇定下来，认出倚身黑色轿车旁的一人，急冲过去，“小闵，快叫他们住手。”
被妙可称为“小闵”的男子没说话，慢条斯理掏烟。
三七警察寡不敌众，已被那帮人打倒在地。
妙可一掌挥掉他手中的香烟，气急拽住他的衣领，咬牙说，“听见没有，住手！别逼我告诉你老子。”
男子懒懒扬声，“够了。”
一众小年青人慢慢收手。
“死条子，算你运气好。”男子低低骂一句，准备上车，想了想，又转身抵近妙可，嬉皮笑脸地说，“可儿刚才也差点吃罚单吧？别说你为了省那一百块钱愿意当目击证人哟。”
妙可斜眼睨去，“口口声声打死个把人都不怕，这会怕去警局喝茶了？”
男子瘪瘪嘴，“说不过你。”挥手招呼一伙人上车离去。
妙可快步走近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的警察，“你怎么样？”她拍他的脸，看见他的嘴角有血沫涌上，颤抖着的手一直捂住腹部。
他表情痛楚，刚张嘴想回答妙可的话，一口血便咳了出来。
“这帮该死的家伙！”妙可低声诅咒，跪低腿想扶他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警察无力摆摆手，全身的重量压在妙可身上，两人都起不来。
“叫救护车吧。”妙可拿手机。
警察吃力扬手，盖在妙可的手机上，她看见他的手背破了皮，有几丝鲜血涌出。
“不用。”他连声音都带着痛意，“劳驾，扶我……旁边坐，我歇歇就好。”
能“歇”好那才见了鬼。妙可抽过手，一边拨120一边说，“放心，我认识那浑球，保管叫他赔你医药费。”
带着血丝的手掌再次盖在她拨电话的那只手上，妙可定睛看警察，他痛得脸色青白，却吸气咬牙，面带嘲讽，一字一句地说，“你们这帮阔少小姐，活在世上除了砸钱之外，还会做什么？”
按妙可的脾气，早就一掌推开他，跳脚怒骂了。
她一忍再忍，小天使在心底不停挥动着翅膀给她扇风：“甭和他计较，这厮左右就是个蔑恨权贵的愤青，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就当日行一善，送他去医院吧。”
当然，小恶魔也在捣蛋：“扔他在这儿天养天收，反正又不是你打伤的。”
几秒钟后，他不停颤抖的身体被小天使承载到了小魔鬼飞不上去的高度。妙可长叹口气，日行一善，日行一善，昨晚她才当了一整晚的护工“行”了昨天的“善”，今天就继续吧。
她给江利南打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出来日行一善。
江利南爽快答应。
一刻钟后，眼瞅着江利南的车开近，妙可猛然醒悟。
“糟糕！”她大呼出声，拍打自己小脑袋瓜，象情人般炽热而又激动地抓住警察的手，“三七，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呆会见着他，我说什么你都不准出声，不准泄露我的任何信息，不准说认识我……，总而言之，不准和他说关于我的一切事。”
警察冷眼睥她，用鼻子哼哼了两声。
“你千万不能打击我学习雷-锋的积极性呵。”江利南走近时，妙可还在老不放心地交待三七警察。
“你没事吧？”江利南的第一句话使得妙可心头莫名泛暖。
她摇摇头。
看了看警察的伤势，江利南说，“还是住院观察一晚上吧。妙可，你报警了吗？”
妙可还来不及想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叫“妙可”叫得这么顺口的，便被“报警”二字镇住了。
她还真怕当目击证人。不是担心被打击报复，而是，那浑球姓闵耶！他爹地，她爹地，抬头，低头，牵绊缠连，如果她真的在警局指证他，她爹地以后该怎么面对他爹地？妙可愣怔。
“报什么警，我就是警察。”三七冷冽着脸，声音嘶哑地说。
听见这话，妙可心里说不出冷热。他在这区值勤多时，宽阔、却连门栋号都没挂出来的小区里，住着些啥人，早就应该洞若观火了。就拿今晚这桩事来说，打死妙可都不信他不知道揍他的是闵公子。
缄默，可能是缘于绝望，也有可能，是对也被划入“阔少小姐”之列的自己的体谅。
其实，这位三七警察也不象宋颖和她形容的那样生冷透骨呵。
两人合力将三七警察扶入车后座，趁江利南绕到驾驶位去时，妙可轻轻对他说了声谢谢。
三七警察目光冰凉从她脸上掠过。
她觉得他肯定自她所在的这个阶层中遭受过比挨打更甚的创痛。
“美救英雄？”江利南绑上安全带，开个玩笑打断了她的思绪。
妙可含混哼哼两声。
“咦？”江利南忽然指着路边的大红小跑车，睁大眼，掉头惊讶问她，“我在盛世见过，是你的车？”
妙可脸白，“呃，嗯，不是，是同事的车，他出差去了，我借来开开。”
三七蔫得头都快耷下去了，却眼光凌厉扫她。
拜托，人都说好心有好报，你别拆我台就算是报了呵！妙可双眸带湿，哀哀看他。
“难怪在这。把钥匙给我吧，帮你停到安全位置去，那车好贵，有个蹭刮什么的你赔不起，以后要用车找我拿就好。”江利南善意提醒。
撇清关系，撇清关系，又不是你啥人，干嘛要用你的车？要换平时，妙可早就猴急猴跃地划分界限了。可现在，三七充满讥讽的表情之下，她不敢任性，只好从包里掏出车钥匙递给江利南，又吞气抽出张纸巾，一边擦拭三七唇边的血迹，一边干笑着说，“看灰机，看灰机从你头顶灰过去咯。”
三七顺着她的手指转头，无动于衷地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