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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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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可知道翻阅别人的手机是不道德的。
可是,这个姓江的象打了过量麻醉剂一样,怎么着都弄不醒。眼看天色渐暗,倦鸟声声催归巢,她要回家,向志华要回家,总不能让姓江的就这么趴在大排档的桌上过一夜吧?就算她想,老板也不会同意啊。
“要不,先弄到你那去过一晚?”妙可问向志华。
“那我睡哪?”
向志华有点傻,但不等于说他不知道两个男人怎么可以睡一张床?他新搬进去的租住房,一室,一厅,一卫,……一床。
妙可只好不道德地掏出江利南的手机,翻出电话薄,查来查去,只有刘良斌的名字是她认识的。
“你说老江喝酒?”刘良斌在电话那头惊叫。
“喛。”妙可心虚地应了一声。
“他怎么可能喝酒,他怎么可以喝酒,还喝醉了?”刘良斌显得气急败坏,嚷了两句,冷静下来,“是你们灌他的吧?”
妙可支吾,干脆奔主题,“我送他回哪?”
“你送他回医院吧。”
妙可没反应过来,“哦,医生宿舍?”
“急诊室。”
妙可懵了。
“他有严重酒精过敏症,不能喝酒,平时宴来席往,都是我帮他顶。”
夜空熣灿,繁星亮晃晃入眼。妙可侧头看江利南,他歪在向志华肩上,双目紧闭,满脸通红,噢,不,不是满脸通红,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包括手背,彤红一体。
这就是酒精过敏,加了“严重”作定语的酒精过敏?妙可突觉喉咙发干,咽下一口口水,望着向志华,木了表情说,“玩笑开大了。”
是真的开大了。
从江利南包里搜出车钥匙,妙可手忙脚乱地打着火之后,傻眼:她不会开手动档车。
拦出租车,两人架着江利南直扑济安医院。路上他虽然闭着眼睛,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可嘴里依然念念有辞地闹着要喝酒。司机打后视镜里看了看,问妙可,“皮肤红得怪碜人的,该不是酒精中毒吧?”
左右就一杯白酒两瓶啤酒,要是向志华,可能还不够他漱口,换成另一人,就成了酒精中毒。妙可幽怨,继而愤怒瞪向志华,“都怪你!”
向志华比她更幽怨:白酒是她逼着人家喝的,啤酒是她逼着他要人家喝的,出了事,一蓝子全成了他的错?他不服气地哼哼两声。
“明知道我在和他斗法,也敢跟他走?投资让你做餐馆,天上有掉馅饼的事吗,就算真有掉,能砸得到你吗?签名,签名,平时叫你写一二三都要问能不能不写大写,这会你倒是会签自个儿的名了?我这头帮着你出气,你那头不停拆我的台,就算我该着你、欠着你,也不待这样还啊……。”
出租车司机诧异看妙可,接着,自后视镜里无限同情看向志华。
向志华喝再多酒都不红的脸,这会涨得通红。
妙可没留意到,还沉浸在被挫败的苦恼里,继续碎碎数落。
“哼!”向志华终于承受不住司机已经在同情中夹带鄙夷的目光了,“你……你就会怪我,帮我出气?说得好听,你,你不说他不要你……。”
“向志华!”妙可暴吼。
出租车司机一颤,绝了听八卦的兴趣。
耳边有人在吵什么?似乎和自己有关,江利南皱眉,扭了扭身子。
如果眼睛能喷火,此刻的向志华已经成了个火球了。他瑟瑟往椅背缩,捂嘴,郑重用沉默向妙可道歉。刚才真是被鬼拍了脑袋,怎么会说出向来自恃美丽与智慧并举的妙可最忌讳的话!想死可以,但不至于冲动到想死得既难受又难看吧?
车刚驶进医院大门,妙可便看见刘良斌在急诊室门口踱步。
“我……我真不知道他,他……。”推开车门的时候,妙可一副胆怯惶急模样。她语气楚楚而又无限歉疚地对刘良斌说,硬把他一肚子的埋怨象割韭菜般切去了头。
刘良斌叹口气,招来护士和滑轮床。
几人合力将江利南抬上床,他的五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皱成了一团,嘴里嚷嚷着要酒喝的醉话,修长却泛红的手指不停抓挠脖子、肩膀。
“捉着他的手,别让他抓下去。”刘良斌推着滑轮床说。
妙可看前面两名护士:怎么都不动?刘副主任的话只在体检中心有效吗?
没等她帮他强调,刘良斌谴责的目光已经无声地射了过来。
她赶紧伸出两只手各自握住江利南的手。
迷糊中的江利南蹙眉苦脸,手指仍在无意识地做抓挠动作,看得妙可有些莫名其妙的升起一种尤如猫抓的难受。
作了应急处理,挂上点滴,刘良斌将几粒药片递给妙可。
啥意思,过敏症会传染,我也要吃预防药?妙可不解望他。
刘良斌冲不省人事的江利南噜噜嘴,“喂他吃口服药啊。”
妙可惊悚,我-喂-他-吃-药!
刘良斌握住她的手,将药片放入,“谁种下的苦果谁自己尝。再说,你不喂谁喂?我可是纯爷们,不干这号事。”
那不还有护士吗?咦,人呢?妙可举目四望、再四望小小的单人病房,刚才莺莺燕燕绕来绕去,叽叽喳喳明示、暗示毒害她们江大帅哥过敏的凶手有罪、有大罪的两小护士呢?
“别找了。济安医院的急诊室不是休息室,她们一晚上要接待的病人其实并不包括自家医生。”刘良斌话说得有点冷,一来,因为他是医生,能比妙可更深刻的了解江利南喝多酒的危害;二来……,二来,虽然妙可美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他刘良斌也是很讲义气的哟,如果能制造机会帮着江利南化解他二人间的恩怨,未尝不是善举一桩。
妙可看着手心里的白色药片,觉得她的头皮也有些酒精过敏。
还没等她想通、挠好,刘良斌的第二个深水炸弹又扔了过来,“今晚上你照顾他呵。”
“凭什么?”妙可一蹦三尺。
刘良斌根本不理,指了饮水机说,“只要他喝得下,就不停喂他喝水;点滴快滴完时摁床头的唤人铃;还有,不要让他去挠身上起疹子的地方,特别是脸上……。”
“等等,等等,”妙可打断他,这话怎么越听越不是味,“你的意思是,我-伺-候-他?”
刘良斌回以点头。
妙可勉强捺下火气,“请护工吧,费用我掏。”
“可以,明天早上八点半,住院部一楼服务中心登记。”
“呃,或者,请今晚值班的护士小姐帮忙看护他?”
“医院规定上班时间不准串岗。”
“刘帅……。”妙可嗲了声音。
这次是刘良斌打断她,憋住笑,正色说,“曾小姐,老江是医生,他能不能喝酒,自己最清楚不过,相信今天之所以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全是拜你所赐。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为了你已经全身“点地”了,再大的仇怨都报了吧?哪怕只是个普通人,你也不应该将他往医院一扔了事呀。我倒是想帮忙,只不过,明早廖副市长的夫人要来做心血管诊疗,原本定的是老江接待,你瞧,他这模样能行吗?为你为他,只有我硬着头皮上,你还忍心留我熬一晚上的夜、明天青面黑眼地去接待领导夫人?”
“你说谁的夫人?”妙可突然岔开了话题。
算她识相。刘良斌暗笑,“廖昭光副市长的夫人。”
“她得了什么病?”
“能有啥病,体检时血压偏高而已,病着的是咱们行政办的人,领导随便一点小事大惊大乍,恨不得拿鞭子抽着我们去伺奉人家。”刘良斌抱怨,丝毫不影响他脱下白大褂的速度,“我真得走了,你看好他,有事打我电话。”
等妙可醒悟过来,追出去想继续挽留时,只看见向志华魁梧的身板正不知所措地靠在门口。
总不能,留这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照顾他吧。
妙可黯然悲切,挥挥手,对向志华说,“你也回去吧,我会编个理由给我妈打电话说不回去了,如果她们打电话问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向志华如得大赦令般,连客气话都没说一句,掉头就跑。
昭昭人情冷暖。
掉头回病房,看看床上昏睡着的人,看看掌心里的药片,妙可长叹口气,只觉认识江利南这期间,自己似乎把一生的气都叹完了。
真不知道谁是谁的孽。
倒了杯温开水,塞、灌、喂,好不容易让那几片药滑入他肚子里,妙可正累得喘粗气,江利南或许是被这通折腾弄醒了的缘故,不舒服地扭身,举起插有针管的手抓挠脸颊。
这可不行。妙可慌忙抓住他的手。别说刘良斌再三强调,就算没提,她和他之间的仇怨,也没深重到会令她允许如此残酷践踏美、破坏美的事情发生。多俊朗英武的一张脸呵,如果抓破相,她可没得赔。
江利南可能是痒得难受,蹙着眉不停扭动胳膊,脑袋一拱一拱地找地儿蹭擦。
真不是个省事的主!妙可无奈,试着哄他,“你别动,觉着哪里痒告诉我,我帮你挠。”
江利南含含糊糊吐出个“脸”字。
“那说好了你不动哟,你不许动,我帮你挠。”
江利南努力睁开眼,瞳光有些涣散,虽然很快又闭上,给人一种根本就没意识的模样,但他倒是很听话地静了下来,只用手指的痉挛表述极其强烈的需要。
妙可认命地把手伸到他的脸颊上,象弹钢琴一样轻轻挠。
幸好自己不喜欢蓄长指甲,否则,戳死你!她恨恨想,手上的力度却不敢不轻。
江利南舒服哼哼,“脖子。”
啥?妙可没听清楚。
“脖子也痒。”江利南说得非常清楚。
妙可握手成拳,在他头上作捶打状。江利南扬起自己的手往脖子凑。
你狠!她只好握住他的手,用另一只手替他挠抚脖子。
江利南继续舒服哼哼,“背上也痒。”
妙可狐疑抵近他的脸仔细瞅,自己分辨不出来,就想打电话问刘良斌,“你确定他真的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