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言可

10、重返天界

　　孟娇一出生，便与众不同。

　　她有一双能看见鬼魂的眼睛。

　　见别人所不能见，便能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

　　比如，谁家女儿溺死在水缸里，人们都道是意外，但孟娇见过小姑娘冤气缠身不愿离家，在门口徘徊，一遍又一遍把头没入水缸，重复着死前发生的事，直到鬼差把她抓捕回阴间。

　　孟娇知道，小姑娘是被她亲生父亲活活溺死的。

　　她把事情说给父母听，母亲说她撞了邪祟，父亲骂她晦气。

　　后来她便把自己的秘密深藏心底，做个父母喜欢的乖孩子，但父亲母依然抛弃了她。

　　在外流浪的那几年，她见的鬼魂更多了。

　　生逢乱世，无论是哪里，都有游荡的鬼魂，人死似乎很容易。

　　她想找一个没那么多鬼的地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大抵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求，让她遇见了义父一家。

　　义父对她很好，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是最好的，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有一次她听到义父和别人谈话，等她及笄，就把她嫁给一个西琼的大官做妾，来换些金银以谋城主之位。

　　果然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

　　她不想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也不想做妾，正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义母亡故。

　　她不知道义母的死因，但是义母死后变成了恶鬼，家中整日不得安宁。

　　她把自己能看见鬼魂的事，告诉了义父，一位女仙周游至此，收了恶鬼，又看中了自己这异于常人的本事。

　　“你们每月献上一名恶鬼，本仙用无数金银与你们换。”女仙说。

　　义父很是高兴，不停地说老天有眼，能让他收养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孟娇也很高兴，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有了钱，义父如愿成为城主，为了笼络民心，让一只成了精的蟾蜍装成什么“盗仙”。

　　就这样，义父的城主之位越来越稳固，每月进献恶鬼的事，落到了她的头上。

　　孤魂野鬼虽多，可是死亡三日之内，怨气极重的恶鬼去哪里找呢。

　　找不到，便只能亲手创造。

　　每个月一条人命啊，她手上染的血越来越多，她自知罪孽深重，死后必定不得超升。

　　女仙看出了她的担忧，对她说：“若是不想下地狱，便像我一样，修炼成仙吧。”

　　“请女仙指点，我该如何成仙？”

　　“宛城有个叫张策的男子，是天帝儿子转世，你吃了他的心，自然就能成仙了，切忌，一定要他把心自愿给你，否则，不但成不了仙，还会堕魔呦。”

　　孟娇牢牢记着女仙的话。

　　张策是个很好的人，小时候是城里出了名的神童，她也有所耳闻。

　　一次偶遇，几次同游，张策就上门提亲了。

　　如此得力的女婿，义父十分欣赏，很快定下成亲的日子，一转眼，他们已经成亲三年了。

　　“你愿意把心给我吗？”

　　“娇儿，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要什么尽管拿去。”

　　这颗心，现在就在孟娇手中跳动，炙热有力，只要吃下它，她就成仙了，到时候，一切罪孽都会洗清。

　　心脏幻化成一颗红色内丹，被孟娇吞入口中。

　　与此同时，门口的屏障破了。

　　“张策！”姮羲直奔张策而去，见张策胸口有个大洞，人已经一脸死气，再无挽救可能。

　　她想过无数种张策的死法，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历的这是什么劫？

　　“我成仙了，哈哈哈哈！我成仙了！”孟娇看着染红的手，发疯似的仰天大笑。

　　“这般疯癫，我看你是成魔了。”姮羲拉住孟娇，开始取仙识。

　　这次没有旁人阻碍，姮羲顺利把仙识取回。

　　孟娇捂着眼睛喊：“好痛，我的眼睛好痛！”

　　附身二十多年的仙识骤然离体，孟娇痛得流泪。

　　姮羲不管她痛不痛，把孟娇一路拽到玉虚宫弟子面前，交给他们处置，便回到皓渊处。

　　皓渊昏睡着，身上还在不断渗血，单士温身上恢复些力气，想过来帮忙，但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怪伤，根本无从下手。

　　“姑娘，你这位朋友，怕是凶多吉少啊。”单士温见人伤成这样，肯定活不成了。

　　“不会。”姮羲笃定他不会死，上次他也伤得如此重，昏迷了三天。

　　“我这还有些止血的药，给他试一试。”单士温死马当活马医，把身上的止血药全都给皓渊上了个遍。

　　“你帮我照顾一下他，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姑娘，何时回来？”单士温问。

　　这个姮羲不确定。

　　仙识已找回，盗仙已收，城主及孟娇也交给了玉虚宫，幕后黑手也已经查明。

　　而且，张策已死，此刻元颂劫数已过，应该已经回到天界了，如果她不回去，那她私下凡间的事便会败露。

　　回去之后，再次下凡，还得找机会。

　　“待他醒了，你告诉他我回家一趟，不必等我，你也继续去做捉妖师，万事珍重。”姮羲说完，化作一道银光消失了。

　　——

　　天界，月宫。

　　姮羲鬼鬼祟祟出现在自家门口，整个月宫静悄悄的，看来天香还没被人发现。

　　松了口气，姮羲挺直腰板大步回自己房间。

　　房门一开，只见天香跪在中央，上首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不是自己母亲碧华仙尊是谁？

　　“娘，你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姮羲强颜欢笑。

　　“哼，要不是天帝传信与我，我还不知道你闯下这么大的祸。”碧华仙尊严词厉色。

　　姮羲知道下凡一事败露，“扑通”一声跪下：“娘，我错了，我不该私自下凡，更不应该滥用仙术，下次再也不敢了，娘你别生气。”

　　碧华见状面色一软：“你肯认错就好，带着天香去天帝那儿认罪吧，顺便看看那些被你连累的那些仙子仙君们的下场。”

　　被她连累的，除了天香，还有谁啊？

　　到了日月殿，众仙都已到齐。

　　今日是元颂仙君历劫归来的日子，众仙相迎也是正常。

　　可是看殿上气氛有些严肃，姮羲难免心中忐忑，溜进去后站在最后面不起眼的地方。

　　“元颂，此次历劫，可有收获？”天帝问。

　　元颂回话：“父君，经此一劫，儿臣修为精进不少。”

　　“恭喜天帝，恭喜元颂仙君，用不了多久，仙君便能飞升上仙了。”殿中众仙纷纷恭喜。

　　天帝一脸慈祥地摆了摆手，环视一圈儿问：“姮羲仙子何在？”

　　姮羲一激灵，连忙上前：“在！回天帝，小仙在呢。”

　　“你可有话说？”天帝笑眯眯看着姮羲，姮羲只觉得头皮发麻。

　　无论奖惩，天帝都是这个样子，笑眯眯的，看着慈眉善目，罚起人来可一点儿不手软。

　　姮羲从善如流跪下，身后天香照做。

　　“回天帝，小仙犯了大错，请天帝责罚。”

　　“何错之有啊？”

　　“此事说来话长，五百年前仙魔一战，小仙重伤，被母亲碧华仙尊送回月宫休养，等小仙醒来，发现丢失一抹仙识，可小仙当时已经闭关，若中断修炼，不但不利于恢复，还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只能出关后再想办法找回仙识。”姮羲边说边偷偷抬头看天帝脸色，“几日前，小仙出关，感应到仙识在凡间，本想向天帝您禀报再下凡的，可正逢您老人家大寿，小仙不想打扰您，就偷偷下凡寻找仙识了。”

　　众仙听到姮羲私自下凡，顿时有人窃窃私语。

　　姮羲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凡之后，小仙一心寻找仙识，顺便收几只妖保护凡人，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天帝听着挑了挑眉，这丫头还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您猜怎么着，小仙竟发现凡间有魔族漏网之鱼，她脸上生着一朵红色莲花，法力极高，小仙险些不是她的对手。”

　　众人惊讶：“凡间竟有魔族！”

　　怕天帝不信，姮羲拽了拽身边元颂的衣角：“元颂仙君也看见了，天帝您一问便知。”

　　元颂低头看了看姮羲，姮羲一脸“求你了”的表情。

　　见元颂许久不说话，姮羲低声说：“怎么，你心被人挖了，脑子也被人挖了？失忆了？”

　　“父君，凡间确实有魔族作祟。”元颂声音很沉。

　　天帝摸了摸胡子，看向众仙：“魔尊虽然被封印，但五百年来，魔族一直蠢蠢欲动，红莲外逃，终究是个祸患，谁愿意下凡去捉拿魔族红莲？”

　　元颂第一个开口：“父君，元颂请命，定把红莲押回魔族！”

　　“小仙也愿意！小仙愿意戴罪立功，一定找到这个红莲！”姮羲说。

　　“元颂，你领兵三千，速速下凡，以最快的速度，抓住魔族余孽。”

　　“是！”元颂领命而去。

　　“至于姮羲，来人，把那几个人押上来。”天帝说。

　　姮羲回头，见在凡间帮过自己的土地公，还有几个看守南天门的天兵被押着进入大殿。

　　她就说，天帝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几个小仙，虽受你蒙蔽，但确有失职之过，一人一百神鞭，至于天香，和你同流合污，明知你要触犯天条非但不制止，还助纣为虐，就废去三千年修为。”

　　天香一共才修炼三千年，废去三千年修为，岂不是得变回桂花重新修炼？

　　“请天帝手下留情，此事乃姮羲一人之过，姮羲愿意替他们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