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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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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扬是半夜回来的,他跟着阿九一路走了很远,但是这片山实在是古怪的很,不管怎么走都是成片的树林,甚至看不到来时的路。
一直到月上柳梢,才不得不回来,他看到在帐篷里熟睡的孙三水,今天一下午的疲惫让他有些不平衡:为什么他在这里睡觉,我却要在外面奔波。
陈扬把背包狠狠的砸在孙三水的脚边,泄气般的发出很大的声音。孙三水听到声音暗骂了几句,见还不消停,起身就骂,“骆天你个傻逼玩意儿能不能小声一点啊,我他妈的!”还没说完就看清来人不是骆天。
“你们回来了?”孙三水抹了把脸,从睡袋里钻出来,“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孙三水没有搭话,他自认理亏,阿九他们这么晚才回来,他却在这里睡觉确实不好。但是他也自认比骆天那个逼崽子有理多了。但是他没有争辩,他的目光绕过陈扬看向外面,阿九站在月下,月光给他渡了层圣洁的光辉,看着跟神仙一样。
他认识阿九也有几年了,但是他一直觉得阿九这个人实在太难接近了。他从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好像是天生没有自我情感的怪物。
“骆天呢?”陈扬问。
阿九和陈扬回来就没有看到骆天在哪里,只支起来一个帐篷,陈扬还以为骆天不计前嫌和孙三水睡在一起了,结果一进来看就只有一个人在里面。
孙三水收回目光,心里琢磨着阿九怎么那么会装逼,根本就没有认真听陈扬的问题。
陈扬见他心不在焉,干脆懒得问,应该没什么大事,他们一个下午都呆在一起了,应该就是去哪里上了个厕所。
他抽出自己的睡袋,也不想支帐篷了,随便找了棵树就躺在那。
是阿九第一个发现骆天不见的。
孙三水被人从睡梦中吵醒的时候很想打人,一对上阿九那双眼睛立马就醒了。
“怎么呢?”
“你知道骆天去哪了吗?”
孙三水刚想贫几句就看到外面已经是一个大天亮了,冷汗一下子就顺着额头下来,阿九既然来找他问这个事情,说明骆天至少是彻夜未归了。
“昨天我睡觉的时候他坐在树上,我也不知道他在干嘛,就没有管他。”说着说着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责,骆天和自己在一起,自己却没有在意自己的队友再哪里,这么危险的地方自己不仅不知道骆天去哪了,而且他还堂而皇之地睡觉。
虽然孙三水并不喜欢骆天,但是着还没进去就卖队友的操作属实不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胆子到处跑,可能就是迷路了,我马上就出去找。”
“不用了,周围我都找过了,他至少已经是十公里开外的地方了,或者干脆人已经没了。”阿九说话向来是用最大得到恶意去揣测结果。
他说话一向是不太中听的。骆天的命对他也不是很重要,所以他说得更加冷漠。
陈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阿九身后,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骆天死了?”
阿九和孙三水都没有接话,因为他们知道,在这种地方失联是意味着什么。
陈扬一脸惶恐,他这个年纪没怎么经历过生死,勇敢也只是在自己的已知范围内勇敢,而眼前的这个局面,显然已经不是他能理解的了。
他马上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在烛火下看到的骆天,那个时候还那么鲜活,现在告诉他,这鲜活的人可能已经死了,他只感觉到害怕。
“昨天我和陈扬出去的时候有东西跟着我们,我饶了路,没有看清是什么玩意儿。”
“你昨天怎么不说?”孙三水问。
阿九又沉默了。孙三水马上就意识到昨天他们回来的时候自己正在睡觉,阿九还能和谁说?
孙三水看着自己面前沉默的两个人,觉得自己能来这里真的就是脑子进水了。
这是什么地狱开局?
三个人精简了自己的东西,一人带着一个包出发了,最开始孙三水提议自己一个人走一个方向,阿九带着陈扬去另一个方向,正午的时候原地集合,被否决了。
阿九只问了一句,“你能保证你的安全吗?”孙三水就沉默了。
所以三个人只好一起出发。
孙三水憋了一肚子火不知道怎么发,只好一直在后面踢石子击打阿九的背包。
踢着踢着心情稍微好点了,就开始哼歌,从相约九八哼到恋爱ing。不得不说他唱歌还是比较惊天地泣鬼神的,知道陈扬觉得自己的忍耐力还不错,都被他的歌喉打败,加快步伐走到听不到的地方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阿九突然大声制止了孙三水激情唱歌环节,陈扬以为终于有人出来主持正义了,正准备普天同庆了又听到一个阿九说,“仔细听!”
一阵若隐若现的歌声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了。
陈扬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却发现这个歌声一直很小声的,他努力想要分辨出来方向和歌词,却一点都没听出来。
就像是打游戏用的立体环绕声耳机,四面八方都有声音。
孙三水也难得正经,脸上挂出了严肃。
“这边!”孙三水闭眼聆听了一会儿,指着一个方向冲着阿九大喊,“声音是这边传来的!”
阿九一个箭步走在前面,孙三水跟在他后面,脑子转的飞快,在分析到底是什么声音。
不是他听到过的任何一种声音,不像动物,像人,但是人的嗓音应该没有那么尖。除非是女婴的啼哭声,但是这应该说的是一种语言,他从中听出了一些节奏感,只是他不能破译到底说的什么东西。
陈扬跟在后面,这个声音让他有些心慌。
他们大概跑了有十来分钟,反正陈扬感觉自己的胸口已经快炸开了,整个胸腔都在疼的时候,阿九才停下来。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周边的树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孙三水从腰侧拔出刀,阿九也拿出一把军刀。两个人都做出严正以待的样式。
陈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到正前方的草丛里走出来一个人。
骆天?
他想喊一句,但是发现自己喘得太厉害以至于短暂的失声了。
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了吗?为什么其他两个人一副没有看到的样子?他们还是一脸警惕的环视四周。
再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骆天,只是一堆草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他背后的冷汗瞬间铺满。幻视!?
“这个地方不对劲。”
“你说什么废话呢?对劲的地方需要我们去吗?”孙三水的逻辑还是比较无懈可击的。
“你听过一个传说吗?”
“传闻在商周时期,西南的一些地方为了和外面的人商业往来,为了交流沟通创造出了一种独特的语言,可以叫做古滇语。”
“古滇语?和古滇国有什么联系吗?”孙三水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但是一想到如果这趟真的跟神秘的古滇国有关的话,他真的想打道回府了。
古滇国,是一个他也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地方。
“古滇语在古滇国之前就有了,古滇国是东周末年才有的名号,但是这种语言,应该是从商初的时候就有了。”阿九的中文水平很一般,说话的语速也不快。
“那个时候古滇语不是人人都可以学的,因为要学习古滇语就不能学习其他语言。一种语言体系想要纯粹就要完全的沉浸式。所以要学习古滇语的人,就要从出生就送去专业的人那里去学习,教导的人会暴力摧毁学习者的嗓子,使她们一生不能变声。”
孙三水不解,“不能变声?”
“古滇语中有些发音很尖锐,是变声之后的嗓子说不出来的,她们的声音就和鸟叫一样尖锐,语言也和歌曲很像,并且那个时候学习古滇语的必须是女子,所以也叫歌女。”
“所以你的意思是刚才的声音是有人用古滇语交流?”
陈扬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们昨天呆的那个村里的那个老婆婆,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那个老婆婆,声音就是一种不正常的尖锐你们记得吗?”
孙三水认真回想,但是真的记不到,那个老婆婆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他也没有仔细留意别人的声音。
“记得。”
孙三水也不去回想,既然阿九已经开口了,那就是错不了,“那就是说那个婆婆说的是古滇语?”
“不确定。”
话音刚落,才小了点的歌声又近了起来,仿佛在他们耳边吟唱。
空洞的,没有灵魂的声音,就像是索命的钩子把他们的心牢牢锁住,动弹不得。陈扬甚至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抚摸他的胸口,让他不能呼吸。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有些昏暗了,林子里依旧没有风,但是却阴飕飕的。
周围的树丛传来踏步的声音,仿佛是那些歌女踏过时空,从几千年前走过来,她们在吟唱只有那个时代才能理解的歌曲,却盯着他们,让他们不能动弹。
陈扬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空,就像是灵魂破体而出。他感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自由。
阿九立马就意识到不对,他偏头看孙三水的时候发现孙三水眼神已经开始空洞,而他的思绪也开始变得混乱,马上就要被歌女的歌声吞噬的感觉。
“往这边!”朦胧中他们三个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陈扬感觉自己被人推搡着往一个方向走。
阿九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直接用刀割破他的手臂,疼痛使他保持了短暂的清醒,他看到了已经消失一个晚上的骆天一手推着陈扬,一手推着孙三水,还回头看他,一直在冲他吼,“跟上来!”
他也来不及想太多,撑着最后一丝神志跟上骆天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