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旅行》梦音林

10、第九站：达维沙

　　凌用尽最快的速度，朝着温妮莎世界群飞去。途中经过数个世界群，翅翼在全力飞行中闪耀刺目的光芒，留下一道紫色的光线。他没空去看周围有什么，只是在心里不断骂娘。
　　当年川平与光川联手越过世界界限，离开科洛瓦的束缚后，凌收到黑斗篷的家伙的新命令，急急忙忙与川平道别，赶往其他地方完成紧急任务。完成之后温妮莎世界群内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而黑斗篷的家伙告诉他，如果不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就来不及抓捕言魂者了。
　　因此凌只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赶路，向着达维沙前行。
　　穿过世界屏障，凌再次变换成黑猫的模样，但这次被封印的力量少了很多，他张开半透明的翅膀，直视着同样站立在空中的路灵。
　　“你来这里是为了抓捕我吧？”路灵依旧一副嚣张的模样。“只可惜你在这里会被压制力量，但我不会。谁抓谁还不一定呢。”
　　几个黑色人影凭空冒出，立在黑猫身旁。黑斗篷的人形物也站到了黑猫身后。
　　看着路灵表情变了变，凌不禁冷笑一声：“想抓我的话，就拿出实力来吧。”
　　他很清楚路灵的来历，追溯本源，这个言魂者所在的世界比宙宇圣域低一些，即使现在他无法使出全力，依靠这点也是种压制。不过现在言魂者拦在这里是为了给别人拖延时间，他需要速战速决去解决别的事情。
　　想到这，凌扑闪着翅膀，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路灵。

　　光川牵着团子的手站在达维沙世界外面，不远处格斯特一族的布拉德利双手抱胸望着远处朝着达维沙飞来的人偶群。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偶源源不断从忒伊尔内冒出，在空白的空间里像是一条不断延伸的黑线。在光川预见的未来中，这些能够自爆的人偶会炸平整个达维沙，不留一丝一毫的残渣。
　　她们正是因此才在这里，随时准备着发动进攻，去阻止亚希伯的灭世计划。
　　“说到底这个世界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就算被毁了也与我们无关吧？”团子忽然说。
　　“几百年前，亚希伯为了获得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四处夺取他人的能力，而被剥夺能力的人会当场死亡……过去的凯西达和格斯特都是因此灭族，这次灭世之后，很难说亚希伯会不会就此停手。”布拉德利回答道。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黑斗篷的人形物吧？光川心里犯嘀咕着，出声接着布拉德利的解释说：“亚希伯能让我们灭族一次，肯定也能灭族第二次。趁着他们还没有出手，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占据优势。”
　　“我看到川平了。”身边牵着手的人换了个模样，长着锋利羽翼的鸟头法杖张开翅膀喧叫，一头金灿灿的长发随风摇曳。
　　——圆子回来了，两人再次成为一体，成为名为小莹的人。
　　见到光川惊喜的模样，小莹轻轻笑着，握紧了手中的法杖：“亚希伯要准备进去了，我把达维沙的人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你搭把手。”
　　光川点点头，和小莹一起进入达维沙。下一秒，一个身影冲着她而来，一把枪抵上她的脑门。
　　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光川愣愣地望着面前满脸愤怒的人，丝毫想不起自己有没有做过惹怒他的事。
　　“是你们……是你们杀了我弟弟！”那人撕心裂肺地吼着，枪口紧贴着光川。后知后觉的，光川意识到那是亚希伯的人。
　　赤红的法阵在脚底重叠，光川被转移到一片平原上，那位亚希伯族人则是被转移到了世界外。
　　她抬头望去，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偶从天空落下，在地面堆起一座又一座的人肉山包。周围无数红色法阵不停闪烁着，将达维沙的原住民们传送去安全的地方。远处川平等人也进入了这个世界，按照布拉德利的计划引爆一个又一个人偶，制造出混乱的场面。
　　布兰希操纵着藤蔓束住数个人偶，在自己即将被另一群人偶淹没的一瞬幸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扛着跳到人偶触及不到的高空，紧接着天空落下的人偶分出部分将两人包围住一起扔进混乱的人偶堆里。
　　一道绿芒闪过，几根白色的羽毛托着发绿光的球形屏障升起，其中正是被人偶淹没的幸莉和布兰希。远处的川平一挥手，红色法阵将两人传送到光川身边，又一道绿光闪烁，坚固的屏障将三人保护在内。
　　我就只能这样看着吗？光川忽然想，她除了窥见过去与未来的能力之外，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甚至和这两个小孩子一样，需要别人留意着去保护。用灵石驱动的阵法她不会几个，战斗完全不行，也没有能被选中的潜力……
　　她拥有的能力只是能看到过去与未来的碎片画面，偶尔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仅此而已。
　　“别发愣了，现在我们需要你。”小莹不知何时出现在光川身后，将光川从沉思中带离，回到现实之中。“别忘了我们的计划，你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幸莉和布兰希，如果有人过来的话，请你们拖延时间，保证光川不会被人打扰，”
　　说完，小莹在光川身上加了三重防护法阵，确认足够牢固后看向人偶堆里乱成一片的战场。
　　光川恍然醒悟，闭上眼将自己的感知渗透进名为达维沙的世界中，与每一分每一寸的空间共鸣。是的，光川的能力建立在感知之上，也正是凭借着感知，才能捕捉到过去与未来短暂闪过的瞬间，好去窥探可能。
　　她在这里要做的事早已显而易见。
　　川平正与德布尔苦战，德布尔打不到她，但是她也无法攻击到灵魂状态的德布尔。两人边打边高速移动，时不时误伤几个人偶引起一场小型爆炸。
　　渐渐的德布尔落了下风，尽管他的能力提高了战斗力，但面对川平的格斗术，似乎怎么也无法找到弱点。“这女的是怎么回事？”德布尔不禁想，这技法比多吉尔都厉害了吧！
　　德布尔的想法不影响川平继续行动，趁着德布尔走神的功夫，禁锢的法阵在他脚下层层升起，化作圆球将其束在原地。
　　禁锢住德布尔，川平四处打量一番，在光川的提醒下操控羽毛挡下就要击中伊娜的子弹。
　　开枪的是凯洛，他趁着伊娜与艾米亚伊思苦战时从背后偷袭了她。
　　“这个人交给我，你先去削减人偶数量。”布拉德利握着长枪，冲到川平面前。
　　这不无道理，毕竟凯西达一族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些人偶。
　　根根锋利的飞羽从羽翼上脱落，瞄准人偶的颈部连同在那里的魔石将其斩成两截，失去魔石的人偶停止了动作，也无法再爆炸。
　　——锋羽制造的这些人偶本就是以从凯西达带走的人偶为原型，更何况川平去询问过制造人偶的人，对这些人偶的情况简直一清二楚。
　　另一边，凯洛怒视布拉德利，质问道：“当年带走我姐的就是你这个混蛋吧？”
　　凯洛有把握战胜布拉德利，一方面是因为德布尔讲述过布拉德利的招数，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能力很强。尽管亚希伯一再坚持凯洛的能力无法越过世界边界很没用，但他发现了能力的另一种用法——在一定时间内操控一定空间内的万物。
　　“想和我打吗？”布拉德利看了他一样，视线又回到混战中发愣的鸥利斯身上。
　　“你的能力很强，这点我承认。但只要无法发动，你的力量就与常人无异。”话音刚落，禁锢的法阵就出现在凯洛脚下，迅速将其关进球型牢笼中。
　　“你这样实在是有辱凯洛这个名字。”
　　光川仍在找寻目标，小莹拦住冲向光川的艾利塔，挡下卡拉威尔并关进球中后望着亚希伯的二把手。后者只是目光空洞地站在那里，呆滞地望着小莹。
　　“格斗术、剑、灵魂附着、透过……”艾利塔口中喃喃着小莹的能力，似乎已经有了对策。
　　复制他人能力使用，可储存，可组合使用。小莹脑中飞快闪过艾利塔能力的信息，手中的法杖收起双翼垂下鸟头，赫然变作一把长柄刀，先一步朝艾利塔斩去。
　　小莹的法器不是一般的法器，而是黑斗篷的人赠与的特殊法器，是艾利塔无法复制的东西。
　　艾利塔撑起一片防护屏障挡下，趁着小莹死命往下压的时机在其背后凝聚起冰凌，向下刺去。但预想的残肢断臂没有落下，冰凌径直从小莹身上穿过，不留任何伤口，刺到了防护屏障上。
　　下一秒长柄刀变回法杖，黑色法阵将艾利塔包裹，又一个亚希伯人被抓获。
　　伊娜那边，艾米亚伊思拦住了她质问鸥利斯的去路。
　　“你好像没什么斗志，是因为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参与这次行动吗？”其中一个艾米亚伊思问道。
　　“也难怪，毕竟你只是因为好奇友人对你隐瞒了什么才跟着的。”另一个艾米亚伊思说。
　　伊娜拔出别在腰间的枪，连开三枪。被击中的艾米亚伊思们化作一滩黑水，剩下的艾米亚伊思涌了上来，将伊娜团团围住。
　　“这是正常的，毕竟其他人都把这次行动当做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你似乎有些特别……我很期待你的故事哦。”一个艾米亚伊思在伊娜耳边说。
　　伊娜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群艾米亚伊思抓住了。
　　“这些世界在那些家伙眼里不过是棋盘的小小一角，而我们都是注定会被舍弃的棋子。”又一个艾米亚伊思开口道。
　　伊娜操纵短刀刺向周围，一滩滩黑水落地又重组成人形。
　　“不论过程如何，我们都会到达这个结局，明白吗？”这次说话的艾米亚伊思声音带上一丝凄厉的泣音。
　　找到了。伊娜想着，再度操纵短刀刺向一个艾米亚伊思。
　　不再是化作黑水，而是结结实实被刺中了手臂，留下是活人证明的血液。
　　“真厉害。”真正的艾米亚伊思鼓着掌飘起来，望着伊娜笑了：“看来你的确是不一样的那个，不过很可惜……”
　　其余的艾米亚伊思统统消失不见，连带着，被禁锢法阵束住的亚希伯人也一起消失。
　　“我的能力可以照映出的不只是我自己。”艾米亚伊思本人出现在伊娜背后，伊娜掏枪射去，却被隔绝的法阵挡下。
　　“我们只是拖延时间用的，仅此而已。”顺着艾米亚伊思的目光，伊娜看到了鸥利斯。

　　亚希伯的人都在混战之中，仅有一个人除外——鸥利斯。
　　她愣愣地看着这片混乱的场面，久久无法回神。
　　这是什么情况？
　　亚希伯……准备了那么多的人偶，是为了炸毁这里吗？
　　我曾经的好伙伴，我所熟悉的人在与我的族人战斗。
　　我……
　　我，鸥利斯……
　　我现在应该帮助哪边？
　　“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来逃避责任。”德布尔飘到鸥利斯面前，讥讽道。“我那个宝贝弟弟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鸥利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德布尔，问：“什么意思？”
　　德布尔愣了一点，随即大笑起来：“事到如今还要拿失忆当挡箭牌吗？”
　　“那我就告诉你吧……鸥利斯·亚希伯。”
　　“亚希伯准备毁掉一个世界，等待其毁灭之后取走创世之力……而他们之所以能做到，都是因为你——拥有越过世界边界力量的你，降生在了亚希伯。”
　　“不论是几百年前凯西达和格斯特的灭族，还是现在的混乱场面，全都是因为有你才会发生的、因你而起的事情哦？所以啊，你就是最大的罪人，不论是凯西达还是格斯特，你都是间接害死他们的真凶。”
　　“因为有你，这一切才会发生。”
　　仿佛坠入冰窟，刺骨的寒意席卷鸥利斯全身。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因为能力共享，亚希伯有了去其他世界的办法。
　　那些被剥夺能力而死的人，都间接是因为我……
　　鸥利斯只觉得浑身发颤，丝毫没有注意到德布尔已经灰飞烟灭，独留一只蝴蝶飞向远处。
　　我是导致这一切的真凶。
　　是我让这些成为可能。
　　都是因为我才会……
　　我现在……该怎么面对曾经的朋友？
　　赤红的法阵出现在脚下，下一秒鸥利斯站到了小莹和光川身边。
　　“就知道你会这样。”小莹叹了口气，挥舞着法杖唤出数个法阵，在每一个异能者脚下都放了一个。
　　“如果你真觉得愧疚，那就做点什么吧。现在死掉的话只是白白浪费了别人费力做的一切。”
　　做点什么……
　　对了，乌塔尔的传说里说过，是锋羽……
　　“在鸽子笼里！”光川睁开眼大喊道。
　　川平立马从艾尔塔和艾利塔的纠缠中脱身，化作一道光急速飞向达维沙有鸽子笼的地方。
　　很快，她在一群鸽子中发现了一只白化乌鸦。
　　绿光闪过，川平手中的匕首已经临近乌鸦颈部——

　　下一秒，一道紫光划过，眨眼之间将川平带离，扔进防护球中。
　　是凌，那只长着蝙蝠翅膀的黑猫。“小心点，它都准备好夺取你的能力了。”他训斥道。
　　锋羽从鸽舍中飞出，愤怒地喊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能拖住他的吗？”
　　“你行你上啊！”路灵从黑猫飞来的方向飘来，白色的斗篷破了好几处。“那个守律者的走狗……”她恶狠狠地嘀咕着。
　　我现在能做什么？鸥利斯思考着。我要做什么，才能赎清我的罪孽？
　　我该怎么……求得已逝之人的谅解？
　　愧疚感笼罩的压抑中，一个念头轻巧地闪过，她心里有了答案。
　　锋羽并不属于亚希伯。
　　她从防护球中跃出，川平的匕首沿着被操控的轨迹飞到手中，无视锋羽慌乱布下的一切屏障，匕首直挺挺地刺入锋羽体内……
　　白色乌鸦吐出一口鲜血，不甘地望着达维沙中已经全部到齐的人偶们，眼中的生机一点点消散，最终沦为纯粹的黑。
　　鸥利斯被红色法阵转移回防护球中，她把匕首还给川平，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不少。
　　“不要掉以轻心，现在还没结束。”艾米亚伊思提醒道。现在大部分的亚希伯人都失去了意识——锋羽的操控术解除后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恢复意识。
　　“现在会……”布兰希刚一开口，人偶们便一个接一个地炸开，不断破坏达维沙的地面，炸出一个又一个坑。巨大的声响持续了很久，当爆炸停止时，达维沙已经不剩多少东西了。
　　一个世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在众人面前毁灭，路灵仰头大笑，正因他人都漏算了自己的存在感到得意。
　　川平与凌对视一眼，都清楚对方想的是什么。
　　“你也漏算了一件事。”黑猫张开巨大的翅膀，飞到路灵面前。
　　路灵急忙挥手，几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偶凭空出现，混在一起将凌团团围住。但下一秒分身们便消散开，人偶本体也被一团影子取走，送到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形物手中。
　　现在任务完成了。凌看着那位黑色的守律者将路灵束住，深呼吸几下转头看向川平。
　　“我该离开了。”凌说。
　　川平楞了一下，随后笑道：“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教导。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
　　凌恋恋不舍地与川平碰了碰鼻子，带着被捆成粽子的路灵离开了。
　　“事情解决了，我也该离开了。”小莹说完，给光川来了个大大的拥抱，随后变回团子陷入沉睡。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伊娜还没反应过来。
　　“过程不重要，现在都结束了。”川平说着，叹了口气。
　　被操纵的亚希伯人陆续醒来，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得知发生的一切的亚希伯首领艾尔塔在仔细考虑后决定，暂时先回忒伊尔修养，过些时间去给凯西达和格斯特赔罪。
　　“还是艾尔塔会做事嘛！”艾米亚伊思笑着拍拍艾尔塔的肩膀。
　　“能够在诸多世界间自由穿梭，本应该建立起联系，让不同世界的异能者聚集在一起，和谐的交流相互的心得才对。”艾尔塔说完，目光望向鸥利斯。
　　“鸥利斯，你愿意成为一位考察者，在这个世界群中寻找新生的异能者吗？”
　　“可是我……”鸥利斯犹豫着。
　　“那么我换个问法……你愿意背负起你的罪孽，在无数世界中寻找赎罪的机会与新生的可能吗？”
　　鸥利斯深呼吸几下，轻轻点头。
　　“我愿意成为考察者，在其他人遇到麻烦时前去帮忙。”
　　艾尔塔微微笑着：“那么现在，一起回忒伊尔，好好的睡一觉来缓解疲惫吧。 ”

　　梦之界内，圆子站在记录的法阵中，轻轻抚摸着阵中的水晶。
　　“记录，锋羽和异世的言魂者已败，争端结束。达维沙毁灭，人偶已回收。”
　　能通往其他世界的门隐隐有要开启的迹象，圆子握紧长剑戒备起来。
　　只有这里一直不会太平，不管是这里的怪物，还是其他地方的东西都是。圆子如此在心中抱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