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何暖暖

33、江山情重美人轻

　　便听耳边传来绎勃然大怒的声音：“朕命你们今日谁也不许到颐苑来，你竟敢无视朕的旨意！带下去，从此禁止出云霓宫！”

　　“圣上！”那丽衣女子哀求哭泣被卫士们带走。

　　一时两人都是沉默。

　　许久，绎笑道：“我说过你会倾覆我的后宫。撞见一个，灭掉一个。”他的笑容里殊无欢意。他亦是懊恼的吧。

　　他看着倾城,“你不高兴了？”

　　倾城勉强一笑：“物伤其类。”

　　绎瞪视她，一时千百句话要说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倾城见他憋得难受，笑道：“她不过是为了得到你的爱宠，就算没听你的话，也不要那么生气啊。”

　　绎看了她好一会儿，说出一句话：“我们回合欢城吧。”

　　他们没有受到谏官的压力，原因之一是苏祯全力地在建造宫殿，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雍国与梁国忽然交兵，绎来合欢城是为了国事。合欢城外驻扎南郡大军，绎做太子的时候就是以都领南郡大军的理由滞留合欢城。

　　绎每天看战报，倾城看着雍愈来愈风雨飘摇的境况心事越来越沉重。绎说：“我们把你弟弟接来吧。”倾城点头。飞鹰去了半月也无消息。而梁国的军队已连夺雍五城。褚国起兵助雍，战事处于胶着状态。

　　飞鹰终于回来，带来了雅的回复，不但不允林公子成行，还要绎归还雍国的倾城公主。

　　雅疯了，这个时候还要得罪蓼国，他不怕绎一怒之下借机起兵吗？

　　倾城看向绎，绎冷笑：“雅欲让我与梁王平分天下吗？”

　　“不要。”倾城求肯道：“请不要攻雍，蓼国有两位雍的公主。”

　　绎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我知道。”

　　不久，景国出兵，连下雍两座城市，蓼国大臣接连上书出兵夺城，否则，雍被梁、景瓜分，对蓼大不利。

　　绎手持请战的奏折看倾城，倾城面色惨白，绎若再出兵，雍必然灭亡。

　　绎抱住摇摇欲坠的倾城：“那么我们先按兵不动。我已经派三组黑衣卫去雍的都城，定设法保护斐弟的安全，你放心。”

　　倾城寝食难安，绎请御医调理，御医答：公主怀孕了。绎欣喜若狂。

　　绎说：“倾城，我要出兵，我要夺来雍的天下送给你，将来让你的儿子称帝，成为蓼与雍的帝王。”

　　回答他的是倾城满面的泪。

　　“你会怪我吗？”绎问。

　　倾城知道，如果她说会，也许能阻挡绎的决定；如果她说不会，那么她的首肯就是刺向雅的致命一剑。为了我，可以不争天下吗？这样的话萦绕心头可是她问不出。

　　绎看着她叹息道：“你就当我是救雅去的好不好？落在我的手里，我会保全他的生命。”

　　倾城道：“落在你的手里，对他是比死亡还不可忍受的耻辱。”

　　绎不语。

　　倾城凄然问：“其实你早就做了决定对不对？你只是在等待一个可以说服你自己的理由。请不要让我的孩子成为灭雍的理由。”

　　绎的脸色霎时铁青。“倾城，你向来温婉沉着，可是涉及到雅你就锐利锋芒。我记得当初你对湛说，若杀雅，先杀你。现在是不是还是这样？”

　　倾城站起来，看着绎，那样锐亮的目光让绎后悔自己的话，“对不住，倾城。我——”

　　倾城已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问我，我现在腹中有孩子，我不会为任何人付出我的生命。”

　　她转身离去，绎急忙从身后抱住她：“原谅我。”他慌乱地求着：“原谅我。”

　　出兵的事再次延搁，群臣沸议，苏祯被大臣们从燕城叫来，专程上书。

　　倾城知道绎违着本心，顶着群臣的进谏，所有的只是因为自己坚持。自己坚持一天，是否会给雅多一分机会？

　　合欢殿的前殿与寝殿仅隔一组屏风，苏祯的谏言她清楚地听到。苏祯一向的风格，言辞锋利，咄咄逼人，不怕大不敬，视死如归。苏祯指倾城公主后宫干政，绎优柔寡断，被公主左右，坐失良机，遗祸子孙，恐为千秋万代耻笑。百官痛心疾首，大王威望尽失，怕是亡国亦不远矣。

　　绎终于开了口，奇怪的是他一点没有怒意，只平静问：“苏祯，你娶妻了没有？”

　　“微臣已娶妻。”

　　“你们夫妻情感如何？”

　　“臣十八娶妻王氏，王氏贤淑温婉，成婚八年来，夫妻恩爱，臣连姬妾也无。”

　　绎道：“若你丈人家前门忽有强盗光临，抵抗之际，后门又有贼人偷袭，家大业大，四顾不暇，这时，你是不是也赶上去抢一些产业，分一杯羹？”

　　“臣会不顾性命赶去救援岳丈。但是一家与一国不同——”

　　绎打断他：“也就是说朕为一国之君，无耻一些也无妨。”

　　苏祯登时无言。

　　绎道：“苏爱卿其实你不来劝谏，朕也会出兵，朕等的不过是一个出兵的最好时机，这一点，倾城公主最了解，她一早就知道我就是那个无耻之徒。美人与江山，英雄一世的追求。我得了美人自然要得江山，哪怕为了江山伤了美人心也不在乎。你去吧，告诉程大将军，明日集结三军，朕会亲征。”

　　苏祯走至门口，忽然回身道：“请大王三思再出征。”

　　绎笑了：“江山与美人孰重孰轻，苏爱卿，我考虑得很清楚。倾城公主将再不会原谅我，所以，你很快就要无言可谏了。”

　　绎走近内殿来，走到倾城面前：“来，再让我抱一抱，明日，再离开我。”

　　他温柔地闭目吻她，沉醉的。

　　他的眉峰锁出一个川字，让人窒息的痛。

　　他以为他不可避免地失去，倾城却回抱住他，温柔说：“你若出征，请带上我，我随你出征。”

　　绎一怔，酸涩道：“为什么，救助雅吗？”

　　倾城不与他相对，道：“你不在身边，我会担心你，会夜夜难以入睡。”

　　第二日一早，守城门人报：雍帝派人将林斐公子送来。

　　倾城与绎急到城门，果然是弟弟！倾城抱住弟弟欢喜得泪流失声。

　　倾城携林斐回合欢殿，问询雍都城情形，林斐竟是一概不知，雍帝只说姐姐思念他，所以送他连夜离开宫城快马来此。倾城见弟弟路程劳累，送去安歇。绎看倾城道：“这雅什么意思，前番我们去接不给，现今倒连夜送来。”

　　倾城忧伤道：“雅是极自负的人，对局势的看法总是过于乐观，前番我们认为斐弟危险欲接来，定刺激了雅的自尊心，他认为雍必胜，所以不让林斐回来。现在连他也认为无法保护斐弟的安全，那么雍的都城一定危急了。”

　　绎道：“我一直以为他扣住斐弟是欲以斐弟要挟我们。”

　　“雅不会那样做。”倾城断然道。

　　一种信任的光芒在她的脸上闪现。那样耀目的光辉使她有一种惊心眩目的美，那样的美多久没在倾城脸上看到了，但是这美现在是属于雅的，绎忽然有翻江倒海的酸楚。

　　“雅赢了。”绎喃喃道。雅竟然为了林斐的安全，放弃了唯一可以克制蓼国的人质；而他不顾林斐的安危，执意要出兵雍。在对倾城的爱上，他输给了雅。

　　绎转身出去，他无颜面对倾城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