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何暖暖

16、美人如花隔云端

　　大殿里肃静无声，霍国舅听了湛的话，忽然嘿嘿笑道：“湛儿，我低估了你。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国舅，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三年来，桓太医开给我的每一个处方，我都可以背下来。大学士袁章，你还记得你在教我读书时我问你的药方吗，你是怎样回复我的？”

　　大学士袁章出班道：“陛下曾不间断以药方咨臣，臣回去分别问询国内不同的名医，均答：这些药方单服无碍，但方与方之间药性相冲，若依陛下所言接连服用，则必受其害，三年定入坟墓矣。但臣不知，这，这是陛下所服的方子……”

　　湛冷怒盯视霍国舅：“国舅，你还记得我十三岁那年拒不服药一事？当时你是怎样对我说又怎样对我做的？”

　　霍国舅道：“我告诉你，不服，就是一个字，死！你还是不肯服，我就令宦官给你灌下去，从此你就乖乖地服药了。”霍国舅狂笑。

　　霍太后面色惨白：“哥哥！你！——”

　　霍国舅道：“陛下，你一年一年长大，国政将交还于你，可是你羸弱无知，韶国大业必将毁在你的手里。而一班愚臣却固执地认定你为韶主，为了韶国的未来，我定下了逐渐除掉你的方法，让他们以为你是积年病弱而死。那年我以为你是小孩子脾气不服药，原来竟是已经发觉了。陛下真沉得住气，明知是毒药还连服了两年多，现在距死亡也没有几步了，何苦还争这亲政之权呢？韶国大业，除了我，谁能撑得起？夷狄骑兵越境抢掠，若没有我，谁人抵挡？你们这些大臣还不都得财产丧尽家破人亡!霍家军威震边塞，没有我，谁指挥得了他们？陛下除掉我，不怕他们反叛，失了国家根本吗？”

　　湛气忿地站了起来，这时，御医等人到了。湛微微冷笑：“请五位御医给孤诊一次脉，看孤还能活多少年！”

　　五位御医颤兢兢诊脉毕，湛冷笑看其中的桓太医：“桓太医，孤离开韶三个月了，你觉得孤的脉象有何变化？”

　　桓太医看见了倒地的霍国舅，早是面如死灰。“陛下脉象有了变化，当是三月未服药所至。”

　　湛笑了，命道：“请雍国御医何衡上殿。”

　　“圣手何衡！”桓太医道。

　　“是啊。”湛微微笑了：“你觉得他的医术比你的如何？这些日子来，一直是他调理孤的身体。”

　　何衡上殿，湛免礼，问道：“何御医，依您的诊断，孤还能活多久？”

　　何衡答：“以大王身体恢复之势，老朽再调理一年，大王可望痊愈。”

　　湛笑看其余四名御医：“你们呢？算算看，孤还能活多久？”

　　那四名御医汗满额头：“我王洪福齐天，定当长命百岁。”

　　湛看霍国舅：“国舅，甥儿还可以活很久，子孙满堂呢。你的霍家军，若敢反叛，就是韶国的败类，本王定剿灭叛军，诛叛逆三族，你信不信？”

　　霍国舅道：“我信，只是你用的是雍国人马，从此韶国就是雍国的附属，你父九泉之下，也会恨你是毁家卖国的不肖子孙！”

　　“你还敢提我的父王！我父王待你恩重如山，信赖你，倚重你，托孤于你，你竟然忘恩负义，毒害幼主，真是心如蛇蝎，死有余辜！至于雍国，将与我国世代友好，一如韶与蓼。因为雍帝将最珍爱的公主，也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嫁我为妻，公主，你说是不是？”湛看向倾城，脸上现出纯美的笑。

　　倾城微微羞涩一礼：“大王过赞倾城。父皇令我前来服侍大王，即为两国结下长久友谊，世代友好之意。雍与韶中间尚隔有蓼国，且韶北有夷狄，多年来，是韶国一力抗狄，才有雍与蓼的安宁，所以，雍深感韶国英勇，愿与蓼一样全力支持韶国，怎会有吞并之心？且我既嫁入韶国，则与韶国共存亡，父皇待我恩重，不会舍我图韶，请国舅放心。”

　　湛看视满朝群臣：“湛，先帝嫡子，韶氏第二十七代孙，国之正统。却被有虎狼之心的国舅毒害，不能亲政。今天孤要除奸臣，主国事。诸位爱卿，先帝待众位如何？是跟从霍国舅反对湛亲政呢？还是愿意辅佐湛，开创韶的一代英明伟业？”

　　韶国宰相亦是托孤之辅政大臣，一向被国舅排挤，当下出班跪到，恭贺大王亲政，登时大半数官员跪倒称颂，余下的也忙跪倒。

　　湛的脸上现出微笑。但心中也不由暗惊，雍帝对韶国的国事竟预料得如此准确，若有夺韶之心，以韶国微弱国力，怕早是囊中之物了。

　　初理国政，湛虽表面从容，内心也是全无章法，而群臣的眼睛在那里看着呢。好在倾城自幼随在雅身边，雅学过的内容就是她学过的内容，雅上朝习政，她则在雍帝身后侍立打扇，因此于国政有一番了解。湛将朝臣奏对难决之事先行压下，待散朝后与倾城彻夜研究，然后第二天湛临朝决断。湛禀赋聪明，几天下来，一班老臣不由暗暗赞服，由是湛渐渐地掌握住朝纲。

　　然而转年正月，韶国竟出现百年不遇之冰雪天灾，霍国舅之旧部借机传言，倾城公主嫁入一国则必亡一国，这场天灾就是倾城公主亡韶国的先兆。

　　面对雪片似飞来的求救告急的奏折，湛愁眉不展，“赈灾赈灾，国库空空如也，我拿什么救济啊！”

　　“霍家富可敌国。”倾城道。

　　“你是说，抄霍家？我已处死国舅，他是罪有应得，可霍家，毕竟是母后家族，我怎好下手呢？当初既开恩放过了，就算再查抄，也得有个理由。”

　　“霍家两位公子都蠢蠢欲动。”

　　湛点头：“他们没有大的动作，我也不好下手。”湛看倾城：“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霍国舅死，霍氏家族都把债算在倾城头上。据唐虎将军手下报，说她是亡韶国之人就是从霍家传出来的。双方怨仇已结，霍家势力若有复起之日，就是自己危险到来之时。而霍家军牵涉国本，湛也是颇多顾忌，不愿完全被雍国掌控，因此对霍家军采取优容安抚政策，在雍军与霍军之间，寻一个表面的安稳和势力的均衡。倾城咬牙道：“霍家两位公子时常去太后宫中，待我试一试，落他们一个罪名！”

　　这日，霍氏兄弟从太后宫出来，转过后园偏僻花/径，他们向来从此处出入后宫，以免韶王嫌恶，却见花/径深处有人伤心叹息，背影纤弱美妙，惹人爱怜，两人色心大发，移步过去，拍后肩道：“哪位姐姐在此，这般伤心！——”

　　那女子回过头来，两人惊呆：“倾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