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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过眼如烟 ...

  •   “ 喜欢便好,喜欢便好…”陆卿之定了点头,腼腆一笑。似乎是忘了什么,突然猛地惊醒:“糟糕,庆菱走失了!”
      “方才你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时,庆菱看到边上有故友,便招呼了一声,去叙旧了。”萧均辞解释道。
      陆卿之捏了捏手,舒了口气道:“嗯嗯。走吧,禾里许多东西都与京城不同呢,稀奇的紧!”

      自小就在京城中生活的陆卿之,被太多枷锁束缚住。成日里要端着大家闺秀的身姿,要学女德琴画,稍有不合礼仪之处会被人诟病,丢了陆府的面子。
      小女孩该有的娇纵也只能在家人面前显露,更别说在街上放肆的张望。
      貌似,只有在禾里她才得到了解放,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上。

      皖南处……
      药香肆意。

      “阁下百忙之中怎会想着来禾里?”
      “怎么?庆姑娘也会在意?”
      男子揭下盖在头上的黑帽。若不是听声音可辨出是个男子,光看这外貌肯定不行。精致的五官,上挑的眼角,风情万种,好生漂亮。

      庆菱冷着一张脸,道:“寒暄一下罢了,我家主上吩咐的,要道人情,不得生疏。”
      男子故作委屈的模样,道:“诶,庆姑娘这般才叫生疏呢。”

      “别贫嘴了,阁下背后的主子莫不成要把这手伸向禾里不成?”庆菱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三年前阁下便在禾里建了皖南处,我道阁下是准备好生安分生计,做个乡野圣手,不成想只是个甩手掌柜。”

      刀光现,庆菱从袖中掏出小刀,抵着他的喉咙一寸。“莫郁!你既走了,又何必回来!”
      男子听后暗了神色,就着姿势,一步步的迎着刀刃去。
      “庆菱,倘若你是跟我走了,那现在我们也不会是这番模样。你可想过我为何!为何要另寻他主?”

      庆菱没有回话,怔愣地看着他,手上的小刀顺着喉颈轻轻滑下。
      莫郁释然一笑,拉开距离道:“我没想过害南柯楼,也不会做对南柯楼不利之事,我不过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庆菱扭过头去,紧攥着手。沉默片刻,有转头死死盯着他:“莫郁!你到底…是在为何人做事?”
      莫郁很冷静,讥讽一般笑道:“我为何人做事与南柯楼何干?”眼眸一转,看向庆菱。
      “又或者,与你何干?”

      庆菱心中想着,好一句“与你何干”?南柯楼里无数个相伴的日夜,满身是伤时为我疗伤的是谁?夜搏我拼死相互之人又是谁?如今,却用四字“与你何干”搪塞过去。

      “若是当初在南柯楼的医者,定会毫无保留的与我倾诉衷肠。”
      话语顿了一下,又道,“差点儿忘了,现在的于我面前的可是神秘莫测,名声在外的莫郁。”

      阴鹜占据了眼眸,像是猫被钳制住了尾巴,斥道:“既然忘了医者,那便全当他死去罢了。同道殊途,你我都在为景安而活,何时…能为自己而活?”
      冰冷悄然爬上,庆菱僵住了。何时能为自己而活?她从未想过。
      开口竟有些嘶哑,庆菱道:“不曾,不论从前、今日、还是往后…”

      意料之中的话语,莫郁本想着听到后会心如止水,可仍然像无尽下坠一般,她的心,为何这么冷漠?
      想咬牙切齿地讲出可还是无奈地软下了声音:“好,庆姑娘这么说,在下无言以对。望今日起,你我二人…再无往日情分。”

      庆菱看着面前的男子,记忆似乎仍然停留在从前,九年光阴,不过昙花一现,如今一看却是物是人非。

      九年前…
      南柯楼还未在京城有着一席之地,而是位于禾里一隅破旧的小庙。

      萧均辞的出身优渥,萧父是安阳知县,安阳临海,县民安贫乐道,虽小却民风淳朴,和谐安乐。由于来来往往都是走水路的商人,安阳倒是比其它小县富饶些许。
      萧均辞年岁尚小,立志想做个像萧父一般的知县,所以日夜习书,想在科考时一鸣惊人。

      知府知晓萧均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便示意萧父敬献东西,好助萧均辞科举一力。
      可萧父油盐不进,任由知府使眼色,拼也不为所动,还铁了心要将知府示意行诱,干扰科举之事上告朝廷。

      奈何安阳一家本就独大吃利,揽了水路,因此惹得周遭人眼红。这会儿得知知县讨了知府不快,便个个趋炎附势地帮着知府,想尽法子拦下了奏折。
      知府恶人先咬一口,黑白颠倒,状告安阳知县涉嫌行贿,贪污。安阳县民击鼓鸣冤,却被官府之人已干扰朝廷办事打发走了。

      庆尚三十,安阳县府含冤入狱,萧家自此没落。大牢里,知府前来探望,堪堪留下一句,“知县又是何必如此刀枪不入?这上头啊,早就点头认可了。”
      萧父一身刚正不阿,从不徇私枉法,后知此事,怒从心来,一口血喷出,咬破指尖,留于血书托人带给了萧母,便一头撞死牢里。

      萧母得知后,郁郁寡欢,日益消瘦,抱憾而终。留下萧均辞一人,血书一张,以及少许金饰银票,自此他便开始了随波逐流的生活。
      萧均辞初来禾里时,孑然一身,善良热情的苗尹族人知其遭遇,清扫出小庙,给他居住。可萧均辞日渐孤僻,绝望之际,想着草草了解余生,便打开了那份从不愿去面对的血书,得知真相后,才有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景安初年的小庙里,是南柯楼的开始。起初是木门被推开,光顺着照了进来,白净纤瘦的小男孩屈身躲在佛像背后,堪堪露出个头在说话。
      “主上,您回来啦!主上怎么…将外衣窝在胸前?”

      “呀!我们莫郁这才多大,眼睛就看不清了?”这是十六岁的萧均辞,他看上去张扬桀骜,调侃着小男孩。
      男孩哒哒地跑了过去,还酿酿跄跄的。“主上可是带了什么好吃的?鼓鼓囊囊的,郁儿都饿了。”

      他蹦哒着,伸手将外衣拉了下去。
      “小心点,别给小姑娘整伤了。”
      莫郁连连后退,惊道:“是个女孩,还…还浑身是血?”

      庆菱被萧均辞捡回来时,浑身是伤。为了不那么扎眼,惹人注意,萧均辞只好将她抱在胸前用外衣掩着。
      不曾想庆菱干瘦无比,九岁女童愣是像个六岁一般,外衣掩着,什么都看不出来,只道是衣裳窝着。

      “好了,看也看过了。如今正好,来考考我家郁儿,这姑娘浑身擦伤,该如何医治?”
      莫郁挺直了腰板,故作深沉,握拳倚在嘴边,咳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依莫大夫所见,须胆南星五钱,没药八钱,马钱子九个,南红花五钱……”

      萧均辞寻得一块软布,将庆菱轻轻放下,笑道:“莫大夫直说金疮药不就好了?照莫大夫这么报下去啊,怕是伤者都要自愈了。”
      莫郁脸一红,正是戳到心窝上了,莫郁也只是看了医书,哪里知道该怎么治病。他气鼓鼓地钻到佛像底下寻来了一个箱子,口上还不停道:
      “主上坏,这叫莫大夫的严谨。”

      萧均辞细细看了看庆菱,浑身是伤也仅限于鞭伤和擦伤,用药过后很快就能恢复回来,莫郁是能对付的了的。
      “糟糕!”萧均辞小声说道。忽然想起,此番出禾里本是打算去村子里,寻些稀奇吃食给莫郁,但给打断了。还是要在禾里向苗尹族人讨些吃食才行,不然这小姑娘醒了,怕是得饿着。

      “莫大夫啊,我呢现在要去找吃的,就麻烦莫大夫好好行医了。”
      萧均辞的嘱托,换来的是小莫郁的如临大敌,他仍是面不改色地回道:“主上快去吧,郁儿相信莫大夫可以完成的。”
      萧均辞听后挎着竹篮子,摆了摆手。“走了!”

      莫郁跪坐在庆菱的旁边,抖抖索索地打开了药瓶。
      庆菱的胳膊上留着一道道鞭痕,擦伤,干涸的血迹黏在衣裳上,惨不忍睹。
      莫郁看到后呆住,他从未想过孩童身上也能有这些痕迹。

      他灵光一闪,既粘在衣裳上,那便上不了金疮药了。莫郁找来一把小剪子,又偷偷翻出萧均辞藏的禾酒,浇在上面,才端端正正地坐在庆菱边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当下是个大夫,要为姑娘上药,还请姑娘醒来后能原谅。”他极其珍重双手合十。

      冰凉的铁器蹭过皮肤,唯有禾酒的辛辣停留在上面。
      在莫郁专注于她的胳膊时,殊不知女孩的眉头已紧紧皱起。

      破烂的衣裳与皮肉分开,原本结痂的伤痕瞬间撕裂,鲜血直流。
      幼小的莫郁哪里见过这血腥的场面,小孩的共情总是很强,明明痛的不是他,可莫郁却泪眼婆娑,抽吸着鼻涕。
      庆菱咬紧牙关,闭着双眼,连呼吸都不曾乱过。

      “肯定疼死了,莫大夫给你呼呼,吹吹…就不痛了。”莫郁凑过去小口吹着,再一点一点地轻轻掀起剪下来的布料。
      血肉模糊…

      好疼,好疼啊!疼…真的…好疼…狰狞的面部,扭曲的五官只是一刹,便转瞬即逝。
      药粉撒落,灼烧感的刺激随之而来。庆菱冷汗直冒,撕心裂肺的痛楚,她麻木了。
      眼中的泪顺着脸颊滑过,逐渐…干涸。

      ……

      “阁下所言甚是。”庆菱恭敬地拘着手,而莫郁却侧脸过去。“多有叨扰,望阁下莫要怪罪。”
      莫郁的头始终没有转过来,低垂着眼眸,道:“你走吧。”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过眼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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