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慕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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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英睁眼醒来时，窗外的晚霞照的屋内一片橘黄，裴英意识尚混沌，看着陌生的布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继续躺了片刻，脑袋里才找回近几日的记忆。没想到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裴英心中暗叫不好，急急跳下床穿好衣服，对着镜子随意梳了发，便往门口冲了过去。此时，新碧也正从外推门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哎唷，什么事这么急？”新碧揉着被撞的胸口，面露疼痛。
“新碧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我睡过头了。”裴英捂着鼻子，道歉道。
“我还好，”新碧疼得又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晚饭做好了，出来吃吧。”新碧转身领着裴英去院子里，裴英跟在后面，几次三番想上前，最后忍不住凑在新碧旁边，缩着脖子，唯唯诺诺的像个鹌鹑，问道：“新碧姐姐……你没事吧……”
新碧起了逗弄裴英的心思，脸突然凑近了裴英坏笑道：“我有事，你给我揉么？”
裴英听闻差点摔个跟头，新碧赶忙扶住了她：“小心点。”
裴英脸上红霞未散，立在原地，一个劲地摇着头。新碧捂着嘴忍笑先走了。
两人走到榕树下，石桌上的棋子已装在盒子里，收在一旁。桌面上摆着三菜一汤，夕阳的照耀下，菜泛着温暖的金黄，显得更加美味，桃子正在为三人布筷子。
“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嗯，少爷去外地赴邀去了，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那这几天都只有我们三个人吗？”裴英私心里希望这份平静不要那么快被打破。
“是啊，趁少爷不在，我们偷偷吃点好的。”新碧向裴英俏皮地眨眨眼睛。
桃子那边已等不及了，急忙催着二人入座。三人落座后，裴英端起碗筷，等着新碧夹了一筷子菜才开始动筷。新碧见了说道：“阿英，吃饭的时候不用在意虚礼。”
裴英含着饭乖顺地点点头。
“来，阿英，吃吃我做的香酥鸡，这可是我的拿手菜。”桃子把肉夹进了裴英的碗里，裴英尝了一口，忍不住惊叹道：“真的好好吃啊。”
新碧在一旁打趣道：“看来中午那几道菜赶时间，没发挥出桃子平素的水平。”
裴英赶紧辩驳：“没有没有，中午的菜很好吃，只是我太饿了，吃得囫囵吞枣的。”
三人笑闹一番后，盘子也见了底，裴英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少爷……是个怎样的人？”
桃子立刻说道：“咱少爷是个顶好的人，对待下人们也温和有礼，你日后见了就知道了。”
“嗯，少爷性子温柔和善，只是……自小落下了腿疾，行动不便。”
“腿疾？可是少爷不是去外面赴邀了吗？”
“嗯，是很重要的邀约才去的，平素不轻易出门。”新碧说道。
“少爷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去赴邀。”
“那……少爷的腿疾严重吗？”
新碧回道：“嗯……平日里都得坐轮椅。”
裴英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一幅脸色苍白的瘦削的青年坐在轮椅上的画面，心想那一定很难捱，不禁同情起这位未曾谋面的少爷。
新碧看出了裴英心中所想，说道：“阿英，切记，久病之人不愿别人可怜，你以平常的态度对待少爷就行了。”
“对，你怎么对我们就怎么对少爷。”桃子在一旁附和道。
“那可不行，对少爷可要恭敬些。”新碧敲了敲桃子的头。
“知道啦。”小桃子缩着脖子说道。
看着面前两人打趣的样子，裴英笑出了声，将新碧叮嘱的话记在了心里。
第二日清晨，裴英用过早饭后便跟着新碧来到了书房门口，书房额匾题着“临风轩”三字，跨入门中，书房两面窗户洞开，穿堂而过的风带来池塘的凉意，一面墙旁放置着一张矮塌，塌边有一个立柜，另一面设了一张黄花梨木的桌子，窗外便是池塘的景色，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桌旁边设有一张小桌，桌上堆放着垒成小山的信件。最后一面墙是一面书柜，书架上整齐地陈列着书本与模样精巧的古玩。
新碧将裴英领到小桌边上，递给她一本册子，说道：“这册子里记录着平素会和少爷通信的人，分了甲乙丙三等，甲等是最要紧的，你看到信就尽快交给少爷，剩下的乙等和丙等，你先将信分好类，乙等交给少爷，丙等由你读信，再向少爷转述。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
新碧带着裴英一一介绍道：“除了信件，平素的书房打扫，笔墨书画整理也是由你来，要是笔墨这些不够了，你自去院中领，做好登记。”两人走到榻旁的立柜时，新碧突然拍脑袋说道，“差点忘了，阿英，你会泡茶么？”新碧打开柜子，里面是一应茶具与茶叶。
“会，但我平素只绿茶泡的比较多。”
“巧了，少爷平素也最爱喝绿茶。”新碧回头笑着说道，“不过我现在有别的事要忙，等我回来再考教你的泡茶功夫。”
“好，没问题。”
“你先按我刚才说的做吧。”裴英点点头，新碧转身出了书房。
裴英依言将书架、书桌与窗台等都里里外外擦拭了干净，清扫了地板。大抵是因为书房平素都有清扫，所以打扫起来并不难，做完这些后，裴英便坐在桌前开始分拣起信件来。一开始挑信的时候，裴英在每个类别里得找半天，但所幸裴英记性好，等把桌上的信分拣完时，册子上的名字已记了个七七八八。裴英揉着肩膀站起，在桌边溜达，心里盘算着得磨点墨，将一会儿要看的丙等书信的内容做个记录，以防忘记。裴英晃悠到窗边时看到窗外风景正好，而窗台边正好够放下砚台，裴英灵机一动，将砚台搁到窗台上，一边支着脑袋看鱼，一边磨墨，两不误。窗下澄澈的池水倒映着天色，鱼仿佛在晴空里悠然游动，窗边放了一小盒鱼食，裴英见院中无人经过，便悄悄抓了一小把鱼食丢到池中，鱼群立即涌过来，争先恐后地抢夺着鱼食，水波翻涌，裴英看得津津有味，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此时，书房门口，沐泽正推着慕云进书房，沐泽一进屋就看到了裴英在窗边忙里偷懒，正想开口，却被慕云抬手拦下，慕云挥了挥手示意沐泽先出去。裴英看得尽兴，墨也磨得差不多了，端着砚台转身，却被冷不丁出现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险些拿不稳手上的砚台。
裴英逆着光辨别出一个端坐的人影，试探问道：“您……您是慕少爷吗？”
慕云推着轮椅的滚轮前行，问道：“嗯，你就是新来的小丫鬟？”
“是。”随着距离推进，裴英渐渐看清眼前人身着一身月白衣衫，挺拔地坐在轮椅里，头发半扎着随意地披散在脑后，皮肤如玉一样白。
裴英回过神，立马放下手中的砚台，想要去帮慕云一把，慕云说道：“不用。”平稳地过来了。离得近了裴英才更加清楚地看到慕云的面颊，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勾，墨色的瞳孔如星子般明亮，鼻梁挺拔，鼻尖长着一颗秀气的痣，薄粉色的嘴唇中泛着点白。许是因为久病，慕云身形单薄，脸上挂着薄薄的皮肉，更衬得骨骼温润秀美。
“你叫什么名字？”
“裴英，琼英的英。”
“好，阿英，信都分拣好了吗？”
“嗯，拣好了。”裴英把甲等和乙等的分开放到慕云的桌上。
慕云立即拆开了信开始看起来，看了半晌才发现裴英还站在一旁，于是说道：“你忙你自己的吧，哦，得麻烦你帮我磨点墨。”
裴英立即回道：“不麻烦。”走到慕云的桌边开始磨墨，慕云开了信，在桌前静静地读着，裴英看着低垂着头的慕云，纤长的睫毛堆在眼尾，眨眼的时候轻微扇动，信件内容似乎有些棘手，慕云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透出思考的神色，半晌后，慕云似是觉察到裴英的眼光，抬眼无声询问，裴英被抓包，于是不敢再看，垂着头老老实实磨起墨来。磨好墨后，裴英回到自己桌上开始拆丙等的信，并拿出纸张在旁边简要记录每封信的内容。一时间，书房中寂静无声，只有拆信声与落笔的轻微声响。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慕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