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殇》徵夔

1、楔子

　　谁走过了这段极尽华丽的路途，留下一地破碎的延向远方的足迹。天色渐暗，模糊了这尘世里的棱角和羁绊，我站在长门宫朱红色冷清的雕栏旁，执一柄昏黄的宫灯，一直，一直在等你回来。

　　灯火曳曳，深夜我会听见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呜咽。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因为那是我心底最深处的声音，也是回荡在整个后宫几千年也不会改变的旋律。

　　当我回首时才发现，那些曾经动人的年华早已流失在生命的漩涡中，无处可寻。而你正走在与我背道而驰的路上，愈行愈远，再也没有回头。你走的时候带走了你曾经稚嫩的气息，也带走了我们曾经共览的明月。

　　于是我只能站在无边的黑暗里，回忆一些逝去的风景。那些风景虽然笼罩了政治的灰色外衣，但我还是在希望，那些曾经的美丽是真实的。

　　在你的生命里，我只出现一次，过后就烟消云散再无痕迹，你不希望看见我，不希望记住我，因为我的名字带给你的，是受人摆布的阴影。你无时无刻不想把这样的受制于人的生活粉碎，所以，你也连带着厌恶我，因为你说，都是因为我才让你没有了一个帝王应该有的，自尊。

　　自尊，这两个字落地有声，如同你掷玉在我脚边让我看你的天子之怒时般，让我悲伤的无处可逃。

　　而在我的生命里，我一直看着你，从我们还很小的时候，我看着你两髻上缠有橘红色的丝带，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穿上龙袍站在大殿上傲视苍生，我却一直没有意识到你对我的厌恶，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你帝王之路上最大的羁绊，没有意识到你不是那个处处要依赖我的刘彻了，我仍然守着那句金屋藏娇的诺言，等着你兑现。还以为我们一直还如以前那般，还以为你一直尊我为姐姐事事依我，而当我发现你也有你作为君王的尊严和权威时，已经太晚了。

　　你早已头也不回地离去，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如今却是水覆再难收，刘彻，你告诉我，我们之间除了彼此的厌恶之外，还剩了什么，可以让你记住我？

　　你说你给我金屋，永远和我在一起，不离不弃。可是你又是那么厌恶我和我的母亲。你说你给我天下女子都梦想的尊贵，可是你却把我遗弃在长门宫，将我的家族的荣耀削尽。

　　你说我们之间有最深的感情，而我不知道，你爱的是我还是我母亲的权力，就如我不懂母亲把我嫁给你，是为了我的幸福还是为了我将会得到的权力。人都是会变的吧，可是你变得就如你名字一样彻底，丝毫不给我余地。也许，我和母亲，也不曾给你余地。

　　刘彻，我们之间是不是从未有过真正的爱情，我们之间是不是只有利益连成的孱弱的关系，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又或者就算曾经有过，也早已经被皇宫的尘土湮没在很久很久以前，围困在汉宫堂皇富丽的外表下直到变成一片废墟，我们的爱情就埋葬在我们成婚的时候，那上面的墓志铭，就是那句金屋藏娇。

　　你还记得么？当时我们年纪小。
　　——陈阿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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