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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咚咚咚——轻且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贞人?周国公子来访。”我的耳边窸窸窣窣,是采桑在门外小声催促。
      “谁?”我深呼吸,把自己从梦中叫醒。

      “周国公子。”采桑又重复一遍。
      我揉揉脑袋,努力想了想我在这个时代认识过什么公子。

      “贞人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请进。”

      “周国公子夜访,来了好一会儿了,说有重要东西要亲自转交给贞人,所以采桑才把贞人叫醒…”

      “奥,没关系…”我迷迷糊糊中思考着:周国公子,重要东西…对了,周邑和周单!

      我清醒了。
      我快速揉揉脸捋捋头发下了床,结果悲催地发现衣服鞋子没干透,而我身上只裹了一条床单。

      我看了看采桑,她比我矮小,上衣和裤子至少小我三个号,借不了她的衣服。刚要泄气,瞥见了她的腰带,一条靛蓝色细长布条。

      “采桑,这个借我用一下。”我提起她腰带的垂条。
      “好的,给。”她麻利解下腰带递给我。

      我身上裹着素白色旧床单,细麻布料,质地较硬,倒不担心会滑落或走光。只是面料不多,仅够围绕胸上两圈,下摆才到膝。我用采桑的长条腰带裹住了腰身。

      肩臂露在了外面,只能用头发遮挡了。好在我有垂至腰线的黑长直,晚上用皂角洗了头,现在干干净净,散发着好闻的药香。

      我穿搭好后,问采桑合适吗?她张大嘴巴不言语、红着脸,半晌才吞吐道:“贞…贞人甚美,像画布上的女娲。”

      噗——这丫头的嘴塞了蜜儿。

      我这身放在现代没什么,但在这个时代,比奇装异服都过分,要找个准确的词形容可不容易:有伤风化?

      以前常听同学说,我披起黑长直像刘亦菲,扎起丸子头像林黛玉,气质里七分清高三分怜悯,不食人间烟火,拒人千里之外,一句话总结:生人勿近。

      好家伙,真不知道是夸我还是贬我。

      不过依同学的评价,我穿个麻袋都是有气质的。所以,我想,在贵族面前应不会太寒酸,先这么着吧。

      我朝门外走去。

      “贞人,鞋子!”采桑喊着,追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双草鞋,我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丫。
      “奥,有鞋子太好了!”

      这草鞋做工精致,但号比我脚大,只能用来当拖鞋。我踏上托鞋,向王子殿走去。

      ……

      王子殿亮着油脂灯,隐约可见殿廊台阶上,站着一个身躯挺拔的人,却不像子渔,看不清他的样子。

      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殿前大道上,长长的。似乎发现我这边有动静,那人影朝我转了身。我从阴影走到灯光下,那人影默然不动。

      我穿着大号拖鞋,踢踏着上了台阶,直到我们都侧身立在光影里,我才看清楚了他的脸——周单。

      昏暗的灯光里,他起伏的轮廓线硬朗而坚毅,相貌英俊,气质非凡,尤其一双星眸炯炯,于深不见底的深邃里,燃烧着的火焰。

      他先是这样注视着我,而后神情稍松,目光流转,从头到脚扫视我,最后视线落在了地面上,忽而抿嘴浅笑。

      是在看到我脚下的大号拖鞋吗?我疑惑挠头,下意识地勾了勾脚趾,这个动作又落进了他的眼底,他的笑意更明显了,我甚至听到了他嗓子里的轻哼声。

      我有些恼火,这个家伙,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家来干什么?

      我虽穿着怪异,但礼节还是要有的。正想打个招呼,忽然夜风阵阵,绕过廊柱,侵入身体,阿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下午落了水,半夜又吹风,五月的夜还是很凉的,会不会感冒啊?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我可不想生病。

      ……

      周单见我这样,连忙伸出右手想要扶住我,却在我未着寸缕的肩臂前犹豫了。

      “江女,无恙否?”他声音带着关切,慢慢收了回手。

      “灼无恙。”我吸了吸鼻子说,低垂眼睫,感受到上方投来的忧色,却又无意间瞥见他的下裳上,好像有水渍?

      ……

      “灼已至?速进殿烤火。”青铜大鼎的后面,传来子渔的声音。

      “江女,请。”周单优雅地为我指引。
      “公子单,请。”我回礼。

      我径直走到了子渔身边,他坐在织锦罗帐的矮榻上,榻前地上放着一个陶火盆,火盆里烧着无烟煤炭,火光通红。

      子渔洗过澡了,换了身紫色低胸大交领的丝帛睡衣,耳垂上缀了一副夸张的黄金大圆环,发辫解开了,卷卷的,在脑后扎成松散的髻,好似换了个人。

      “坐。”子渔说,看到我的装束圆睁了眼,略感吃惊。

      火盆两边各有一个垫子,我和周单相对而坐。子渔也落座到了地上,慵懒地靠着榻身。

      哇哦——我对着火盆低声惊呼。一个体冷的人看到了火盆是何等幸福啊,我向火盆倾身,希望摄取它更多的温暖。

      “周公子未雨绸缪,早早烧上火盆,此刻正好解了灼的体寒。”子渔笑着对我说,伸手在火盆上方烤火。

      原来是周单烧的火盆!我看了一眼他濡湿的下裳,火盆应是他用来烤衣服的,这会儿也便利了我,我点头对他以示感谢。
      周单没说话,只看着我笑。

      “啧,渔只顾烤火,竟忘了引见二人!”子渔看我俩互不言语,说道。

      “周方伯之四子,公子单是也。”子渔向我介绍周单,我点头向他问好:“公子单。”
      “王子府贞人,江灼是也。”子渔又把我介绍给周单。
      “江女。”周单向我欠身拱手行礼。

      不过他方才还单纯的笑脸上,增加了一丝不明意味。我愣住,他在想什么?

      子渔介绍我是王子府贞人,周单是怀疑的。他看过我落水的狼狈样子,听我说过家在洹原,听我瞎掰过家在楚地…这会儿我又成了王子府贞人,身份切换太过频繁。我在他眼里很像江湖骗子吧?

      叹…只求他不要揭穿我。

      “你二人早就相识?”子渔的眼神来回瞟我俩。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我俩确实早就认识,却在子渔面前都装作不认识,难道被子渔看出来了?

      “非也。”周单从容回答。我悄悄舒了口气,还算他识相。

      子渔不解,继续问:“既非相识,公子单何以夜半来访,还说拾到灼之物件?物件何在?”

      “我的物件?”我也疑惑问道。

      周单一笑,从束腰里抽出一个扎口的锦囊,双手递给我,说:“江女请启。”

      我接过锦囊,摸了摸形状,心一惊!急切地打开锦囊,果然是我的手机!他居然下水帮我捞了出来,难怪他的衣服上有水渍。

      我狂喜,急忙站起身,对着周单深深鞠了一躬,说:“公子单真神人也,居然捡到了灼的手…物件,灼感恩不尽!”

      周单像一匹顺毛的野马,浑身上下透露着低调的骄傲,显然很受用我的夸奖。

      “顺手之劳,无需言谢。”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和他的表情截然相反。这家伙倨傲很,我的热情凉了半截,安静地坐回位子上。

      “既未识灼,如何识得灼之物件?”子渔又不解,问周单。

      “吾夜寻丢失之玉佩,于江边偶获此物,又曾观江女与王子渔同乘,得知此物之主乃江女。故而夜访,多有叨扰,还望王子渔见谅。”周单对子渔解释并赔礼。

      “奥,原来如此,无妨无妨,我亦欲结交周公子,公子单亲临吾府,吾荣幸甚。”子渔回礼。

      ……

      我拿出手机对着子渔晃了晃,子渔眼神一亮,伸手抓住手机,把在掌中翻来覆去地观摩:“居然有光?这是黑晶石?曜石?火石?…”

      子渔一个个猜测,一个个排除,最后确定这是他理解不了的物件:神的物件!只有贞人灼才有的物件。因为他看到了屏保照片:我站在洹水桥上的自拍。

      照片上的我一身黑衣,扎着高马尾,对着镜头灿烂地笑。周单应是第一个见到这张照片的人。

      “此乃神赐之物,名曰手机。”我神叨地对子渔说,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我偷瞄了一眼周单,他正伸着大手淡定地烤火。我想他对我言行真实性是持怀疑态度的,但并没有揭穿我的意思,或说他在观望,想看我葫芦里卖什么药。这个周单,心思不浅。

      我对子渔表示要检查手机有无损伤,子渔恋恋不舍地把手机递给了我。万元手机质量就是好,泡水后一点事儿没有。

      我点进系统,播了几个电话,不出所料,这里没有信号,连紧急呼叫都拨不出去。呼——我泄气,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如何了?”子渔见我叹息,问我,以为我手机出了问题,周单也皱眉,向我看来。

      我没心情回答,继续捣鼓着手机,依次给亲朋和领导发信息,毫无意外,我看到了发送失败的小红叉。

      “灼?”
      “江女?”两个人同时唤我。
      我沉默,心情跌入低谷。

      我打开相册,看到了熟悉的事物和人们,心情才好了一点儿。可目光扫过电量5%,只能再用几分钟了,我又深深叹息,梦回的时间太短…

      “江女,往之不谏,然来者可追。”是周单的声音。我抬头,对上他真诚的脸。

      他的意思?要我不管遭遇到了什么,往前看,我失落的心情被触动了…

      我盯着相册和电量,何不趁着这最后时刻,把曾经的快乐与他们分享?“子渔大人,公子单,可欲观灼平日生活?”我微笑着问他们。

      “当然!”子渔兴致勃勃地坐到我左边。
      “好。”周单也兴奋,挪着垫子来到我右边。

      我的相册里有近一年的照片,旅游照居多,曾去过甘孜,在理塘、稻城亚丁、贡嘎雪山出了不少风景大片,当然还有我本人也出镜了。

      我给他们介绍,蜀地西南有高山,山中有绝美仙境,他们很是兴奋,直呼我是仙女下凡。谢谢有被笑到,但我不敢否认,毕竟我已做了能够通灵的“贞人”,只能厚着脸皮接受赞誉。

      ……

      “咦?此幼女亦是灼乎?”子渔手指下滑,翻到了一张我小时候的“丑照”,指着照片惊呼。

      眼睛够毒的!一下子就看出来是我,不过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这张照片。

      那时我7岁,处于豁豁呀呀的换门牙期,却举着大冰棍狂啃,满嘴带脸都是棕色汁酱,呜呜哪里还有仙女的样子?形像幻灭瞬间不想活!我要抢走手机不给看了。可周单预测到了我的动作,用胳膊轻挡回了我。

      “龆龀孩童,甚是可爱。”周单笑得开怀,不苟言笑的人也有这一面?
      “渔同意,此女童颜懵懂,吾亦爱之。”子渔哈哈大笑。
      我无奈,看就看吧。

      屏幕突然暗了下去,变成黑黑的一块,那两个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生出问号。

      “没电了。”我说。
      “啊?”子渔惊讶不解。
      “如此…无妨,单已记下。”周单似乎早有预知。

      “记下什么?”我问他。
      “此时此刻。”他神秘地笑了一声,不再多说。我思索他话里的意思,是在打什么小算盘吗?

      “王子渔,先前所议之事可再商酌?”周单问子渔,子渔点了头。

      “夜已深,灼请回房休息。”子渔看了看我说。
      这两男人半夜议事,跟我没关系了。我突然很困,把手机装入锦囊,向他们告别:
      “子渔大人,公子单,灼先告退。”

      ……

      正要步出殿外,子渔叫住了我,他跑过来,脱下自己的睡衣,为我披上:“当心着凉。”

      我讶然,子渔也是心细的人,但男女有别,我不方便穿他的衣服。可是我又很怕生病,思来想去,务实为上,穿!

      我扶住衣领,回他:“谢子渔大人。”

      话音刚落,子渔身后周单的脸色似乎凝固,两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朝我射来,我赶紧和子渔道别,出了大殿。

      周单是周人,严肃拘谨又守礼,应是看不惯男女之间过于亲密的行为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江灼,周单,子渔
    场景:王子殿
    剧情:周单连夜来访,结交王子渔,还我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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