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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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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降临,我走在黄泥路上隐约听见狗在叫,望前方,出现一群光点,目测是三十多个举着火把的人,领头有一辆无蓬马车。
即将迎面遭遇,我决定避一避。我左顾右盼寻到路边一块大石,迅速跑后面蹲下。
那群人走近时,突然发生一阵骚乱,人声狗叫马鸣混杂着传来。
“跑了,快抓回来!”有人大喊。
许多人窜到我的附近,他们交叉着手似乎被绑了。很快,举火把牵狗的人追了过来,恶言相斥抓回了那些人。
突然,一只大黄狗跳到我面前狂吠,吓我一跳!火光迅速向我聚集,我看见面目狰狞的狗头,心跳到了嗓子眼!黑暗中,一大汉的手猛伸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揪我出去。
我被推到束缚手腕的那群人里,我看见他们蓬头光脚衣衫褴褛,不少人还带着伤,像一群奴隶。恶煞一般的大汉对人群骂骂咧咧:“尔等羌奴,商都在即,还敢逃跑?”
我巡视过去,有七八个恶煞举着火把牵着大狗围着我们,异常骇人!这是什么地狱剧本?连狗都请了!我不由得打哆嗦,但疑惑更多…
……
“啊——”
我身边一男性“奴隶”突然大叫扑向恶煞,奋力抢夺他的火把。恶煞帮手们还有狗,蜂拥而上撕扯那人。
下一秒,令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奴隶扑到了火上点燃自己!那人立刻化作一团立着的火球,一个声音怒吼传出:“吾宁死,不为商奴!不做人牲!”
众人避火纷纷散开,恶煞和他的同伙还有那些奴隶,竟然没有一个人去灭火!火势熊熊包裹住那人,他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快来救火啊!他会被烧死的!”我朝人群喊,但无人回应。只有恶煞冷言道:“晦气!又失一奴。”
我想灭火,却找不到任何工具,没有灭火器没有近水甚至没有合适的东西用来隔绝空气…火势很快吞噬了那人,空气散发出烧焦的味道。
我震惊地看着活生生的人化为了灰烬!这明显已经超出了剧本杀的范围!
我开始重新审视周围的环境:古人,奴隶,车马,黄土,荒原,死亡…我真的穿越了吗?我不得不把这个荒诞的可能性排在第一!我强迫自己迅速镇定,思考接下来怎么应对。
……
我看向马车,上面除了御者外还坐着两人,他们在冷酷地观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一个是中年人,身穿兽皮马甲和长裤,头戴麻布帽,风尘仆仆的像奔波在外的贩夫。
另一个是年轻人,身穿橙黄色交领长衣,领口很低露出了白净的前胸,胸前戴着绿松石项链。腰束玉带挂着铜刀。他的长发编成了发辫从头顶垂下,发丛间闪闪发亮缀着宝石,显然是贵族打扮。
贵族男子跟贩夫说了什么,那贩夫下了马车走到我身边,说:“子渔大人邀你过去。”
他语气还算客气,我稍稍放下心来,走向了那个被称为“子渔大人”的人。
……
马车实在高大,我仰视他说:“多谢子渔大人搭救。”我盯着他的眼睛不露一丝胆怯,心里却在不断告诫自己,要表现地和那些奴隶不同。
……
“哦?你怎知我要救你?”
子渔大人一扫刚才的冷酷,眼睛意外地透亮清澈,声音意外地清新悦耳,目测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没有世故圆滑的感觉。这大大提升了我对他的好感。
“子渔大人慧眼,看出我并非羌奴。”我踮起脚凑近他的车子,神秘兮兮地说:“子渔大人,我有上天护佑,你救我一命,上天定会感应到你的善行,将来会降福祉于你。”
我用脑子里的历史知识和对商人迷信心理的把握给子渔洗脑。为了活命我急需傍上他这样的贵族。
他眨着晶亮的眸子,俯身凑近我问:“上天果真会降福祉于我?”
“会!”我盯着他肯定地说。
他见我穿着奇特说话自信,多少是相信我的,也许会认为我是有通灵之术的异族女巫。
“上来说话。”子渔向我伸出手臂。
我引得了他的兴趣,爬上了他的马车,顺理成章地和他共乘。贩夫腾出了他的位置和走卒奴隶一起下地行走。
马车和众人往商都王城走去。
……
不久后,迎面遇上一骑快马之人。
“吁——”
那人往马车上看来,迅速勒缰降速。
他面露诧异。我定睛,看清了那马上之人,正是不想管我的周单。
……
周单下马和子渔行礼,目不斜视。
子渔问:“已入夜,周公子去往何处?”
周单回:“不慎丢失玉佩,特去寻找。”
子渔又问需要人手帮忙吗?周单说不用劳烦。然后两人互道告辞。
周单走时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话,我也疑惑,回头望他。我见他马步踟蹰,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他想跟我说什么?
说来也巧,我丢了手机,他丢了玉佩。等明天光线好的时候再寻找,不是更合适?
……
我和子渔乘着马车缓缓北上,是否找点话题圆我伪祭司的身份呢?
子渔先开口了:“静女如何称呼?”
“回子渔大人,民女唤作江灼。”
“江灼…”子渔呢喃了几句,笑着说,“此名甚是悦耳。”我暗笑,他对我印象还不错。
“灼既为楚地贞人,常以何法占卜?”他问。
“黑白棋局。”我想了想说。
商人习惯用龟甲和兽骨占卜,经常会在上面刻字并保存,我不能采用类似的方法,我的占卜必须不能保存证据,以防露馅。围棋棋局善变,下完可归零,有无限发挥或说瞎编的可能。
子渔不解。
我说:“传闻尧舜发明石珠棋,我就用那石珠棋局占卜。”
“不过我对棋子棋盘有要求,需以天然玉石磨制棋子,黑白各两百枚,以上等榧木做棋盘,刻制经纬线。占卜之时,神的旨意会降于棋盘之上,我解读出来即可。”
子渔见我说得有板有眼是信我的,我继续发挥:“我还会看手相,摸经脉。”
这时还没有看手相一说,中医也未成体系。子渔听不懂,但对神秘的事物怀有好奇,他问:“如何做法?”
“子渔大人可否伸出手掌借我一看?”
他伸出了右手,我摇头:“男左女右。”他又伸出了左手。
借着闪烁的火光,我认真地给他看了手相:生命,事业,爱情。这小子的每条线都苍劲清晰。虽如此,我心知看手相是唬人的。我掰着他手掌使劲往好里说,偶尔加点无足轻重的小危言,子渔竟然听得入了神…
“吾命里偶有小灾,但皆有化解之术?”子渔疑惑道,“彼时,灼可否为吾化解?”他期待的眼神像个孩子。
“若那时机缘允许我自然会为你化解。”我有点担忧,还不了解子渔,只看出他是贵族,他未来的命运我并没有提前获悉,如果我允诺却做不到,岂不是食言?
“机缘允许?”子渔眉头皱起,似乎对我的承诺不满。
“我会尽力为你化解的!”我笑笑立即改口。现在还是顺从一点好,原则什么的靠边站吧,命重要。子渔满意地展开笑容。
……
“灼之衣裳手感奇特,吾在商都从未见过。”子渔揪起我的袖口,好奇地翻看。
我一身运动服都是高科技面料,他一古人肯定没看过。“这是神赐的衣服,刀枪不入。”我诓骗。
“哦?吾且欲试。”子渔取出腰间青铜短刀,问我:“可否?”
“划吧。”我点头。
子渔反复刺斩布料,愣是一点痕迹不留。“果真神衣!若能衣吾大邑商战士,必如神灵佑护体,所向披靡。”
子渔对我这身“防弹衣”赞不绝口,欲对我衣服上下其手。我往旁边挪了挪,说:“神衣仅此一件,怕是装备不了大邑商的战士。”
子渔却不失望,收回铜刀端坐,看着我反而笑了,说:“无妨,吾有灼一人,灼有天神,胜过万千勇士。”
幼稚。
我看着他,不知怎的脑里一下子蹦出了这个词。我也笑了,但无嘲笑的意思。商人迷信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并因此葬送了国运,我却吃了这个红利。
……
“敢问子渔大人生辰?”我好奇古人的年龄。
“丁酉年三月辛巳。” 他回。
他刚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古人用干支纪年,我习惯用公历,谁能算清楚那些干支呢。
我揉了揉太阳穴,换了个问法:“子渔大人今年几岁?”
“十六已过,十七未满。”他答。
什么?这也太年轻了!他看上去像二十出头,不过在平均寿命三十几的朝代,外表比年龄长个五岁很正常。
“灼年几何?”他来问我。
“二十四。”我回。
子渔张口吃惊:“观汝貌幼于吾,果真长吾八岁?”
“嗯,子渔大人会不会嫌我老?”我笑着问。这个年代二十四的女子早已嫁人生子,哪像我在古人看来还像个未成年。
“不会!”他回答得干脆,“王宫有贞人,自称三千岁,灼比其年轻多矣。”他把“三”字拖音老长。
噗——居然有人比我还招摇撞骗,三千岁也太扯了,我笑笑不敢评价。
“与灼通灵者是何方神圣?”子渔又问。
“嗯…是三千年后的我。”我想了想说。我从三千年后穿越来,这也不算骗他。
“嗯?”子渔微迷眼,修长手指挠了挠额角,对我的话似乎难以理解。
“天机不可泄露。”我神叨叨加了一句。解释越少,神秘越多。
哈哈——他突然大笑。
“如此说来,吾竟比灼大三千岁!灼可会嫌吾老?”说完他抖动身躯笑个不停。
原来他是这样理解三千岁的!“我怎么会嫌弃子渔大人老呢?子渔大人永远都是小鲜肉。”我笑着附和他。
……
我话音刚落,子渔突然收敛笑容,怖色爬上脸庞,仿佛看见了异常恐惧的场景。
“你说什么?”他声音颤抖。
他变脸太快,我一头雾水。
“你说吾是鲜肉?”子渔抓向我双肩,太用力,抓疼了我。
“灼欲用吾献祭天神否?以吾之血吾之肉献祭天神否?是也不是?……”子渔不停摇晃我,追问我。
我恍然大悟!这个朝代可不兴说什么鲜肉!尤其从一个祭司嘴里说出。子渔以为我这话是要杀了他,取他的血肉祭祀神灵!难道他一定见过贵族被献祭的残酷场景?
想通这些后,我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十六岁少年,安慰他:“我不会把你献祭给神灵的,不会的…”
……
车子快到商都了,子渔俯在我的肩上,慢慢缓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江灼,子渔
场景:商都洹原
剧情:被抓入奴隶队伍,遇见子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