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如雪》叶二·燚

4、第四章 赤宵练 恋花时一羽白蝶

　　【第四章赤宵练恋花时一羽白蝶】
　　练，只存在羽传说中的谜一般的神兵，被尊为兵器谱中之冠。相传，上古时代，炎帝曾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以自己的精血为引，精神为器,吸收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用七七四十九年的时间，铸成了这样一把半月形的新式兵器。铸成之时，史书记载：天地颤动，是为神兵出世也。炎帝一时豪气冲天，取名曰：“练！”
　　铸成之后，“练”可完全同主人建立精神上无间亲密的联系。因是吸取天地之精华，四大之灵气，所以孕育有最纯洁也是最强大的侍器之灵，是当之无愧的仙家兵器。而炎帝，正是以这把神器同意天下！
　　可当始祖伏羲见了这把“练”之后，却是略感遗憾的颔首叹息：“虽为神兵，却不是天下第一。”
　　炎帝心生不服，便问为何，不料伏羲却道：“原因有三。一，这练吸取天地之精华，铸造的主人便以灵物为最佳，可以发挥最大的力量。你以凡人之躯，实为不可。二，至大成者，必过九九八十一道生死难关，你却只经历了七七四九，不可。三，你的精神力……远不是最强的。你的心中只有天下，却没有天下人，只有宽广无边的精神力才能造出天下第一的神兵，你，亦不可。”
　　炎帝羞愧，当下毁“练”而去，谁料碎成数片的练竟飘在空中不散，只会做点点晶亮，回归大地，正是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伏羲见状，断言道：“得练者，以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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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扬带着浅笑看着一脸平静的墨茗，朗声道，“听闻天帝出生之时便拥有三千年地功力，在下不敢托大，就以宵练一会。”
　　说着，他将手放在后脑之上，如同收取鞘中之剑一般带出一道犹如天河般绚烂的半月形的兵器，磷光潋滟，光芒隐去，便见一件通体银色的练浮在飞扬身前，一片片如蝴蝶鳞片的光点丝丝的散落在空中，荡起空气的涟漪，无尽，中间的一点红仿似宇宙中的太阳，熠熠夺目。
　　这练大约只有两指左右宽，两头四两泓皎月，弯弯的将飞扬包在里面。
　　墨茗盯着这惊煞世间的神兵，大吃一惊。
　　“练！”
　　“没错。”一旁的惊尘见飞扬取出了宵练，面上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反倒是漆黑色的双瞳中偶尔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安，却仍是说道，“这练名叫宵，是飞扬用了九九八十一年的时间造成的，而且险些在这过程中丧命。那之后，又立刻将一千年的……”倏地意识到了什么，惊尘闭了口，只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墨茗。
　　缥缈却将视线在这三人中流转不定。
　　——已经一万多年了，可是这三人的关系仍没有改变啊，这两个人永远看不顺彼此……
　　忆起往事，缥缈充满了担忧的脸上闪过笑意。可是，当他看到飞扬拿出宵练的时候，却是一惊。
　　——已有数千年不曾见过它了，被成为天下第一的兵器。
　　想着，他不禁出声道，“墨茗，你要小心了，飞扬的宵练乃是比当年的炎帝铸的练更可怕的，那练可以自身的磷粉造出属于自己的领域，二领域里的东西的生死，则全看主人的意思了，千万莫要陷了进去！”言下之意，便是以此时的飞扬，很有可能会杀了他。
　　闻言，墨茗和飞扬都是眼光复杂的看着他，连惊尘都是微微皱了皱眉，盯着他。
　　“咳……我的意思是说，记着你们的身份，即使要分出个生死，也不是在现在。”缥缈被看得不舒服，悻悻地说道。
　　飞扬眼中光华一闪，明了的点点头，只有墨茗不知低着头想些什么。他看着飞扬站在宵练之后长发纷扬的画面，心中一动，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却总是无法如愿以偿。身体中转动着的术力犹如本能的溢出体外，便见他身边的空间如同潮水一般荡起一圈圈的波纹，在他身边围成一个泛着浅红色的圆，将他包裹在其中。
　　一阵浅浅的芙蓉的清香顿时充斥了四人所在的这一片天地。
　　飞扬身体一震，眉间正中倏地出现一轮狼牙月，仿佛呼应着墨茗发出的香气一般亦是光芒隐动。脑中有一片混沌的地方如清泉抚过，顿时清晰了不少，只可惜，终究无法突破狼牙月的封印。
　　剧烈的痛楚让飞扬不禁皱了皱眉，双手抚上自己的额头，脸色有一刹那的苍白。
　　墨茗三人都是一惊，光圈转瞬间便隐入了墨茗的体内。惊尘更是一个健步向前，紧紧地拉过飞扬的手，“怎么了？”
　　痛楚如同来时一般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灵台一丝清明闪过，使得飞扬回过了神，于是微微一笑，“没事，没事。”
　　惊尘心中忽然升起一抹不安，“不然，还是我来好了。”
　　飞扬摇摇头，看了眼墨茗二人，“不，我只是想和人好好的较量一下而已，不会出事的。”
　　惊尘神色复杂的想了片刻，还是放了手，“那你小心。”
　　“放心吧。”飞扬安慰他似的一笑，“等着我一起回去。”
　　只因这一句话，惊尘紧绷的脸上顿时竟浮出一弯笑意，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于是轻轻的在飞扬的额头印上一吻，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等你。”
　　——没错，他无需担心什么，飞扬答应过的事，没有一件是没有完成的。就连两千年前，飞扬离开的时候，仍是对他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牵挂的，放心吧，我会遵守自己的承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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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千年前
　　——惊尘，我要去寻他了，不必找我，答应你的事，无论代价为何，我都会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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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千年前
　　“飞扬，想什么呐？”墨茗脸色臭臭的看着明显灵魂已去神游太虚的飞扬。
　　飞扬一惊，回过神来，浅浅一笑，“下朝了。”
　　——怎么回事？为何会忽然想起惊尘呢？
　　“是啊！”说道这件事他更是一肚子的火气，“真是的，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吾已经说过了还不想娶妃子，可是那些人总是要我纳妃，连母后都来烦我！”
　　幽幽的谈了一声，飞扬靠近墨茗的怀中，“他们是知道我在你身边吧，一个来自妖界的人。”
　　“没关系！”墨茗紧紧地拥着他，“我说过的，没有人能够伤了你的！”
　　笑颜若红尘一世的烟，飞扬没有言语。
　　——现在的你还太稚嫩了，不明白熊豹虽凶险，但它们是我心之物，所以，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人心的险恶的。
　　“对了，飞扬。”墨茗脸色一沉，闷闷的说道。
　　“嗯？”飞扬好奇的抬起头。
　　“我要去出兵了。”
　　“哦？”飞扬挑挑眉，“哪里？”
　　“……”墨茗支支吾吾，为难的看着他。
　　飞扬一震，脸色微变，“是妖界!”
　　“没错。”墨茗沉沉的点点头，环着飞扬的手臂一紧，竟让他觉得一阵窒息，好似要将自己揉进他的体内。
　　“等我。”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暖流袭上心头，飞扬白皙纤细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我的心一直与你同在。”千万年不变。
　　淡红色的氤氲在墨茗的眼中升腾，情不自禁地，吻上飞扬滟红地双唇，品尝着其中如同芙蓉花香气一般的甜美。
　　红纱幔帐随风飘下，遮住了两条缠绵的身影，掩盖了旖旎的春光，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两颗情意相同的心。
　　三日之后，墨茗带着十万天兵下界去了。临走时，他紧紧地握着一袭白衣之人的手，坚定地说，“等我！”
　　白衫之人报以一笑，却足以让后宫三千佳丽如同东流之水，随风而逝。“一路小心。”
　　——是的，一路小心。因为，他心中明白，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次与这人见面了。墨茗，亦是轻舞……
　　眼睛忽然有些变得涩涩的，飞扬回过神，面颊竟已不由自主的沾满了青泪，心中的剧痛，让他无法自拔啊！
　　“墨茗……”
　　“妖孽！”一身厉喝自身后传来。
　　意料之中的声音，飞扬没有感到丝毫惊讶，只能漠然的回过头，“左相大人。”
　　左相，一品大元，文官，却发力无边，在天界乃是仅次于天帝墨茗的。
　　“哼！妖孽！”左相冷喝了一声，指着他，道，“你已卑微的畜牲竟敢偷上天界，勾引天帝！”
　　“畜牲？”飞扬双手放在身后，负手而立，强烈的劲风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整个人如似一只随时都会化如清风的一羽白蝶。“你们修神之人不也是靠吸取天地精华方才能得道吗？我们亦然，何来我们是畜牲之说？”
　　“大逆之言！”左相脸色一沉，气息却亦然没有方才那般强烈了。
　　“大逆之言？”飞扬回头，无烟的笑着，“我与墨茗相识万年，相交万年，总共两万年的时间，若我说他曾与我一般与我相同，是否是最大的忤逆之言？”
　　“莫要多言！”左相怒喝一声，“妖孽！你私上天界，本就是谋逆之罪，要受魂飞魄散之灾，更何况你亵渎天帝，藐视天界，更是罪加一等，老实的束手就擒吧！”
　　“唉！”飞扬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拜托，左相大人，就不能还一套说辞啊，这句都说了几千年了，有谁真的束手就擒吗？要不就直接开打嘛，浪费那么多口水干什么。”
　　“大胆！孽障休要口出狂言！”
　　——天呐，难道我就如此不济吗？从妖孽到畜牲再到孽障，一个接一个的换啊～～
　　飞扬心中无聊的想到。
　　深深的望了一眼墨茗离去的方向，飞扬心中一痛。
　　天界之中到处都有结界，专门克制妖界之人的结界，制止妖界之人进入天界。但对于飞扬来说，为了进入这里，见到墨茗，其代价即使是他的无尽的寿命亦或是天下第一的法力，都不如在那人身边的一日岁月。
　　于是，五千年的法力，加上，五千年的寿命，换得了在墨茗身边得五十年。五十年了，在墨茗的身边待了五十年，过了五十年羡煞神仙的生活，他早已心满意足了。此刻，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可是，明明知道这一日终会到来的，但为何此刻的他仍心痛的动也动不了？为何，他的眼睛会一直望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为何两万年不曾流泪的他，会在此刻再度流泪满面？上次，他的泪水落入红尘，却将那人推向无底的深渊，让他遭受六界轮回之苦，那么，这次呢？他这次的泪水，是为了祭奠他们二人的爱情吗？
　　看着风中的飞扬，看着众人包围之中的飞扬，竟有一抹绝美的凄然袭上左相的心头，却一闪而逝。
　　摆了摆手，却是早已制定好了的暗号。众仙人见状，顿时提起自己全身的法力，朝飞扬袭去！
　　飞扬幽潋的双眸中华光一闪，一抹苍寂的银自瞳中升起，周身华光一闪，一道银色的光芒护在了飞扬的四周。
　　——苍银色的身，滟红色的心，弯弯的好似天边那亘古不变的狼牙之月，正是天下第一的神兵，宵练！
　　宵练的现身惊煞了众仙，被它致命般吸引人的光芒震在了原地。一如他的主人，美则美亦，却是一动即惊诧红尘的夺命之物！
　　宵练通身倏地光芒大震，发出一声清亮的长吟，随后飞离飞扬的身体，光芒一敛，引得整个天地之中一片静寂，没有一丝声音，压抑的可怕。时间似乎一下子变得慢了许多，就在众人已块承受不了如此一种气氛的时候，宵练一转，一道凛冽的剑气随之激荡开来，将众仙人推出数十米之远！
　　——好霸道的力量！
　　众仙人心中震惊不已。
　　这般模样的宵练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的神兵的样子。朴实无华，却实力超群。那之前的华丽，只不过是一种假相，就像是傍晚美丽的夕阳，华丽绚烂如似，却无以为继。真正夺人命的，乃是雕饰尽去之后的天然之姿。
　　飞扬提起法力，轻啸一声，整个人发出一团苍银色的光亮，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化身如巨龙一般腾空而起，朝着远处飞去。
　　——离开之前，他要去一趟御花园，最后看一次他与墨茗共同种下的芙蓉。
　　看着飞扬离去的方向，左相面露喜色，一挥手，众仙人已跟随着他的身影追去！唯有左相，在欣喜之后，心中忽然起了一抹不确定。
　　——他知道那妖人爱莲，于是早已事先在御花园的芙蓉院中设下来诛邪阵，不论法力多么高的人，只要陷入阵中，也唯有身死神灭重新轮回一路可走。他该松一口气的，因为他终要除掉一个祸害天界的妖孽了，但为何心中有些苦涩？在看着那人义无返顾的向着那里而去的时候。不是说妖孽都是无情无意的吗？不是说那人是来为害天界引诱天帝的吗？那为何……
　　第一次，他心中生出了迷惑。
　　远远的便看见了开得异常艳丽的芙蓉，不自觉得，飞扬露出一抹笑意，想也没想得，他便落在了花丛之中，伸出双手，眼前浮现氤氲，柔柔地抚在一抹滟滟的芙蓉，那花好似能吸人气一般，猛地吸收着飞扬的法力。心中一惊，飞扬刚要起身，却浑身一软，竟再也站不住，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这是，诛邪阵！
　　“哈哈哈。”飞扬忽得像是着了魔一般，狂声大笑了起来，竟连泪水也流出了眼眶，“果真是！越美丽的东西越无法相信啊！这是不是注定了我要还你的呐？轻舞……”
　　千里之外的墨茗，心中倏地一惊，看着自己对面的墨发玄衣之人，好似相识了千年，却有一股不安总是盘聚在心头。
　　那墨发玄衣之人轻轻一笑，一抹至死不渝的狂喜的笑，睥睨天下的其实随之散发，只见他轻轻的开口：“我，来带走他，带走飞扬！”
　　墨茗一震，几乎想也未想，已化作一道红光，冲天而去！
　　待墨茗赶回天界的时候，却见到处都是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心中越发的不安，忽而想起一处地方，立刻飞身前往！
　　——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只看到一大群仙人围在外面。
　　“怎么回事？！”墨茗大惊，拉开众人，却见众人看到他，脸色各异，却无一人回答，不由得心中大怒，“怎么回事！”
　　再也顾不得众人张皇的神色，推开人群，直直的朝芙蓉院跑去。
　　那里，一抹白衣银发的身影正颓废的倒在地上。
　　“……飞……扬！”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九宫。
　　应着他的呼唤，飞扬慢慢的回过头，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你回来了。”
　　“飞扬！”墨茗冲了过去，一旁的左相见状，立刻收回了诛邪阵，任他冲进去，紧紧地抱起飞扬，慌张的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关系的，墨茗……”
　　他抚着他手中的剑，却是轻笑着对他说道。
　　“这是我该还你的，忘了这一世。可是却……可以将你的痕迹永远的烙印在身上，让我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那是最幸福的啊……”
　　“没关系的，刺下去吧，舞……”
　　“噗”的一声，是利器刺入血肉之躯的声音。待他回过神来，却只能看着一轮熠熠夺目的狼牙月在他的额中央闪烁……以及，那个黑发玄衣之人，冷冷的自他的怀中抱过那个渐渐冰凉的人，微微皱了皱眉，薄唇轻启，却是一句淡淡的，“胡闹。”
　　之后，那人再也不看墨茗一眼，径自抱着银发的人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瞬间的，墨茗的眼神变得冰冷，似凝结了万年的玄冰！
　　之后，左相……自沉在了红湖之底，怀抱这他一切皆为了天界的想法，却终被天帝赐死……
　　之后，缥缈回到了天界……
　　之后，天界开遍了娇艳的芙蓉，却再也没有人来欣赏……
　　之后，之后，之后……
　　两千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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