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公路飞行

9、求包养

　　陆小凤的住处在一个植物园内，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他总能有一些别出心裁的主意，而之所以住这里，倒不是为了耍帅，而是因为免费！
　　植物园的温室管理员是他爸爸的一个朋友，所以就把与温室相通的仓库给他用了。仓库一头放了一些化肥和农具，另一头靠近玻璃温室，有一张床垫，下面是砖头搭建的基座。原本用来摆放花盆的三层长架子上堆满了生活用品，脸盆，毛巾，牙杯。用来挂垂钓植物的单杠式花架上正挂着陆小凤的衣服，旁边一个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立式大镜子，他衣服可实在不少，若不是在植物园的库房，这里简直像走秀场的后台。靠近仓库门口的单层花架上，有各式锅碗瓢盆，电冰箱，电磁炉，微波炉，对了，还有一个烤肉架！
　　厉南星看了一圈，叹为观止：“你一直住在这里？”
　　“一年多吧，不用房租，空气清新，一睁开眼睛隔壁暖房里就是绿色植物，冬暖夏凉，怎么样，够别墅的档次了吧，还不用交物业管理费。”
　　厉南星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家里的那栋别墅，光一个月的维护费用加上人工，就是万把块钱，其实人家陆小凤早就享受到了，还免费！
　　“凤凰，你是个神人。”
　　陆小凤得瑟得不行，“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两个人当即去超市买了材料，然后开工整顿晚餐，在外面石桌上生好了木炭炉子，摆起了烤肉架，牛肉羊肉猪里脊肉统统都有，还有冰箱里一早备下的北极甜虾。陆小凤深谙此道，作料不多，只少许盐和孜然粉，已经把肉烤得滋哩滋哩冒油。
　　厉南星闭上眼睛深深吸气，一脸陶醉。
　　“香吧？”
　　“植物园里好像有一种云南产的高山罗敷香开了，你闻不出来？”
　　陆小凤将脖子伸老长，抽抽鼻子，“我只闻到肉香。”
　　厉南星笑道：“你知道吗，当地人用它来腌制麂子肉，我只吃过一次，那滋味……”
　　说得陆小凤口水直流，当即跳起来要去找。
　　厉南星拉住他，“这样不好吧，植物园里的花是拿来赏的。”
　　“这边是苗圃，并非观赏区，一年到头没几个人过来的，那花开了就谢，孤芳自赏岂非暴殄天物，放心放心，我不折枝，就去捋一点来。”
　　两个人踏着月色，循着香气找到了那株高大的罗敷香树，陆小凤用手捋了些花瓣花蕊下来，厉南星手心里捧不下，直道：“够了够了。”
　　清香四溢，两个人站在妖娆的花树下，陆小凤突然想到罗敷是绝代美人的名字，不由瞎想起来，眼前南星罗敷二美当前，还是前者更教他心动一些。陆小凤又抓了一把放进厉南星的掌心，托不住那么多，娇艳欲滴的花瓣一片片，纷纷扬扬飘落下去，厉南星皱紧眉头，“真的够了！”
　　陆小凤恶作剧地又捋了一些，塞进厉南星的衣袋里，“连吃带拿！”
　　“撒上一点点就好，这个花瓣味道有一点点清苦的。”
　　陆小凤看着埋在花丛里的厉南星的脸，突然靠过去道，“南星，我想吻你。”
　　“？”
　　陆小凤不等他反应，已经一手上举扣着后脑勺，一手揽过腰，这是一个经典的接吻姿势，美中不足的是厉南星太高大了，挤在两人胸口的手也不安分地扭动着，让他觉得吻得吃力，仿佛怀里的厉南星随时要挣脱开。陆小凤于是将腰处的手伸过来，专心对付一直试图后仰的脑袋。
　　花瓣从两个人中间一片片落下去，掉在鞋面上，还有草地上，有些碾碎了，香气愈发浓烈旖旎。
　　这绝对是一个很认真的吻，没有半分玩笑戏谑的成分，吻完，厉南星愣愣地看着他。
　　陆小凤摊手，“你想说点什么吗？或者打我一耳光也可以。”
　　厉南星搔搔后脑勺的头发，满脸涨得通红，“我……我想回去吃烤肉！”
　　陆小凤满头黑线，无言以对。天啊，他吻过的女孩子不少，还没有这个反应的，看来身而为男子，大脑回路果然是不一样的。自己的吻技照理不差啊，厉南星就是没让自己吻晕了，至少也不应该满脑子只想着烤肉。
　　两个人重新捋了一些罗敷香，然后默默无言慢慢往回走，各有心事的样子。
　　花瓣当配料就撒在烤好的肉上，肥腻的肉类一下子变得清爽可口。
　　“南星南星，你才是神人啊！”陆小凤含在嘴里嚼了嚼，只觉满齿留香，余韵绵长。
　　“凤凰……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你考虑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和我……”
　　陆小凤看他吞吞吐吐地，放下正吃的烤肉，“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
　　“那我决定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这段感情。”陆小凤说罢再次吻上去。
　　厉南星看着天上繁星点点，突然想着，一个带着烤肉和罗敷香的吻，果然美味而香艳。
　　“我担心家庭的压力不是我俩可以承受的，而我又不想给你压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小凤面色凝重，“你是担心你父母会打断我的腿？”
　　厉南星失笑，“我父母早亡，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姑姑，不过她也不太干涉我的私人感情。我就是担心……”
　　“那你是担心我父母会打断你的腿？”陆小凤甩甩手，“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这个你放心，一般他们都认定是我在外头拈花惹草，所以他们首先会打断我的腿，不会去为难你的。”陆小凤回想幼儿园的时候为了向小姑娘示好，把家里的钻戒拿出去献宝，结果让陆爸爸追着打。
　　厉南星哑然，哭笑不得，“这么说，你果然是个风流种？我这个人可能跟你不太一样，我不想两个人在一起只是玩玩而已。”
　　“我像是要玩玩的样子？太伤人了！厄……我只是多了几次恋爱经历，这个我承认，可分手被甩或者被抽耳光，这分明是件不幸的事情，我也不想的啊。再说我还从来没有做过脚踏两只船这种不堪的事情。”
　　厉南星用纸巾擦着嘴，一边促狭地看着他，点点头，“唔……那当然，一般像你这么有魅力的男人至少也得脚踏六只船，这么说我是那幸运的第六只船吗？”
　　陆小凤捂着胸口，痛心疾首，“我冤不冤哪，古代烈女不事二夫，难道你也要给我竖一块贞洁牌坊？不是爱风流，只为前缘误，我以为你会同情我的遭遇。”
　　厉南星“哧哧”地笑着，“嗯，好，我准备同情你，如果你真的需要。”
　　炉子上的炭火慢慢熄灭，陆小凤的眼睛里却是星火燎原，他郑重道：“我当然不需要同情，我需要什么你知道的。”
　　厉南星面上微红，“我要跟你坦白的事还没说呢。”
　　“你不能接受男人？”
　　“不是。”
　　“那不结了，你现在没有别的交往对象，你又能接受我，最棒的是，你父母双亡没有家庭的压力！厄……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说着陆小凤抬头望天，一脸凝重，“厉伯伯厉伯母，请放心把南星交给我吧，你们在天上，肯定更能看得见我的诚意吧？我陆小凤若有半点虚情假意，请赏个雷下来劈死我吧！”他等了五秒钟，耸耸肩膀，“瞧，他们没有意见。”
　　厉南星扶额，“行了行了，再说真要打雷了。”
　　“好吧，那你说吧，究竟要坦白什么事情？”
　　厉南星想了想，过去那些高级餐厅里坐在日式榻榻米跟前互相点头致意然后交换兴趣爱好的相亲，有时候还需要翻译，感觉就跟国家领导人谈判似的。那些，当然不算爱情，事实上，他还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他甚至怀疑电影里说的那种心动究竟存在不存在。现在让他心脏狂跳的人就在跟前，以至于因为不太习惯他都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继续维持表面的淡定沉稳。
　　当然不必去在意性别这种事情，只是如果自己家庭的真实情况让陆小凤知道，这个自由自在惯了的人，不知道会做何感想。陆小凤又不是灰姑娘，知道自己是王子，会高兴而含羞地答应自己的求婚。事实上，他很可能觉得自尊受损，或者压力过大，跑得一溜烟似的不见。
　　想到这里，厉南星深吸一口气，然后满脸堆笑，“其实，我……我没有学过专业绘画，也没有按我姑姑的期望去读商业管理，我……我念的是植物学，所以一直找不到工作。就是现在这份工作，也可能随时会丢掉。说白了我就是一个无业游民，未来还可能靠你养，你觉得可以接受吗？”厉南星心里哀叫，天啊，我在说什么，老天爷，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你不能霹雳我！
　　陆小凤一击掌，“太好了，我警校给刷下来，后来转到三流学校念了考古学，我也标准无业游民一个啊！你看咱俩多般配！”
　　厉南星满头黑线。
　　陆小凤一摸下巴，“不过这样咱俩要一起失业，会不会饿肚子啊！当然好在不用养孩子，所以压力应该不会太大。”
　　厉南星准备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嗫嚅道：“这个应该没事，我还有一点点存款，不至于挨饿吧。”
　　“哦，你有多少存款？”
　　“厄……啊……几万块吧。”厉南星心虚地答道，事实上他也不清楚有多少，当初父母留给他的动产不动产难以计数，不过一直是家族基金会的专业人士在代为托管，每年向慈善团体的捐款就超过上亿。所以对于自己名下究竟有多少存款，这的确是个问题，就是基金会的负责人要报个确切的总数，也得算上老半天吧。
　　陆小凤握住他的双手作星星眼状，“太好了，我只有几千块的存款了，哇……没想到我找了个款爷哎！南星南星，以后你负责养我啊！”
　　“这个……应该是没问题。”
　　陆小凤把脑袋靠在厉南星肩膀上，“星星，你就要了我吧！还从来没有人肯养我，我跟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