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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XI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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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奥真是一点都不亏待自己。薇薇安走进城堡后如是想。
他在这里呆了近百年,这座城堡就是用百年来小镇人民的所有财富和劳力堆叠起来的建筑。他们跋山而上,穿过铁铸大门,花园内立着一座蛇缠树黑岩雕像,四周种满了鲜艳的火绒花,雾气之中氤氲神秘。他们在花园中等待了一会儿,城堡里走出来一个身着黑纱的女人,她在众人之中穿梭,上下打量着这次送来的新人的品质,走到薇薇安面前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仗着自己的美貌面不施粉地站在巫师大人面前。”
薇薇安抬起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那女人。
可那女人却好似被挑衅了一般,突然暴怒:“你看什么看!你以为你仗着这张脸就能把我比下去!?我告诉你,整座城堡里只要我不让你见巫师大人,你就永远都见不到他!”
薇薇安缓缓垂下眼眸,心道:见不到最好。
“是我的错。是我让陪我她不要化妆。”拜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薇薇安震惊地回头看去,被那个女人一下子按了回去。
女人走到拜蒙面前,托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又是一声嗤笑:“什么样的人就是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又来一个狂妄自大的。你们——把这两个人给我关到地下室去,没有我的准许不许把她们两个放出来。”
守卫有些不耐烦,但也不敢忤逆她,只说道:“巫师大人回来了会清点人数……”
“我只是暂时将她们关起来,又不是要关她们一辈子。”女人眼神凌厉,“还不快去?不听我的话,小心我在巫师大人面前告你的状!”
守卫没有办法,只好将薇薇安和拜蒙从人群择出来,拖着他们往地下室走去。
前殿、后殿、回廊、哨塔、教堂……薇薇安乖乖跟着守卫绕过教堂,走进一处塔楼,旋转着下了楼梯,在地下一层停下。他跟地下室的守卫简单交涉了几句,转头对薇薇安说道:“那个女人叫萨沙,是跟在巫师大人身边最久的蛇姬,我们都不是很喜欢她,但是也没有办法。这间屋子是地下室中最好的屋子,你们现在这里待一会儿,等晚上巫师大人回来清点人数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出来了。如果巫师大人问起来,你们千万别说我坏话啊。”
拜蒙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对着薇薇安点点头。薇薇安笑着对守卫道:“不会的不会的。如果以后我能一直留在巫师大人身边,我一定叫军长大人您进宫做宫卫。”
守卫眼睛忽然放光:“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一早看你就非比寻常,你在巫师大人身边肯定混得比那萨沙好!我走了啊!你一定要记得啊!我叫凯南!你一定要记得啊!”
薇薇安送走守卫,跟在拜蒙身后进了房间。房间除了没有窗户外,其他东西一应俱全。床榻、被褥、桌椅、地毯、衣柜、蜡烛,生活起居用品一样不少。薇薇安点燃蜡烛,将火柴藏进了自己的小袋子中。
“你刚才为什么跟他说你会留在帕奥身边?”
薇薇安正观察着四周,听见拜蒙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扭头看他。只见他坐在椅子上,背光,手搭在椅背上,神情有些不悦,说话的语气也嘟嘟囔囔的。
吃醋了。薇薇安了然,笑着走到他面前,凑过去:“我那是跟他开玩笑呢。假的都是假的。”
“那你说什么是真的?白天和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那自然是真的。”薇薇安笑着软绵绵地靠在拜蒙身上,“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不要不相信我。”
拜蒙没有说话,只是牵起了薇薇安的手,长长的叹了口气:“真希望能快点出去,我们变回原来的样子。”
薇薇安一想到他在菲德家草垛里所做的一切就开始脸红:“你又要发疯了。”
“我……”拜蒙想狡辩,但是又觉得她说的没错,思来想去,恶狠狠地承认,“对,我就是要发疯。”
薇薇安抽手佯装生气不想理他,却被拜蒙紧紧攥着。他来到这里后,力气真是变大了不少。
“就让我握着你的手吧。”拜蒙恳求道,“除了这样,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解我的相思之苦。”
薇薇安曲起手指在拜蒙的额头上轻轻一敲:“出去找人能解你的相思之苦。”
拜蒙叹了口气,只好松开薇薇安的手。
薇薇安拿着烛火,掏出昏睡草凑到门边,轻声喊道:“守卫大人,麻烦您过来一下。”
“怎么了?”那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在门后闷闷的。
“我想请教一下您,巫师大人大概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不知道,估计要后半夜了吧。你们不用担心,巫师大人回来了,就会叫我们把你们放出去了。”
“那个叫萨沙的女人好可怕,我们出去后要是再碰见她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待在这里,这里太可怕了……这里不会还关过其他人吧?”
“这地下室不是监牢,不是关押囚犯的地方。囚犯被关在最深处。你们这儿顶多就是个放在地下的房间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好吧……”薇薇安佯作放心的样子,又问道,“那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啊?我一路看过来,这里的建筑真气派!跟我以前住的地方都不一样。其他地方是不是和我们现在待的地方也不一样?好想一直留在这里侍奉巫师大人……”说完这句话,薇薇安就对着拜蒙摆摆手: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嘿,这我就得跟你好好说一说了。这城堡你不知道的东西可多了。主楼在正中间,正厅以上的每一层楼都是巫师大人的起居室,你们以后啊……也住那里。前面的塔楼,也就是你们一路走过来看见的这些,有的是防御塔,有的是监牢,有的武器库……这些地方啊,你在这里住久了就都知道了。”守卫顿了顿,“你长得那么好看,应该能住很久。”
“真的吗?”薇薇安的声音兴奋起来,“那可太好了!希望我能陪巫师大人久一点。”
不当真的不当真的。薇薇安连忙转身解释。
“那我们这幢楼的楼顶长什么样啊?我看有一口好大的钟,太漂亮了。城堡真是不来不知道,来了才发现能在这里当值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您能在这里做英勇的守卫,是外面小镇里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呢!”
守卫被薇薇安夸得飘飘然,浑身松快,嘴巴的门阀也开始松了,只想在外来人面前彰显自己的博学和资历:“这座楼,你往上走是钟楼,报时和警戒的。中间是瞭望点,从中层的窗户开出去,整个蛇峡镇尽收眼底。到了我们这儿,是地下一到三层,就是几间小屋子,有的是我们当值的时候休息用的,有的是给城堡过夜的官员睡的,总之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至于再往下……尤其是最底下那层……”守卫的声音越贴越近,“那可是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了。我们谁都不敢去,那里只有巫师大人才能去。”
“真的吗?”
“哎,我告诉你,你别因为我这样一说就好奇啊。你是长得漂亮,巫师大人会喜欢你,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纵容你。以前就有个巫师大人很喜欢的蛇姬,在城堡里游荡着游荡着就去了最下面,你猜最后怎么着?消失了,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薇薇安闻言一愣,心想估计是被帕奥当做喂蛇的养料了吧。
薇薇安点燃草药,通过门缝轻轻一吹,边说道:“谢谢你啊守卫大人,幸亏你告诉我,不然我什么时候闯祸了都不知道。你真是个善良聪慧的好人。”
守卫被夸了心里舒坦:“都是小事,以后如……”
嗵!他话没说完,倒在了门后。
薇薇安贴着门听了一会儿,示意拜蒙上前将门掰开。那药水只能改变容貌体形,力气却是一点没变。拜蒙将五指嵌入木门中,向后一拉,整个铁锁从石墙上被卸了下来,门晃晃悠悠地就打开了。
拜蒙脸色很不好看,薇薇安凑到他旁边笑嘻嘻:“别生气嘛,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拜蒙用鼻子哼了一声,低头看着薇薇安,似是要求保证:“你跟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薇薇安牵着拜蒙的手往下走:“嗯,都是真的。你如果不相信,那等到我们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在跟你说一遍。”
拜蒙扯过薇薇安的手臂,将她拥在怀里:“你说的关于帕奥的那几句话,我全部都要。”
“可以啊。”
“三遍。”
“可以。”
“不,五遍。”
“都可以的。”
薇薇安有求必应,拜蒙心里才好受一些,面上却仍旧不开心。薇薇安笑着牵起他的手:“走吧,失落的魔鬼大人。”
越往下越黑越潮湿,薇薇安小心翼翼地攀着拜蒙的胳膊才没让自己摔个大跟头。拜蒙紧紧拥着薇薇安的腰肢,用自己的力量带着她向下。
滴答——滴答——
黑暗中不辨方向,唯有丝丝凉风带着潮湿的水汽拂向面庞。薇薇安擦掉脸上的水珠闻了闻,呕了一声:“好腥。这下面不会是另一个养蛇场吧?”
“不。”拜蒙斩钉截铁,“是异鬼的味道。我闻得出来。”
薇薇安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像蛇一样缠绕着攀援着她的脚踝缓缓向上。她低声惊叫,窜上拜蒙的肩膀,抱住他轻声喊道:“有东西在我脚上!”
拜蒙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声渐浓。薇薇安愣了一瞬,连忙伸出双手去抚摸他的额头和嘴唇——拜蒙的药效过了,他又长出了獠牙和犄角,而这回的尾巴更加粗壮有力,蟒蛇一般纠缠着,让薇薇安脱身不能。
“你……”薇薇安借着石壁上微弱的烛光,看见他冰蓝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她也变回去了。
可恶!这药水配方比例错了吧!薇薇安觉得艾希的笔记本肯定被达伦或者莉莉乱涂乱画过,不然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短的效果呢?总不能是他们俩的体质特殊吧?
“薇薇安……”拜蒙的声音氤氲着热气,周遭阴冷的水汽都被蒸腾得灼热起来。薇薇安感觉自己的头顶正在呲呲地冒热气。
拜蒙凝视着她,烛光下薇薇安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他似乎没有在这样的弱光下看过她的长相,稚嫩的、柔软的、温暖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翡翠一般的眼眸看着他,像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眨巴眨巴,让人心头酥麻疼痛。、
好想吃了她。魔鬼最本真的欲望正在驱使着他,肆意放纵自己恶劣的占有欲和破坏欲。想把她撕碎,想紧紧地在怀里挤压她,听见她无法忍受的痛呼和喘息,让她乞求自己松开她,而自己却不会听从她的言语。我会把她压在身下,让她只能看着我,倾听我,承受我,让她的世界里只有我,现在到未来,丛生到死,只有我。她将接受我的一切,我给予的快乐和痛苦,清醒与欲望。一切一切,都来自于我,只有我。
“你想亲我吗?”薇薇安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样拂过拜蒙的心尖,又像风一样吹散他心头的焦灼。
他感受到薇薇安的急促紧张的呼吸。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去。柔软湿润的触感,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啃噬、舔咬、辗转碾压。入侵、勾引、描摹吞咽。
拜蒙只想破开这石壁,冲出这牢笼,找个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地方,好好地与爱人享受彼此占有的时刻。他突然明白了马尔斯,他根本接受不了薇薇安成为帕奥的蛇姬,哪怕是假的都不行。他接受不了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触碰她,即便是眼神、心神都不可以。
那是对她的玷污。
那他的就不是吗?
拜蒙悄悄睁眼,透过狭窄微弱的视线看着深陷情欲与爱恋的薇薇安。
他当然不算。拜蒙又闭上了眼睛——因为她也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