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的魔王总想娶我[西幻]》Further

15、【XV】

　　拜蒙确实变了。

　　薇薇安看着他碧蓝眼睛里的瞳孔缓缓变成一条竖线，犄角从头发里钻出来，獠牙变尖，像野兽般盯着自己。薇薇安感受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蹭着自己小腿，低头一看，竟是拜蒙细长弯曲的尾巴。尾巴上细小的鳞片像一把把小钩子，紧贴着她的裤腿蹭来蹭去，将脚踝一再绞紧。

　　“拜蒙你——”薇薇安话没有说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进怀里，拜蒙强有力的双臂箍着她，鼻子凑到颈边深深嗅闻。他将她的头巾拱散，长发瀑布一般垂落在拜蒙的犄角上，他像饥渴良久的旅人忘情地享受着发香带给他的愉悦。尖锐的牙齿如同小猫爪子般在薇薇安的脖子肩膀处来回游移，想要扎下去，却又不忍心真的扎下去。

　　薇薇安被拜蒙拱得浑身燥热，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从一团火热中艰难解脱出来：“你别发疯了！”

　　可拜蒙不听，似乎因为薇薇安的拒绝和离开而更加不满，双臂再一次收紧，缠着她的头发，将獠牙移到了薇薇安的唇边。柔软、温热、甜美，拜蒙的脑子被欲。望冲刷得不清醒，他想把薇薇安吃拆入腹，却又只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恶劣的破坏欲与急躁的保护欲在他的体内激烈争斗，最终被薇薇安的当头一棒敲醒。

　　拜蒙捂着脑袋，看着薇薇安愠怒的脸。

　　“清醒一点没有？”薇薇安衣衫凌乱，肩颈处红痕明显，她感受到拜蒙的视线，举起法杖又要敲下去。

　　拜蒙连忙放开她：“清醒了清醒了。”

　　薇薇安瞪了他一眼，将法杖收回袋中，又在魔法小袋子里掏来掏去将一瓶金色药水塞进他手里：“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

　　“霍尔格的药师说了。蛇峡镇和蛇峪谷很奇怪，人类一旦进去不是莫名其妙的恐惧烦躁就是暴躁易怒。人类尚且如此，何况是你。就让我趁早备着这个药水，告诉我说你要是犯病了，就给你点。”

　　拜蒙看了看药水，又看了看薇薇安，神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如果我说我不是犯病呢？”

　　薇薇安垂下眼眸：“那也得喝。不然我会害怕的。”

　　拜蒙又安静地看了薇薇安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仰头将药水喝尽。

　　他终于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虽然体格与普通人类仍旧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好歹没有了魔鬼的特征，看上去只是让人觉得是个比较高大魁梧的男人罢了。

　　魁梧到菲德院子里的草垛根本遮不住他的身躯。

　　萝卜土豆撒了一地，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吵闹。菲德大张着嘴巴，惊恐地指着他们俩。拜蒙一个闪身上前捂住菲德的嘴巴，将他抱持着走进屋子。薇薇安吹灭唯一的油灯，小木屋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房屋木头缝隙钻进来，照在飞扬的尘土上，变成一道道光束。

　　菲德眼瞳里是恐惧的泪水，他呜呜叫着。拜蒙瞪了他一眼，他就再也不出声了。

　　“你别吓他。”薇薇安拉住拜蒙的手，小声埋怨一句，又对菲德说道，“您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您。我们跟那些守卫不是一伙的，不会抢您的东西。我们只是借着您的驴车进城而已，不是什么通缉犯。”

　　但菲德眼中的害怕并没有因为薇薇安的话语而消散，反而更加不安与躁动。

　　薇薇安不明白菲德的意思，示意拜蒙将他放开。拜蒙盯着菲德，小心地将他放开。好在菲德并没有叫喊，只是迅速地低下头，开始在小木屋里来回徘徊：“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什么都没看见……”

　　或许这就是疯子菲德的意思。薇薇安心中歉疚，她上前想要安抚，却被菲德一把拍掉了手：“你们出去！你们出去！我家住第七版块第六巷子第十八户，家里只有我菲德·里尔和我女儿莉拉·里尔，没有别人。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家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人……”

　　突然，菲德不说话了，呆愣愣地直视前方，眼神空洞，眼泪却夺眶而出：“莉拉呢？我的女儿莉拉呢？呜呜……我的莉拉不见了，我的莉拉……我是个善良勤劳的人，我为巫师大人辛勤工作，他们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莉拉……”

　　“我们能帮你找回莉拉。”薇薇安轻声说道，却让菲德停止了哭泣。

　　他震惊地抬头，看着薇薇安，一步步上前。拜蒙抢先一步，挡在他和薇薇安之间。

　　“你们真的能带回我的莉拉？”菲德的眼睛陡然明亮，“我的莉拉被城堡的侍卫带走了。他们说……他们要让莉拉成为蛇姬侍奉巫师大人。这是她的福报，也是我的福报。所有人都在祝福我……可我失去了我的莉拉，我觉得好痛苦，他们所有人都说我疯了。我确实是疯了，能够侍奉巫师大人是无上荣光，我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痛苦！”

　　“莉拉现在在城堡里吗？”薇薇安问道。

　　菲德点点头：“他们把莉拉拖走了，十日后‘轮渡日’就要被送进城堡，而我也要作为‘摆渡人’给国王送祭品了。”

　　“给国王送祭品？”薇薇安听见这话心念一动，“国王在哪里？他在蛇峪谷吗？”

　　“蛇峪谷……蛇峪谷……我不要去那个地方！我不要去那个地方！”菲德听见这三个字，突然发疯似的跑出门外，边叫边跑，“不不不！我不要去蛇峪谷！我不要去蛇峪谷！”

　　薇薇安想要去追，还没跑出几步，就见菲德像垃圾一样被扔回了院子。她赶忙退后隐藏在阴影里，只听外头的人不耐烦地唾骂：“再想跑！你的死亡日期就不是十日后了。为国王献祭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整条巷子这回只有你能去，你还在这里抱怨什么！回去！睡觉！明天上工要是迟到，我的鞭子可不会听你狡辩。”

　　巡逻侍卫的恐吓对菲德很奏效，他倒退着爬进屋子，看见薇薇安和拜蒙站着，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灵魂，脑袋一歪，问道：“你们是谁？”

　　菲德的小屋不宜久留。

　　薇薇安用草药迷晕菲德，安顿他睡下才从小木屋里出来。

　　这蛇峡镇根本不是个正常的地方，他们在这儿多留一会儿，菲德离死亡就更近一寸。可从菲德的言语中就能知晓，这里每家每户住哪里几口人干什么都是一清二楚。这里的守卫认识他们每一个人，多一人少一人都无法蒙混过关，何况他们陌生面孔，都不需要守卫们来辨认，邻里间就能把他们抓出来检举了。

　　薇薇安看看拜蒙，这么大个。又想想自己，这么美丽——她想到一个办法。

　　她对着拜蒙招招手，指了指已经走到巷子尽头的两个守卫：“你去把他们敲晕，然后把他们的血滴在这瓶药水里。我们喝了后，就能变成他们的脸了。”

　　拜蒙想了想，说道：“那也让他们变成我们的脸，不是更好？”

　　薇薇安深感认同，在小袋子里掏啊掏，逃出两瓶药水塞到拜蒙手中。拜蒙接过他的匕首戴上兜帽，轻飘飘地飞到巷子尽头，不一会儿就带着药水和他们的外套武器来到薇薇安面前。

　　薇薇安喝下药水，只觉脸上痒痒的，摸了摸耳朵发现已经变成了人类圆润的形状，脸颊也不再光滑，许多坑坑洼洼的疱疹。拜蒙的身形逐渐缩小，变得和薇薇安差不多高，身形纤细，一看就经常吃不饱饭。

　　如果这样还有人能将他们认出来，那就说明对方是顶顶厉害的巫师，而不是自己水平太差。薇薇安如是想。

　　“这个药水可以坚持多久？”拜蒙问，声音又细又柔，像个女人。

　　薇薇安憋着笑，发出了浑厚粗犷的声音：“至少到明天晚上都有效。噗——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我当然相信你啦。”拜蒙装模作样地笑道，“你可是我们之中草药学第一名呢。”

　　我们总共也就两个人。薇薇安瞪了他一眼。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混蛋在这里偷懒！”有两个守卫气势汹汹从巷子口冲过来，“明明已经到换值的时间了，你们还不去蛇场！老大都已经生气了！蛇场这种活谁都不想干，但是说好了轮值，你们怎么能这样不讲诚信！”

　　“你管我们呢！”薇薇安声音粗起来，“一会儿过去不就行了！”

　　“你这个贱人杂种，别用你对付尘民奴隶的那套来对付我！你想吃拳头吗！你这个在泥里滚了一圈的野猪！”

　　“别打了。”另一个守卫拦住两个人，“你们再不去蛇场，被老大告诉巫师大人就难办了！十日后就是献蛇日，到现在蛇的数量还差五百条。你们晚去被骂，就等着自己被喂蛇吧！”

　　薇薇安不屑地瞪了一眼那人，招呼上身边的拜蒙，大摇大摆地朝巷子尽头走去。

　　“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拜蒙感慨，他的声音让他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崇拜，“竟然敢直接这样骂他。”

　　“我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把菲德丢进院子的那个人。脾气火爆不好惹，肯定忍受不了那人的抱怨，起冲突才是正常的。”薇薇安信誓旦旦。她抬头向山顶的城堡看去，只见城堡尖顶高耸入云，黑压压的城墙上偶尔点缀几扇昏黄色的花窗，像恶魔的眼睛监视着这座小镇的一切人和事。

　　薇薇安与拜蒙并排走在湿漉漉的小巷上，朝着山脊的方向走去，却听后面突然传来严肃冷峻的男声：“你们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