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离家，入钱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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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在女人的教导下，长成了完全不同于这条街的模样。
女人教她识字，教她认书，告诉她这条街外，帝都真正繁华的样子。告诉她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地方。在远方有山，有水，有江糊侠气，有朝堂上的波诡云谲。她没有办法让孩子读书，所以只能抱着她手上的那些破纸一遍又一遍地念给孩子听。她不愿让女儿重复自己的人生。只好把所有知道的，都不厌其烦地说给孩子听。
而女孩，总是面无表情地听她说着。不曾回应，也不曾表达。等到女孩终于不再需要她日夜看顾后，她便不再守着那间破房子。但女人越发疲惫，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家。偶尔回来，除了一身的脂粉味和买来的新书,也不知和倾墨湮说些什么。
这天，女人回家的时候，女孩正在做菜。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到是她后“回来了？坐吧，菜马上好了。”女人愣愣地嗫嚅两下“诶，好。”紧张地坐在桌旁，手紧了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女孩头也不回地把菜盛到盘子里“不用。”女孩把菜端上桌的时候，女人一下站了起来。女孩皱眉“你干什么?”女人抖着声音“没,没有……”“吃饭吧。”
吃饭的过程中女人一直时不时偷偷看女孩。终于，女孩吃完了。放下碗筷“有什么要说的，讲吧。”女人立马低头夹着碗里的饭“呃，没有。”女孩抬眸看向她，过了一会儿，女人开口“你，你怎么开始做饭了?”“总不能饿死在这里吧。”“你，你其实可以等我，我会给你带吃的回来的。”女孩也不说话，就看着女人。女人头越垂越低，几乎要埋进饭里。
“今天回来什么事？直接说吧。”“我听他们说李家要给三小姐挑几个丫鬟，你想去试试吗？”女人吞吞吐吐地小声询问着。“我们这种情况，去了也选不上。不过你要是想让我去试试的话，我可以去看看。”
女人一下笑了起来，“那你就去看看。要是选上了，回来我给你做顿好的。”想了一下，她又说“对了，我去给你买两套新衣服……”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儿打断“不用。人家选的是丫鬟，又不是舞女。你平素给我买的衣服够了。”
到了选丫鬟的地方，倾墨湮才发现，女人已经把事情都打点好了。不知攒了多久的钱，全拿去贿赂了看选丫鬟的牙婆子。那老牙婆一直向来选人的老妈子说着她的好话，还偷偷塞了几碎白银过去。老妈子捂手轻咳了两声，叫了几个伶俐的丫头和倾墨湮去了。
到了李家，去见夫人的时候被回绝了。这时,老妈子才知道，家里要来客。于是转过身仔细叮嘱了她们，带她们去丫鬟住的地方，分配了位置，就让她们回家去告知家里人被选上和收拾要用的东西了。
倾墨湮在回去的路上，从小门走回正路的时候，给一马车让路。马车里的小女孩撩起帘子，看到倾墨湮弓着腰却背脊笔直，便点了点身边女子的衣袖“娘亲，你看，那个女孩。”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囡囡喜欢？我们把她叫来问问？”小女孩摇了摇头“没有啦娘亲。”放下帘子向着李家去了。
倾墨湮回去，看到女人还在那方桌子旁坐着。她一进门就站起来一脸期待地迎向了她。“怎么样？选上了吗?那边怎么说?”倾墨湮望向她“攒了那么久的钱，全拿来做这些?”女人袖子下的手来回搓着，四下打量就是不看倾墨湮。“这笔钱拿着你都可以把贱藉抹了，送我去李家做什么?”
“我不想你一辈子跟我一样，只能这么过活。”“即便入了李家，我也只能这么过活。好运讨得小姐喜欢，也要看脸色；若是未然，便永远都是不见天日的犬齿。”“至少，至少是别像我这样，别像我们这样……”低头敛目“我知晓了。我会尽量讨主子欢喜的。”
却说李家，钱夫人牵着钱雨桐漫步走着，李家的大夫人在侧伴着她们，不时向钱雨桐介绍各处风光。一旁围着的下人们皆不敢言语。
终于到了正厅，钱雨桐牵住钱夫人的手“娘亲幼时便是在此处生长的吗？”钱夫人摇了摇头“也不尽然。娘亲虽与你表舅们熟识，但终归不是李家人，只得偶暇来此处玩耍。不过我那时倒是很喜欢此处。表哥们和舅舅舅母性子安然，行事潇洒，此处不同于你外祖家中森严，我那时来这里最是调皮。”“娘亲打马长安，此为朗月风清，书生意气，怎会是调皮呢？”钱夫人轻点她的鼻头“你这丫头”钱雨桐眯着眼睛笑着。
丫鬟们都安置好，老妈子开始教导她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同时，也一锤定音她们几人中，将会有人被三小姐挑中去做大丫鬟；有人送去老夫人和大夫人身边。剩下的，便只能做粗使丫鬟了。
倾墨湮对此并不在乎。不过，下面老妈子问了一个问题，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老妈子问“你们在原本的家里，都可有名字？若是没有大名，那些不入流的称儿，可要改了。”她脑海里闪过一瞬间的意识，可惜太快了，她没捕捉到。
于是，老妈子问的时候，她颔首，淡淡的“我没有名字。母亲也未曾给我起小名。”老妈子略一思索，便道“你这孩子，心气倒是傲。若是和夫人小姐有缘的话，她们会给你赐名的。”
晚间那边宴席过后，老妈子便带着她们去给老夫人相看了。老夫人留下了一个性子欢泼，但做事机灵的小姑娘，还留了一个安静沉稳的女孩儿。老夫人过后，便是大夫人那边。大夫人呷了一口茶“你们到我这儿来，只是个过场。招你们进来，主要是给三丫头挑几个合眼缘听话的。若是你们机灵还会来事儿，李家自然少不了你们好处。但若是你们教着我家三丫头学坏，也要仔细你们的皮来。赵妈妈，带她们去三丫头那儿吧。”
正当此时，钱雨桐敲门“表舅母，雨桐来给您问安。我可以进来了吗？”大夫人放了茶盏，让人去开了门。钱雨桐一进来就看见了倾墨湮，眸光发亮，朝她很轻地微笑了一下，便给大夫人问安了。闲话了一会儿家常后，钱雨桐便走了。大夫人也打发了她们。
这厢，钱雨桐回去便去了钱夫人那边。钱夫人正修剪着枝条，看着女儿来了，放下剪子就摸了摸她的头。钱雨桐兴高采烈地对她说“娘亲，你猜怎么着，我们之前在车上看到的那个姑娘，是李家的人！我们和她真有缘！”
钱夫人“囡囡喜欢她吗？”钱雨桐抬头看着钱夫人，想了想，点点头“我挺喜欢她的。但是她也不能跟我一起吧。”“这世上，所有我们囡囡喜欢的，我们都会想办法给囡囡。”
次日，钱夫人和大夫人寒暄，中间聊到小辈们的时候，李夫人突然说到“清妹，雨桐这次来李家也没带什么人，可要从我们这边挑两个人先伺候着?”钱夫人笑着回“那就劳烦表嫂嫂安排了。”
晚些时候，老妈子领着倾墨湮和几个女孩儿去了钱雨桐那儿。“表小姐，夫人忧心您在这边没带够人行事不便。您看这几个丫头里有没有可心的，您先将就用着。”钱雨桐从软塌上一下窜过来，目光熠熠，站在倾墨湮面前，“你想跟我一起玩吗？”。倾墨湮在些微的惊吓后点了点头，“表小姐好。”转过头，钱雨桐对老妈子说“谢谢林妈妈了，我就要她一个。其她人您带走吧。有劳您了!”
待人都走了后，钱雨桐拉着倾墨湮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呀？”倾墨湮看着她“禀表小姐，奴没有名字。”“我想想啊，这样吧。晚些我去找表舅母把你要过来。以后你就跟着我，我给你赐名吧。就叫……嗯，就叫云欢。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嗯，你就叫云欢。”倾墨湮向钱雨桐行礼“谢表小姐赐名。”
钱家众人定下要走的日子后，钱雨桐应了倾墨湮回家将兹事告母的请求。
推开门进去，家里什么都没有。她知道，这个点女人还没回来。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放下了钱雨桐打赏的一些买东西未花完的碎银，在下面压了一封信。
母亲启:
不孝女于李府因缘际会，得钱家小姐赏识。如今要同钱小姐一起去往钱府为其效命。万望母亲莫念，珍重。另，小姐为我赐名云欢。取自《诗经·郑风·风雨》中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是母亲常读的一篇。再念母亲珍重。
云欢书。
再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回头望整个房子。她长叹一声，郑重关上门。背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愈行愈远，直到这条街的阴霾再也无法捕捉她的背影。莫名的，她感到心脏有一丝闷。
她回去后,钱雨桐放下临摹的笔，抓过她“云欢，你快来看看，你觉得我这字写得如何？”“行云流水，笔走龙蛇。但小姐的笔势破竹而开，相较这种婉柔的字体，于奴看来更适合柳安风骨。”“你说话我爱听。不过呢，总得先学一学这些温婉的字，再去学那些笔锋凌厉的字吧。”云欢点头“小姐说的是。”“云欢，你和我一起学这些吧！跟你一起学，肯定很有意思。”“这些风雅之事，小姐学过便罢。我只需得懂些皮毛即可。在小姐身边，我要学的东西还多呢。”“我才不管呢，到时候叫了女师来，我还不信你敢不学。略~”云欢无奈“小姐……”
回了钱府，钱雨桐就蹦蹦跳跳地去找钱父。钱父笑着抱起向他跳来的钱雨桐。钱雨桐坐在钱父肩上，指着云欢给他看“阿爹，你看，这是这次我和娘亲从李府带回来的人。她可厉害啦！”
晚些时候钱雨桐休息了，云欢就去见了钱母“夫人有什么吩咐？”抚着茶盖撮过茶杯“我没说我要见你。”“我不是钱府信得过的人，出生也不干净。蓦然出现在小姐身边，还讨得小姐过分的欢喜，夫人为人父母，自然是忧心若我用些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伤害到小姐。”“你母亲把你养的很好。知书达理，玲珑通透。雨桐会喜欢你，也在情理之中。但有些事，你应该也明白。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记住，好生伺候雨桐，莫生二心。”“谨遵夫人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离家，入钱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