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与谁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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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妙掀起帘子朝外边看了看，说道：“大抵还要再等上点时间，小四你从上马车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愿意同三姐说说么？”
沈知语内心挣扎了会，终是选择开口：“其实也没什么，我想，重新查一下宋柒的案子，只我一人。”
沈知妙倒是一反常态地没教训沈知语，反问道：“私自查案的后果，你能当得起吗？更何况，这桩案子，我想也确实没那么简单。”
沈知语垂下眼帘，说道：“我会一人承担所带来的后果，与沈家无关。”
沈知妙沉默半晌，才开口道：“小四，你放手去查吧，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尽管向三姐开口。宋柒一案确实蹊跷，只是当时草草了结，只怕其中牵连之事太过复杂，更何况，已经过去一年，重新查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我意已决，三姐如今能做的，便是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不论是大哥二哥，或是洛儿。”沈知语抬眼看向沈知妙，满眼坚定。
沈知妙欣慰地笑了几声，道：“小四，你已经是个真正的大人了。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们虽然亲近，但是你还是怕我怕得要死，生怕我揍你，现在呀，说不定我已经打不过你了，毕竟你呀，可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是吧，沈小将军。”
沈知语被沈三这么一说，方才还正襟危坐，眼下就手足无措了，被三姐夸，多少是有点奇怪的感觉，因为印象里的三姐总是凶巴巴的一副模样。
“三姐，莫要开我玩笑。”沈知语清咳两声，试图转移尴尬。
“好了，那现在来谈谈你的婚事？”
沈知语刚放松下来，闻言又如临大敌般警惕起来：“三姐不是问过了……”
“问过了不能再问？小四，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决定而决定求娶六公主，如今圣旨已下，没有反悔的余地。”
“这个我清楚。”
“三姐想说的，是你从今以后，都会被皇家关注一言一行，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弹劾，那些个对沈家不满的，也都会借此大做文章。小四你本是个生性跳脱的，如今却也不得不背上这些枷锁……”
沈知语握住沈三的手，微微笑道：“三姐，没有人逼我，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从我决定接过那枚兵符开始，我就不是沈知语，是沈家四郎，是沈小将军。”
沈知妙听他如此说道，轻轻地抱了一下沈知语，说道：“我们的小四，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此，也好。我和大哥二哥年纪相差大，惟和你亲近，自然是万事更向着你，所以三姐今日在这，还要提醒你一句，凡事都要提防着二哥些，我虽不知他为谁效力，但总归不是与我们在一条船上。”
沈知语也伸出手，回抱住沈知妙，道：“谢谢，三姐。”
沈母祈福的庙虽在城郊，但路途却是不好走的。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见暗。
“我的幺儿啊，在前线的这一个月，可曾吃过亏？让为娘好好看看，是否像你大哥那般结实。”一见着沈知语，沈母就迎了上去，细细打量着沈知语，一边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为娘在庙里祈福一月，只愿我儿平平安安，果真是得了方仪娘娘的保佑，似是比先前稳重了不少。”
“娘，你怎么只关心小四，可真是太偏心了，我也与娘亲几日没见了，怎的就没这等待遇。”沈知妙打趣道。
沈母拍拍沈知妙的肩，道：“哪日你也去前线一月回来，为娘也会这般，更何况，幺儿婚事在即，自然是要多关照一下。”
“咳，娘，我这不是一直在按规矩做事。”沈知语试图让沈母放宽心。
“但该有的礼节还是欠缺了些，等为娘回去，得好好地给六公主赔上，还有你爹，今日是不会来这偏地儿了，圣上有旨，召他入宫，不知是为了何事。”沈母一手握着沈知语，一手握着沈知妙，说道，话语间，隐隐透着几分忧虑，“你们父亲也是年岁渐长，身体大不如前了。”
庭院起了风，吹得院里的树沙沙作响。
“娘，别站这庭院了，快进去说，可别受凉了。”沈知语说道。
“也成，正好带你们拜拜方仪娘娘。”沈母又看了眼天，说道，“我瞧这天，像是会下雨的样，今日你俩便同我一起歇在这，明儿再回府。”
“我们听娘的。”沈知妙说道。
用过庙里的斋食后，确实下起了雨。
因着每日要早起，所以几人早早地回房。只是沈知语怎么也睡不下，他开了窗，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让思绪飘去远方，在此刻，他很想逃避这一件件累积起来让他有些窒息的事。
好像不太尽兴。
他披了件衣服往外走，顺着走廊，来到了个能清楚瞧见夜空的位置。
今夜没有月亮，被一层朦胧的云覆盖住。如果此时，祁陌年在他身旁，他会感叹这夜色不算差，可现在他一个人。
沈知语有些难过，他曾经所畅想的未来，不是这样的。
“殿下，那有个人。”一个听起来成熟稳重的女声响起。
“诶，还真是，钰儿，那有个人，看起来，好像在感时伤怀。”说话的人似乎是个少年。
沈知语转身，看见迎面走来三人，那个略高的女人收起了伞，一脸淡漠。那个少年正打量着自己，值得注意的是，少年是异瞳，金色与碧色的眼眸很是好看。而中间的，是个少女，她摘下斗篷帽，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她那张明媚又温婉脸。
“打扰到这位公子了，抱歉。”少女出言道，“我们初来乍到，并不清楚此地的规矩，如有冒犯，我陪个不是。”
“敢问，三位从何而来？”沈知语警惕起来，他方才听那女人称这个少女为殿下。
那少年似乎是想回答，少女抬手阻止了他，她说道：“在下聂沐怀。”
聂？沈知语听到这个姓，想起了宛疆的族长一脉的姓氏，正是聂姓。
“公子，正是你所想的那个聂家。”聂沐怀似是看出了沈知语所想，笑道，“他是白祁，她是安荷钏，我的下属。”
“钰儿，介绍我的时候能不能有点排场，你这样显得我很没地位。”白祁抱臂，很不满地抱怨道，但他注意到安荷钏的眼神，立马又噤了声。
“公子，不必理会他。”聂沐怀依旧保持友好的笑容。
“那不知，小姐来此是为了什么？”沈知语被眼前奇怪的三人组吸引住了，问道。
“我们只是途经此处，碰巧遇上了雨，来此借宿，同住持闲聊时知晓了沈家人也在此，所以我猜想，你大抵便是沈四公子，沈知语。”聂沐怀的言语并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女，至少和赵洛书比起来，要成熟得多。
“我只是觉得巧，能在这碰上你，因为我此行，正是为了你昔日故友，宋柒而来。”聂沐怀示意另外二人离远了些，说道，“我想，你大抵也很想知道他死亡的背后，藏着什么，或许，我可以是你很好的合作伙伴。”
沈知语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笑忽然就没了方才的那般单纯，不像个娇蛮的闺中女子，倒像是个隐于幕后运筹帷幄的上位者。
这场雨，这份邀请，他深知，这是博弈。
“有些事，沈公子去做并不合适，容易引人怀疑。但我也清楚沈公子的顾虑，所以，我会给你考虑的时间，思考清楚利弊，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最迟明早，在你离开前，给我答复。”聂沐怀后退两步，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沈知语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答应了。”
他觉得他可能是真的疯了，居然答应了来路不明的人的合作。
“不错，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聂沐怀很满意地笑着回答。
聪明人？沈知语下意识地看向后面的白祁，难道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察觉到沈知语的视线，聂沐怀有些尴尬地回答：“不好意思，那个不算。”
白祁一听又急得跳脚：“钰儿！本大人的辉煌战绩你就这么否认了？”
“白祁大人，殿下在行公事，请你有点分寸。”安荷钏虽说请字，却并没有半分恭敬的意思。
白祁不忿地扭头，似是赌气。
见此场景，沈知语竟不知作何反应才是。
“既然作为盟友，那么我便同沈公子说清楚了，这案子背后的暗线交错复杂，你我协力查清，事成之后，我只要一样东西，一件宋家的东西。”
“宋家已经无后，事成之后，你若有本事，便拿去，我只保证我不会阻拦你。”沈知语回答道。
聂沐怀回道：“这就足够了。”她从怀里拿出一枚纹章，递给沈知语，说道：“这是我的纹章，我若同你联系，便会有这个在信末。这枚纹章你便收着，就当做是你我合作的信物。”
沈知语接过纹章细看，是狼的图案，奇特在那狼是异瞳，恰好是金色与碧色，他又看了眼白祁，总觉得有些微妙。
聂沐怀像是知道他的疑惑，说道：“沈公子还有很多事需要去探究，这件事并不重要。那么，祝你今夜好梦。”
“我也祝小姐好梦。”沈知语此刻的脑袋还是有些发懵的，他白日还在苦恼如何着手调查，这眼下就来了个帮手，是否有些过于巧合了。
聂沐怀转身，又戴上了斗篷，不过走了几步，又停下，忽然问道：“我有些好奇，沈公子调查这案件，是单纯想要知道缘由，还是，为了替挚友报仇？”
“我……”沈知语的脑袋开始变得很乱，他从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这一年里，他几次想要探寻真相，可如果真的知道了，他又该怎么做？他似乎从来没考虑过。
或许，他只是出于对宋柒的愧疚，才无比想要知道真相。
“不必告诉我答案，我只是好奇，希望你现在做出的选择，会和知道真相时做出的选择一样。”
安荷钏上前，为她撑起了伞，三人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那似乎并不是留宿的地方。
沈知语握紧了手中的纹章，他决意这一次，即便要与皇亲贵族为敌，他也会向死而生。
雨还在下，看来宋柒的事不必抓得太紧了，眼下，要先处理好婚事，至少这回，他要护住赵洛书。
沈知语又吹了会风，才回房歇下了。
夜色下，三人正离开方仪庙。
“殿下，沈知语是否可靠？”安荷钏有些忧虑，问道，“我觉得他并不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我和他合作自然不是看中他哪里，而是……”他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迷惘。所以并不是所谓的躲雨而碰上了沈知语，而是他们就是冲着沈知语来的。
聂沐怀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了，白祁，你收集的情报应该不会有误吧？”
“那自然是不能了。”白祁得意地回答道。
“好，这就够了。”聂沐怀道，“关于凶手，我心中已有猜想，不过，只有猜想还不够，我需要物证，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宋柒的故乡，蘅芜。之后，我们就去会会我心中凶手的人选，我的那位，表兄。”
“蘅芜，离这远不远啊？”白祁的头上露出了两只狼耳，动了动。
“殿下，马车已经备好，我们只需再走个一炷香时间就能到。”安荷钏说道。
“好。”聂沐怀想起一件事来，说道，“荷钏，哥哥那边，还请你替我报个平安。”
翌日。
沈知语因为昨夜吹了风，而烧了起来，所幸并不严重，喝了些药就好了许多。
“幺儿啊，你说你，怎的也不会照顾好自己。”沈母得知沈知语因为吹风发烧了，有些无奈。
“娘，不用担心我，我只是疏忽了，放心，明日就能好了。”沈知语有些无地自容，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病了。
于是，又折腾了一日，三人才回到京城。
才回到沈府，沈知语就发现沈父的表情不对，有些许沉重。
“爹，这是怎么了？”沈知语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有人弹劾说我在休养期间和地方官勾结欺压百姓，还呈了所谓的证据给圣上，不过得亏你爹我有关键的人证，要不真就说不清了。”沈父一脸不容易，叹道。
“哎哟，老头子，既然没什么事了，你怎么还这么一副表情。”沈母责怪道。
“我只是在想，此人究竟是因为我而弹劾我，还是因为幺儿要同六公主成亲而弹劾我。”沈父摇摇头，说道，“看来，有很多家族要忌惮我们沈家了。”
“爹……”沈知语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他已经退无可退了，想要保护的人越来越多，越发觉得无能为力。
“哈哈哈幺儿不必担心，我知道你长大了，懂得分寸了，知道什么才是你想要的，这样就够了，你爹我就满意了。至于那些个不长眼要来诋毁的人，哼，若是说不通，那你爹也是略懂剑术枪法的。”
“你这老头子！行了，既然都回京了，那我们就该给六公主准备聘礼，还有一些礼节要走。”沈母打了几下沈父，道，“既然六公主要嫁到咱们沈家，那可不能亏待了她，可得把沈家的好东西都拿出来。”
“娘说得是。”沈知语点头道，就算双方都清楚是什么样的婚姻，但该给的体面还是得给足。
于是，接下来几日，沈知语忙前忙后，为自己的婚事作准备。不过还是会常常想起祁陌年，依然会觉得亏欠，所以也在心中构想着补偿方案。
而这些日子里，也有许多上门祝贺的宾客，其中不乏想要巴结的人，沈知语都是草草敷衍了去。
直到某个夜里，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松鼠衔来的信。
这实在是太反常的，不过见到信末的纹章，他才明白是谁寄来的。
“沈公子，宋柒之案稍有眉目，与我猜想的不错，其中牵扯的势力过多，或许你可以从大理寺得到些信息，不过，查的不是宋柒案，而是宸王案。对了，要记得提防你的二哥。以及，你看完此信，交给元宝，它会处理好。”
元宝？这只松鼠？
沈知语半信半疑地把信折好递给松鼠，只见它三下五除二地撕碎信，然后全都吃了下去。
沈知语：？
元宝并不理会沈知语震惊的表情，自顾自地跑了。
沈知语将注意力放回信的内容上，要他查宸王案吗？好陌生的封王，听起来不像是近年的案子，那这样查起来，想必会很费劲。
或许，该去问问三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与谁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