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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易血狂兽 ...

  •   竟然是……祭坛。
      眼前之物倚山而建,高有三丈有余,长五丈不止,通身黑岩打造,观之无比厚重雄浑,视野一时竟不能将其尽收其中。目光顺势下移,坛体所刻花纹凹槽跃入眼中,光翎登时一震。
      这纹路……他认得。
      枝蔓虬结交错,绿叶亭亭,妖花朵朵,盛放之态极冶极艳,竟然是业火莲!
      再观脚下,两股血脉流淌至此改道另行,银血沿着山壁脚下行去右侧,黑血则绕坛底盘行数圈,蛇一般匍匐而上,流入祭坛之上密密麻麻的纹路,将每根线条都被填充成了粘稠污红的模样,无数血线汨汨流淌,构筑出繁盛无极的血莲宏图。
      这极恶的图腾,怎么会出现在光翎一族的圣地里?!
      所在之地处处冰雪晶莹,污血盘绕的祭坛在此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仅用“触目惊心”或“怒不可遏”已经完全无法形容此时的感受了,光翎怒喘着气,浑然顾不得考量什么魂力储备,什么独木难支,即刻发作起来,魂力狂涌之间,神弓光华大绽,受召在手,瞄准了那祭坛。
      “劝你慎重。”兀的,声音冒了出来。和着这一声,神弓居然颤了颤,仿佛不太情愿似的,弓身数十道翎晶光芒齐齐一暗。
      “少管闲事!”注入武魂的魂力竟有回流的趋势,光翎强将它压住逼返,狂风鼓动褴褛衣袍,人弓一并腾至半空,银蓝魂力狂放——
      “第八魂技——”
      止境出,风云变。
      以雪发少年为中心,锐利坚冰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眨眼间便覆盖了大半个广场,冰棱还在向外铺展,地上原本粘稠流淌的血液寸寸冻结,又裂出缝隙,传出冰碴凝固的令人牙酸的动静,血液结冻,大片寒霜顺势蔓延上祭坛,待要向上侵袭。
      明澈碧空朔风起,原本宁静的白云亦被冷凝成雾,沉甸甸向下坠落。
      天地变色。
      天地变……

      “哞——”
      兽声嘶鸣,声震如雷!
      脑仁都要被这音波震成浑浆,几乎等同于封号斗罗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光翎脸色巨变!
      赤芒升空,天地变色,长箭离弦之态已具,却被这变故生生打断!
      回首望去,原本被冷蓝之色浸染的天地万物,竟然变得比铺覆火山口的白雪更加薄弱,刹那间被滚滚浓烟消融、吞没!
      就在广场的那边,在自己刚刚走过来的位置,赤红色从某个点开始爆炸一般渲染开来,流淌侵袭之间,将满眼蓝白色一点点吞并,两股极端温度互相接触,激出滚滚白汽。不仅是止境带来的冰阵,连这广场沉积了千年万年厚如铁石的坚冰积雪,也一并消融在了这势不可挡的赤红色中。
      白汽充斥天地,视野明暗昏沉,当此五感迟滞之时,光翎只觉脚下大撼,炽热狂风席卷,白雾之后,一片巨大到根本无法看到边缘的红影迎头而来!
      回身,转箭,松弦!
      亏得先前箭势未懈!
      冷锋锐鸣飞射,堪堪阻了一阻敌人的进攻!
      红影的攻势偏斜了一点点,光翎抓准机会一个滚翻,险而又险地脱出了危境。红影如此强悍,止境的全力一击也只不过使它微微偏航,地上融化的雪水都是热的,和着泥土一起将全身弄得脏污无比,光翎完全来不及处理满身的淋淋沥沥,又听得脑后轰隆巨响,是祭坛传出的动静,有什么东西沉重地落了上去,墩得大地狠狠一抖,余震久久不散。
      大得像块遮天的红布,那到底是什么?!
      未等他想明白,赤焰红光伴随震天撼地的哞叫再度拔起,祭坛之上狂烈赤焰灼烧,焰光比日光还要强盛,映得高耸入云的山壁都成了血红色。在那通天赤色之中,一物于其中伸展四肢,随后一脚踏下。
      待到看全了这袭击者形貌,光翎已然惊得木僵在地。
      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马首,牛蹄,驴尾,鹿角。
      体型之庞硕全然不亚于身下所踏之祭坛,甚至比那坛面还要更大一些,巨兽姿势凶恶,巨尾微拂,扫得后方山壁烟尘弥漫,碎石四处迸溅。
      这是……麋鹿?

      ……

      北境东部,焱莲宗,宗主居所。
      大堂之内有三人影。
      “啪!”
      掌掴声响亮,中年男人挥出的巴掌凶悍无情,男孩被打得跌倒在地,挣扎了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要你有什么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蠢货!”
      吼声回荡。
      见男孩仍倒在地上,像是被打懵了似的,男人又冷笑:“给我起来,一下都挨不住,死猪一样趴那儿,是想让谁看笑话?”

      看笑话……
      他被狼狈地击倒。周围明明没有其他人,可耳朵就是听到了窃笑,这样的场景宛如回到了梦中,一个个灰蒙蒙没有脸的人影围在身边,对着他指指点点。
      “没用的东西,小杂种。”
      “真够丢人的,宗族里怎么会有这种不成器的东西。”
      “还少宗主的儿子呢,别是不知道哪来的二流种吧?”
      “我看极有可能。不然怎么连区区废物一脉的力都压不住。”
      闭嘴……
      “你看看他,好丑啊,丑死了。”
      “怪模怪样,什么东西。过路乞讨的进来干了一炮让少宗主喜当爹了吧。”
      闭嘴……
      “哈哈哈。”
      “哈哈哈哈……”
      闭嘴……
      闭嘴……
      闭嘴。
      闭嘴!!
      闭嘴!!!!!!!!

      “还敢不动弹!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这就让你知道知道装死的下场!”
      暴怒的拳头将他拎起来。
      可他已经在尽力爬起来了,只不过慢了点而已,因为很疼,眼前很花。
      尽力了,也要挨打吗。

      ——“好了,住手。”
      高座之上,老者终于在拳头落下之前出声了。
      听进耳里,宛如仙音。
      “他还是个孩子,能懂些什么。让个不到二十岁才四十多级的小孩去办这种事,难道你这个做决断的就没有责任?”
      男人闻言立刻将他丢到一边,惶恐跪下:“是,父亲,儿子知错,儿子知错。”
      老人皱着眉:“四十多岁的人了,赤菡,别再这么毛躁,拿出做父亲的样子。”
      “是。”
      “行了,你下去吧,我还有话对焰荷说。”
      男人看看他,再度横眉怒目:“这小兔崽子我来教训,不劳父亲……”
      “下去。”老人沉声道。
      “……是。”

      男人的身影退出大堂,门轰隆隆地关上了。
      脚步声响起,台阶上的老者一步步下来,足尖停在男孩面前。
      “疼不疼?还能起来吗。”
      关怀之语让眼睛一阵发烫。焰荷哽咽一下,垂着头:“不疼。”
      “我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你,好孩子,你已经尽力了。”老人的态度那么的和蔼,即便在寻常自己没有犯错的时候,这样的和蔼都很少得见。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焰荷伸手抓住老人垂在面前的衣角,仰着头看他,手背青筋毕露:“爷爷……”
      说来也没什么好委屈的,目前这样子只不过是对无用之人的惩罚罢了,他应得的。
      “本来把守那样重要的地方,这重要的任务不该交给你。”清莲道。
      男孩一下子愣住了,品出了点多余的意思,顿时仓皇起来:“不……不是,其实我可以的,这次只是意外……我……我确实疏忽了。”
      他仰起头来看着祖父的脸,在看到对方无悲无喜的神情后,怯怯地松开了他的衣角。
      对方下一句话又让他放松了些。
      “并不是说你不好,”清莲微微摇头,“那人既是进了寒光谷,还一路披荆斩棘引动了血兽,实力必然非你等小子可以阻挡,不说没发现,即便发现了,定然也拦不住。此乃部署安排之错,非你之错。”
      他示意脚下的男孩起来。
      焰荷吸了吸鼻子,晃晃悠悠起身,耷拉着头。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就不必再想,”清莲道,“我已知会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这几日先休整一下,五日后尔等一并动身,同去寒光谷。”
      焰荷一怔,结巴道:“我……我还要去吗……”
      “放心。谷内凶险,因此不必进入,尔等只需守住出口,待谷内那人出来,若是不幸两边起了冲突,自有三位长老撑着,你只需躲在隐蔽处,好好将那人辨认一番,瞧清楚是否为银发灰眼,是否似曾相识即可,明白吗?”
      焰荷咬咬嘴唇,心一横:“好。”
      “乖孩子。”清莲满意得很,轻柔地拍拍他的肩。
      心中触动,焰荷仰视着自己的祖父,眼神里闪着崇敬的亮光。
      “来坐吧,”清莲没有再登上宗主的位置,而是引着焰荷一并在低处落座,祖孙二人面对着面,姿态很亲近,“你大了,有些事情必须要交代你。”
      焰荷立刻坐直了,竖起耳朵听。
      “许多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当年我们与那一族之间的故事想必也听说过不少。我来问你,加入换做是你,你会怎样做?”
      “您是指……”
      “假如你身处我的位置。”
      “还能如何,”焰荷道,“有如此大患在内,自是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才好。”
      “不会不忍?”
      “为何不忍?”焰荷奇怪,“破落一族而已,胜者为王,败者男为猪,女做狗,连人都算不得,何来不忍?”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一点作伪都没有,理所当然得就像老虎吃兔子,绵羊啃青草一般。
      “很好,”清莲捻须而笑,良久,又叹,“你的父亲与叔叔们终究不成器,办事不力放走了那一族最具后患的滑头小子,从那一天开始,爷爷就几乎再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爷爷不必担心,这么多年了没有半点音讯,那一血脉本就孱弱不堪,想必早就死在外面了。”脑中闪过一人身影,很快又被驱散。焰荷开口安慰道。
      “防备之心不可无,身为宗主,即便醉心游山玩水,也总要为着宗族殚精竭虑。”
      “爷爷说的是。”
      “待到我百年之后,或许这殚精竭虑的担子,就要落在你肩上了。”老人微微叹息,眼睛扫过面前的男孩,瞳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光。
      焰荷一下子瞪大了眼。
      我、我……您的意思是……”他手足无措起来。
      一瞬间担心自己听错了,那几个字支支吾吾憋在喉咙里,想说又不敢说,憋得脸色紫涨得像个茄子。
      “怎么,还担心爷爷诓你不成?”老者慈祥地微笑。
      是真的?
      这样关于未来权利交接的话,竟然是真的吗……?
      这是要让他做……
      可是,可是他……
      向来被人瞧不起,一直生活在最阴暗角落里,忍受别人指指点点的他,被称为杂种,从来不被人当成人看的他,难道也能拥有这样光明无限的……想都不敢想的未来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以前那些欺侮他的人,污蔑他的人,鄙视他的人,全都要跪在地上,等他将所有一分不漏地还回去!
      想象着他们的惧怕和敬仰,仅仅这样就让大脑兴奋得发麻。
      “因此不必理会外面的闲言碎语。爷爷往日对你严厉,只是希望你能多有长进,好早日扛起重责,你可千万别记恨。”老人叹着气,满面对孙辈的爱重与寄托。
      “怎么会!!”
      焰荷终于反应过来了,振奋得满脸通红,激动得语无伦次,拍胸脯道:“您……您放心!孙子一定不负您的嘱托!一定多多修炼,早日进步,带领宗族延续荣光!”
      “好,好,好,好志向,”清莲笑道,又语调一转,长吁,“不过,眼看着爷爷已经老了,你却还小,外面又有仇家遗孤,虽不知人在何方,是生是死,此人一日下落不明,宗族一日便身陷虎狼之视,难免令人夙夜忧虑,辗转难眠啊……”
      焰荷脸上也腾起愁云。往事再度飘入脑海,影影绰绰挥之不去,他想了又想,终于咬咬牙,道:“爷爷,说到这个,您还记得几月前的武魂殿精英选拔赛吗?”
      清莲微微一笑:“哦?”

      【e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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