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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蜜枣粽与雪松枝》端午节特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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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鸾】情情爱爱,不知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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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特辑《蜜枣粽与雪松枝》
全文1.5w,很无聊的日常和颜色,请慢读。
六月的天气显而易见地炎热了起来,树叶张狂跋扈地蔓延,将整个太阳峰盖满了翠绿色,早蝉的鸣叫在其间拉起,断断续续的,颇为聒噪。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光翎最老实的阶段了。他生性怕热,这会儿成天就恋着自个儿寝殿的沁凉舒坦,十日八日的也不出去一步,时间久了,难免无聊得发毛。
幸好,端午节要到了。
“节礼都送去了?”
“回大人,做了十余种馅料,一应送了,”女侍弯腰略施一礼,碧色裙裾摇曳,“五供奉处亦根据您的吩咐,免了艾草,换成了雪松枝送去。”
“好。”高台之上,青衣男人颔首。
“只是……”名为“椋”的女侍遥望着他阖上的眼睛,欲言又止。
青鸾睁开眼,湛蓝双目移过来:“怎么。”
“只是,”椋迟疑,“冕下们俱是欣悦,唯有……唯有五供奉,好像不太高兴。”
她看青鸾蹙眉不言,忙道:“一开始看到节礼还是高兴的,是后来不知道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
“他问你什么话了么。”
“只问了句属下是否要回去。属下道说要去其他冕下处派礼,脸色便不好看了。”
“……”
青鸾轻轻按住眉心:“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椋福了福,抬眼看他,道,“聚会就要开始了,您……”
“我有数,你去吧。”
“是。”
出了殿门,脑子里总还盘旋着五供奉殿中的情形。
到底是怎么从“代我回去谢谢三哥”一秒钟切换到“谢个什么!回去告诉他,我不谢了!”的?
椋头痛着,实在想不明白。
同一时间,五供奉殿。
五供奉殿的掌事女官霜相较椋要年长一些,跟在光翎身侧许久了,已练就了旁人所不能及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家大人心中想什么摸得门清。
“大人,待会儿各位冕下聚会,咱们该去挑挑衣服了。”
“聚什么聚,不去了!”
台阶之上,少年模样的封号斗罗一甩手。
“各殿约定好的事,耽误了可不妥,”霜好言劝慰,“况且,您不是从昨日起就盼着见……”
话说到一半停了。
只因高处的目光已冷飕飕盯了过来:“见什么?”
“……没什么。”霜识相闭上嘴巴。
看神情,他显然是想去的,只不过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
霜转转眼睛,微笑起来:“这节礼摆在眼前着实让人不快活,我看呐,干脆您予我们众兄弟姐妹分了,一则福荫绵延,二则也省得摆在这儿惹您心烦。”
她的手指向三供奉殿送来的那些高高堆起的粽子。
“随你们。”光翎答应得倒是快。
霜行动力惊人,眨眼间就召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侍者来搬,眼睛不忘盯着高台上的少年,成功捕捉到了他面上转瞬即逝的异样。内心窃笑着,她猛使眼色,催着两侍者抬住了麻溜出门,速度快到连反悔的机会都不让人有。
很快,人影连着粽子一概消失无踪了。
“好啦,碍眼的已经搬走了,您请更衣吧?”
霜转头,朝着高台上笑。
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容,光翎脸上一阵发臊,重重哼了一声。
……
端午节本该赛龙舟的,可太阳峰上半条河流都没有,划舟一事也就顺理成章地吹了,改成了各家聚会。今年聚会本定在供奉主殿之内,由千道流主持,却又在举办之前临时通知迁移到了室外,据说大供奉也很可能来不了。
如此倒是更加自在。
光翎到时,满座人已齐了,气氛热闹非凡。降魔不知为何正放声狂笑,千钧举杯向雄狮和金鳄敬酒,青鸾沉默着倚在座上,虽不开口,眼中亦是笑意微微。
千钧因到得迟了,正被金鳄破例下令猛灌,很快就满脸通红左摇右摆起来,明显喝上了头。
“哎呦,五哥来了!”降魔见了光翎的影子,大着嗓门嚎了一声,顺势把千钧拉坐下,朝金鳄道:“二哥,这来了个更迟的,快罚他!罚他!”
金鳄哈哈大笑:“老五!这迟到一事你是摘了头筹!方才千钧在你前脚到,如今已灌了十三碗下去,咱们也不欺负后生,你灌上二十碗,这遭就饶了你去!”
他显然也喝大了,要依着平常的严肃古板,这老哥哥绝不可能纵容众兄弟这么个喝法,更别说去灌年纪最小的光翎了。光翎却也不怯,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就朝嘴里倒,眨眼间一碗就见了底。
“好!”“好!”“厉害!!”全场顿时一片喝彩。
"大供奉没来吗?“光翎喝罢了,将碗朝后一丢,由着它掉在软草上,叽里咕噜滚出老远。
“不来了,不来了,“金鳄摆手,”大哥若是在这儿,我可不好意思灌你们这些小家伙,继续给我喝!快点,老五!“
“这回老五怕是要盼着大哥来了。”雄狮笑道。
光翎也不废话,端起又是狂饮,一碗接着一碗,来不及吞咽的酒水顺着他的唇角和下巴流下去,一直流进来前精心打理好的衣领里。众人喝彩声愈发高昂,气氛热火朝天,一旁降魔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边光翎一碗碗咕咚咚往肚里喝,那边他一碗碗哗啦啦给他续,两人衔头接尾,配合无间,惹得金鳄狂笑不已。
“老七,”稳重的男声插入,是青鸾,“差不多行了。”
“哎呦,哎呦,三哥,“知情人降魔笑嘻嘻的,意味深长朝他挤眼,“着什么急,这才第九碗,还没我六哥喝得多呢。”
“人家老五小孩家家的都不怯,你在这杞人忧天个什么,”单纯的金鳄试图往青鸾肩上拍一巴掌,醉醺醺的,拍了个空,整个人呼哧一下往前一趴,嘴里嚷嚷,“继续喝!老七,给他满上!”
“二哥。”青鸾叹气,忧虑着看了眼光翎的方向,回头试图劝说金鳄,又见金鳄满脸通红,显然不是个能听进去话的时候了,不禁摇起头来,眼神望着光翎,想让他少喝点。
好好一场聚会成了拼酒大会,那边光翎面无表情,机器人似的往下灌酒,似乎感受到了额外的视线,他边喝边将一双微醺晶莹的桃花眼投过去,正正和青鸾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心中一跳,青鸾淡淡收回了目光。
光翎酒劲发作得迟缓,如今和千钧一样十三碗下去了,也只在玉白的脸颊和耳尖上挂了点红霜,像极了朝霞辉映下的雪梨花海,入目一眼动人心魄。
他似乎真的喝多了,眼睛投降三供奉座后就再没移开过,目光黏着且细致,实质一般将那人从上到下地描摹。
降魔是没喝多少的那个,将这情形明明白白收进了眼里,心知不妙。纵是想看热闹也不敢多灌了,他在脑中盘算一番,当机立断,口中开始报起了糊弄人的假数:“十三,十四……十七……十九……二十!
这是仗着人都喝高了,光明正大开始坑蒙拐骗。
“嗯?嗯?”金鳄迷迷糊糊的,“二十……二十了?”
“二十了,二十了。”降魔应道,硬拽着脸色如常、脚底打晃,非要往青鸾处走的光翎到自己旁边坐下。
“干什么啊,”光翎去向被阻,烦躁得很,从他手里扯自己的衣袖,“松开。”
“祖宗,你想干什么等一会儿行不行?大家伙都在呢。”降魔凑过去跟他窃窃私语。
这幅隐秘情形落到金鳄眼里,难免让老哥哥起了点好奇心:“你们……你们两个小家伙,偷偷说什么呢!”
“啊哈哈,”降魔坐直了,嘿嘿笑,“我们……我们说……”他灵光一现,竖起一根食指,“说玩游戏呢!”
“好啊,玩游戏!”金鳄一拍案,“玩什么游戏,哥几个一块消遣消遣!”
降魔大脑瞬间宕机。
“飞花令。”
是一边喝得猛了正在缓劲儿的千钧接了一句。
“对,飞花令,”降魔感激不尽,从善如流,“二哥,玩飞花令。”
“怎么……怎么个飞法。”金鳄对年轻人的游戏不怎么了解,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一旁雄狮粗声否了:“飞个什么!咱们一群大老粗,哪弄得来哪些文雅的事儿。”
“哦,文雅的啊,文雅的不行。”金鳄摆手。
“那四哥想个呗。”降魔撇嘴。
“我哪懂那些不正经的。”雄狮说。
这人,让他说又说不出来,旁人说的他还不愿,降魔嘴撇到天上去,转向青鸾:“三哥想个?”
“你们自己掂量着。”青鸾道。
“你可是唯一的希望了,”降魔催促,“不许偷懒,快想快想。”
游戏?
青鸾思虑着,道:“投壶吧。”
这话一出,那边降魔立刻叫起来,众人瞬间哄笑一处,连青鸾自己反应过来,也怔了。
“什么啊!三哥,你这叫假公济私!”降魔叫道。
人人都知三五供奉关系好,几位兄长里,三供奉尤其照顾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弟。金鳄亦是调笑:“老三,这偏心眼未免也太明显了些,玩这东西是打算将我们都灌死过去么。”
“若论投壶谁能赢得过老五,玩这个不是等着罚酒呢么。”雄狮哼道。
青鸾只得苦笑:“罢了,我说错了。”
实话讲,他提这主意时并没有想这么多弯绕,只因总担心着被灌酒的光翎,又适逢提及游戏,自然而然就将两者联想到了一块儿去,光翎最喜欢的“投壶”便顺理成章地脱口而出了。出口之后他也觉出了不妥,果不其然,众人都来笑话他偏心了。
光翎没说话,见青鸾被众人起哄,他也不去解围,只抱着双臂坐在那儿,嘴角压着往上翘的弧度,一双眼直往三供奉座处瞧。
粽子那事儿的不快就像水中月影似的,被石子一砸,噗通一下散了去。
“得了,一个有主意的都没有,”金鳄笑着,“老五,你来,可不许跟老三似的,说什么比飞比听声辨位的混账话了。”
只因三供奉擅飞翔,擅风,擅声。
众人闻言,又是大笑。
酒没让光翎上脸,倒是这句让他面皮紧热,他微咳了声,镇静镇静,道:“这还用说,”又略作思考,“击鼓传花吧。”
“行!”金鳄拍板。
击鼓传花虽说老套,却也热闹。四处无花可摘,雄狮就扯了自己日前新得的裘皮手套来在在桌上轮转,众人玩得尽兴,喝得也尽兴,一时之间喝声笑声沸反盈天,待到那精贵的皮手套轮过了三圈,众人也已酒过三巡,一个个东歪西倒躺成一片,全然没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威严模样,惹得一旁的女侍男侍们捂嘴窃笑。
眼看着已经差不多了,金鳄倒了,他手底下的侍者正盘算是否请示还清醒着的三供奉准备散场,却又听得席尾一声高喝,原是七供奉喝高了,听这边鼓声一停,立刻拿着那副裘皮手套跳起来,大喊:“怎么又是我!”
长桌险些被他踢翻了去。一旁的千钧冕下趴在桌上醉得不成体统,还有心思拽他,意图让他能体统一点。另一边,雄狮冕下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打着酒嗝,喉咙里嗡隆隆道:“罚你……呃!……罚你说……最后……结束语……”
说完,啪一下睡了。
“哦,哦,结束语,”降魔迷迷糊糊坐下,脑子里乱七八糟,发言,“结束语就是……今年节日……不错,酒…喝得……开心,粽子也……有进步,”他打了个巨大的酒嗝儿,熏得一旁的光翎扭着头躲,“比往年五供奉殿送的……甜不拉几齁死人的蜜枣馅……”
一旁,千钧捕捉到敏感词,支着醉体,往他肋骨上狠捣了一肘子。
“哎呦!”降魔叫。
千钧醉了,下手没个轻重,降魔疼得清醒了点儿,总觉得后脑勺冷飕飕的,转头一看,是光翎阴着脸,两眼朝他放箭。
“哈……哈哈,哈,”降魔干笑,“这话怎么说的……说,错了,反了……是往年的粽子……好,今年三哥的粽子……差劲……啊!!!”
肋骨又是剧痛,他一下子弹起来,怒朝千钧:“你干什么!”
千钧还没说话,只听身后光翎凉凉道:“你再说一遍。”
降魔:“……”
“没事的,光翎。”青鸾的声音从席首响起。
降魔的脑子显然已经不够支撑他转过弯儿来了,怎么说都是罪过。青鸾起身,过来将这二人隔开,轻轻扶住光翎的肩膀,温声道:“你醉了,回去吧。”
他淡淡朝一旁使了眼色,五六七三殿的侍者立刻上来,要将光翎、千钧和降魔扶回去。
光翎还没彻底醉死,见着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手指下意识揪住他的衣角:“三哥……”
他的话里夹着鼻音。
青鸾心中一软,正想说些什么,又听身后一声咋呼。
“我没醉!”降魔嚷嚷着,拒绝了自己侍者的搀扶,瞥了这边二人一眼,嬉笑起来,摇头晃脑道,“明白了……那粽子,原来是捎带着……给我们的。”
全场侍者面面相觑,不知他什么意思。
降魔走到千钧身旁,将烂醉如泥的他扯起来,对着耳朵眼大喊:“哥!醒醒!回去了!”
两个人互相架着,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两殿侍者连忙跟上去,想要搀扶又被打开,四条人影纠纠缠缠,渐渐走远了。
青鸾摇头,同样朝二供奉、四供奉侍者示意,让他们去扶金鳄与雄狮,自己则扶着快要倒下去的光翎,转头交代道:“好了,霜,你带他回去。”
“大人,喝点醒酒汤吧。”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橘红色的太阳在地平线上摇摇欲坠地踮着脚。
确实喝得太猛了,虽然睡醒了一觉,还是觉得头晕。
“拿开点。”光翎不耐道。
霜见他不高兴,又从身后变戏法似的端出一枚粽子。
“这是殿里众位兄弟姐妹们特意留给大人的,”霜朝他眨眼,将“特意”二字加重了,“您最爱的蜜枣馅儿。”
剩了的给他?惯得这帮人胆子越来越大了。
光翎没听出来弦外之音,脑袋晕晕的,眉头皱得更深。
“怕您嫌我啰嗦,属下这就出去,”霜起身福了一福,“汤和粽子我放在这儿,您记得用。”
将门带上之前,她状似无意地叹息:
“粽子也就算了,要是知道这特意送来的醒酒汤也被糟蹋了,青鸾冕下又得伤心了。”
光翎迟钝地将这话咀嚼了半天,渐渐怔住了。
他本不想理会那汤和粽子的,可这双没用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上飘。
本以为青鸾见他醉酒会将他送回来,没想到一觉醒了,还是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为着沉心修炼,他们也有许久没见了。好不容易赶上个节日,这家伙难道要放自己一人过节吗?
越想越觉得生气。
脑袋里还是醉昏昏的,他盯着那粽子和汤,顿时恶向胆边生,一把端起碗,咕咚咚往嘴里灌.
喝完了又拿起粽子,对待仇人似的开始恶狠狠剥皮。
然而剥到一半又觉得不对,这粽子皮松松垮垮,好像……
已经被开过了似的。
不仅是皮,瓤也有着被掰过的痕迹,里面像是夹着什么东西。
他重新掰开,那东西掉在了地上,还有点分量。
捡起来,原来是一枚小卡,上面写了字。
“光翎:
端午安康。
望你永不为愁情所扰。
三哥”
字体严整遒劲,是青鸾的笔迹。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光翎握紧了那枚因夹在粽馅里而变得黏糊糊的卡片,向外喊道:“来人!”
……
“三哥。”
光翎伏在他颈间,热气喷在那枚深刻的齿印上:“你真好闻……”
清晨漫步林间,随手折下刚刚冒出头的青嫩松针,断口处的气息清冽凌厉,就是他的味道。
这是光翎那时的形容。
少年冰雪般的气息很快裹了上来,与他的融作一处。
“端午别送艾草了,”光翎喃喃着,咬住他的耳垂,“我要雪松。”
……
“大人。”
外头响起叩门声。
思绪一瞬间被拉回原点。是椋进来了,朝他行礼:“五供奉殿打发人来问,有无再多些的松枝,清早送的那些不够用。”
青鸾怔住。
“大人?”
椋又唤他。青鸾回过神来。
“属下觉得让他们再送去些,那么多,咱们留着也没什么用,您意下如何?”
青鸾略作思考:“去吧。”
意料之内,五供奉殿很快又来人了,还是嫌少,并带来一句抱怨:
“三供奉何时如此小气了,还是说殿里已穷得揭不开锅,连这点东西都不舍得给?”
来递讯的使者神态恭谨,嘴里复述着这毫不恭谨的话,有些滑稽。
一旁的椋着实不明白,喃喃:“这点东西?这些拿去盖房都绰绰有余了……”
“椋,”心绪微乱,青鸾决定了,站起身来,“再去拿一些,我亲送去五供奉殿。“
……
青鸾的到来是意料之内的。
这男人天生就有着这样的本事,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地聚集到他身上去。青衣靛发的男人眉目英俊,身形挺拔,举止优雅,只要看一眼他的样子,想一次与他的亲密,就能让人心跳目眩到无法自控。
光翎厌恨自己的情不自禁,又沉溺于这情不自禁酿就的满足和快意。他的脚步自青鸾的衣角刚刚出现在视野之中时便从阶上踏下来了,刚刚那碗冠以三供奉之名的醒酒汤完全没能褪去他的醉意,他醉得更厉害了,自制完全被消解,他明明在生气,可还是无法自控地朝青鸾走去,望着那双熟悉的眉眼渐近,心跳得也愈发激烈。
既然是醉了,那做什么都没关系吧。
或许是脚下晃得太厉害,青鸾急走几步,上前扶住了他。
鼻尖嗅到了淡淡萦绕着的清冽的松针味。
“光翎。”青鸾低声叫他的名字。
声音磁性入耳。对方的体温透过掌心和衣物淡淡传递过来。
心脏简直是在蜜池里鼓动了。他迷迷糊糊地上移视线,描过他坚毅的下颌,多情的嘴唇,挺拔的鼻梁,最终望进那双深彻的蓝色眼睛:“三哥……”
醉成这个样子。醒酒汤他没有喝么?
椋觉得奇怪,往前方案上扫了一眼,碗已经空了。
怪事。
“光翎冕下,此次已将殿中松枝全数送到,辟邪驱虫请您任用,”椋朝着二人方向盈盈一拜,“为免不够,卑职还带了些香丸,置于殿中,亦有凝神辟邪之效,还望冕下笑纳。”
早些将事禀完,让他多加休息才好。
哪知她一出声,那边五供奉两眼扫过来,脸色顿时一变。
怎么……了?
椋下意识垂头扫视自己。
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四周好冷,冰窖似的。那边,五供奉的酒似乎醒了一点,似乎又没醒透,一把将扶着他的大人推开了,后退了几步,不说话。
他瞪向自己的目光像是带着冰碴的利箭。
椋无措起来,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了他。
“光翎。”大人开口了,沉声叫五供奉的名字,语气很严肃。
少年封号斗罗终于将逼视自己的眼神收回去了,转而狠狠瞪向他。
“椋,你去将香丸置于后殿内寝,然后退下。”大人说。
"是,”有了解围,椋连忙应下,朝后殿去了几步,又迟疑了,目光望回去,“内寝……”
主人还没有发话,她就这么去了,合适么?
“无妨。”青鸾朝她颔首。
椋看了一眼那昂着头与大人对峙,未作任何表态的银发少年,按下心中忐忑,疾步朝后殿而去。
“咔哒。”
门落响了,椋用最快的速度布置好了一切,退了出去。
沉重的大门将一切世俗隔绝在外,这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光翎。”
青鸾的声音柔软了许多。
光翎依旧在瞪他。他知道这很幼稚,很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做的事,但他控制不住。
他也知道那名为椋的女侍与青鸾从未有过越轨之举,青鸾对于她自不必说,她对于青鸾,也只不过是将他当成一生都要追随的主人罢了。
可他就是不喜欢,不高兴,看到她跟在青鸾旁边,他难受得厉害,心里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噬咬。
他就是小心眼,那又怎么样。
酒精无限地放大了情绪,喜悦在看到那个外人的一瞬间变成了难以遏制的愤懑,这样两极反转的滋味,他真是受够了。
青鸾难道不懂他在想什么吗?他一定是懂的,自己此前早就与他说过。可这男人还能像这样跟个没事人一样与自己搭话,是觉得他好糊弄吗?
出离愤怒也不过如此。
“光翎!”
青鸾在身后叫他。
他理也不理,直走开了,去了后殿。
进了内寝,他重重将门一落,一把将自己扔在床上,头闷死人似的深埋在被子里。
肖似青鸾的雪松味在这里游荡,无孔不入地钻入鼻尖。心中的失落与酸意越盈越满,根本无法平复。
他有意无意地将耳朵竖起来,聆听着门外的动静。
……半天了,没有声音。
那家伙没追过来?
怒气再次冲顶,他恨得一口咬住被角,叼住了,手脚并用连打了好几个滚儿,将自己裹得像个作茧自缚的蚕。
臭青鸾!
臭青鸾!
臭青鸾!
休想再叫我原谅你了!
一边发着狠,一边将耳朵再次竖起来,又听了一会儿。
还是没动静。
不会……走了吧?
走就走,走了就再别来了!
虽然这么想着,心中却七上八下,他没心思打滚了,将身上缠着的薄被扒下来甩到一边,踮着脚偷偷走到门口,侧着耳朵仔细听。
……依然没有动静。
真的走了……?
心脏一下子掉进了深渊,他难受得透了,再也顾不得面子,立刻就要出去找青鸾。
门被一把拉开。
青影伫立在其后。
光翎一惊,往后退了半步,看着那沉默的男人,鼻根立刻酸了:“你……”
青鸾深邃的眼睛看着他。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光翎猛然把头转开,恨道,“我一直不开门,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站着吗?”
“光翎,”青鸾依旧望着他,“对不起。”
光翎彻底怔住了。
“是我考虑不周,”青鸾认真地注视他的脸,“明知道你在意,还将她带来这里,是我的错。”
“我向你道歉,不要生气了,好吗?”
所有抱怨的话全部卡在嗓子里,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一切都如梦似幻,男人的嗓音磁性柔软,近似情话的句子从那双唇中吐出,夺去了他全部的闹别扭的能力,“你很重要,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能开心。”
“所以别生气了,好吗?”
这男人总是寡言的,不擅长表达的,以往他们之间相处,总是自己多挑些话头,他负责接着,如今角色互换,光翎才发现,原来接话完全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
脸颊又热又辣,他望着那张俊脸,近乎是张口结舌了,半天才不过脑子地挤出一句话:“非常重要是多重要。”
这句话一出,他顿时想给自己一拳。
天啊,天啊,天啊,难道人越老脸皮就会越厚吗?这种听起来像是打情骂俏的话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啊?!
本来就不怎么清醒的大脑更晕了,他呼哧呼哧喘着气,眼见青鸾眼底浮现出笑意,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难堪的局面,管他钻到土里还是飞到天上,总比在这傻站着的好!
噔噔噔,少年立刻转过身去,逃似的朝前走了几步,把距离拉远了。
声音自后方再度响起,看似作答,却带着玩笑的意味:“嗯……很重要的重要。”
这下不仅是脸火辣辣了,连着耳朵脖子都一并辣红起来。
“少说漂亮话!”他也不回头,闷声吼道。
青鸾含笑望着他。他的视力很好,即便光翎离得很远,他也能清楚地看到他半边脸上特意隐藏过表情。这孩子本就长得稚嫩,脸颊比别人圆润些,偏着脸生气的时候颊肉微微鼓出来,很像一只往嘴里塞满了板栗的松鼠。
心弦总在这些不经意的小细节中拨响。
“没有说漂亮话,都是真的。”青鸾道。
心脏狂跳到完全失去了正常的生物节律。
西方,太阳正在落山。
光翎迎着窗户站着,夕阳的光辉将他的背影描出了橘黄色的亮边。
他就这样站了很久。
“进来,把门关上。”终于,他说。
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索要雪松枝,而对方应邀前来时,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了,不是吗。
“我因为你送的粽子生气了好久,所以才在宴会上迟到,被灌了那么多酒。”
银发的少年逆着光转过身,脸上的神情看不太清。
就因为自己给其他人也送了?青鸾怔了怔。
“我被劝酒,你没有拦住。”
少年向他走近一步。
他是劝了的,可二哥那个脾气,旁边还有降魔煽风点火,谁能拗得过?
“我醉了,你送都不送我,把我交给别人。”
少年再近一步。
霜也算别人么……?
“带着你那女侍来我殿中,给我添堵。”
再近一步。
……确实是他疏忽了。
“所以要你补偿我,是不是理所应当?”
少年终于近到眼前,他背着光,一双眼是酒精迷蒙下的混沌,还有……狂热的灼亮。
青鸾下意识地退后。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眼神他是在太过熟悉。
后面是椅子,小腿在最后一步避让中被抵住,整个身体顺势落进了椅中,退无可退。
有些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明知故问。
“……怎么补偿?”
少年样貌的情人个子是没有他高的,可现在他逼近自己,从神情到姿态,无一不是居高临下。
“把衣服脱了。”光翎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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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069 明白我意思吧【挤眼】不懂的去俺的weibo看也一样
青鸾回手将他握住,两人的五指穿插在一起。
“现在……不生气了?”良久,青鸾道。
光翎一呆,显然已经忘了生什么气。
某种意义上还蛮好哄的。
青鸾又笑起来。
银发的少年顿时觉得很没面子,正想争辩些什么,又被他的笑容吸引了。青鸾很少笑,但他笑起来很好看,原本严正的眉目徐徐展开,看起来明净又舒缓。
光翎愣愣看了半天,喃喃道:“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青鸾亦是一怔。正想着要怎么回答,光翎又握紧了他的手,自言自语:“会的。”
自问自答的样子也蛮有趣。青鸾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又忍不住微笑起来。
二人同去洗了澡,将自己整饬利索了,换了里衣和床单,才又躺回了床上。
青鸾:“今天的粽子……”
本意是想问问合不合口味,哪知光翎立刻道:“少提,说起来就生气。”
“?”
“给我就算了,竟然也给别人。”他嘟囔。
还为着这个事呢。
青鸾顿时哭笑不得:“这么小气?往年过节你不也各殿里都送,我也没说什么。”
光翎一怔,立马道:“但我往你那儿送的可是最多的!”
这倒确实。
青鸾想起了曾经在三供奉殿门口堆成山的那些蜜枣粽,忍不住叹气。
“可你忘了,我不太爱吃那些甜的。”
盛情反而成了负累了。每年过节他都得计算着如何在不辜负对方美意的前提下力所能及地将自己承担的部分减到最少,因此那段时间,三供奉殿侍者最常忙的事就是奔赴各殿询问有无粽子不够的,甚至跑去大供奉处请示是否需要拿一些呈敬神前。
神毕竟也是女儿身,应该会喜欢的吧。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光翎显然心虚了,但还要强词夺理:“你不也忘了我的喜好么,我爱吃的蜜枣馅儿,你一大堆粽子里就送了这么一点儿。”
“……”青鸾扶额,“此前言之凿凿说要戒甜,还非要我记在心里的是谁?”
“……”
青鸾无奈:“我也实在不知道是给你一样还是多样的好,只一样蜜枣的,你觉得我不将你的发愿放在心上;多送来几样,你又嫌爱吃的少,倒成了我苛待你。”
“……”
少年一脸尴尬,无言以对。
“好了,都过去了。”青鸾也不计较这些,大方地将这一页揭过了,又低声问,“除了粽子,其他的也……都收到了?”
“什么东西啊,不知道。”想起粽子里那张卡片,尴尬烟消云散,光翎又开始甜滋滋的,但还要假装不明白。
“贺卡,”青鸾叹道,“写给你的,只给了你。”
心里更甜,光翎哼道:“鬼话连篇,我怎么知道你没有也送给别人。”
“不讲理。”
“嫌我不讲理你找讲理的去。”
青鸾又气又好笑,佯作起身状:“那我回去了。”
脚刚踩在地上,还没等站起来,身后就有动静了。
“回去吧,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就再别来了。”
笑容已经到了压抑不住的地步,青鸾转身,看着侧躺在床上,脸对着墙的少年:“十句话里十句违心的。”
“谁违心了,”光翎啪地躺下,摆摆手,脸都不回,“赶紧走,赶紧走。”
“好。”青鸾理了理衣服,踏出了房门。
他到前殿走了一圈,看到桌上摆着的空醒酒汤碗,还有被掰开了一口没吃的粽子,将粽子拿在手里,又返回了后殿。
脚步特意放轻了,他遮掩着身形,暗暗站在门侧,打量里面的情况。只见光翎已从床上起来了,只穿了一身里衣,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望着门口的方向,满脸失落。
心脏猛然抽痛。
说没有后悔是不可能的。青鸾端着粽子走进门:“光翎。”
少年的眼神猛然一亮,随后又狠狠别过了脸。
“不是让你走了就别回来么。”他的声音沙哑。
这孩子当真了。
玩笑是假的,可是伤心是真的,失望也是真的。自己之前抛弃过他一次,着实不该再拿这种事逗他。
悔意无以复加。
青鸾端着粽子,坐到床沿,温声弥补:“我没有走,你看,“他将自己的衣袖伸到光翎面前,“衣服都没有换,走到哪里去?”
“我只是去前殿拿这个了,”他又将手里的粽子放在他眼前,“来尝一口?今天可是过节了。”
“不吃。”光翎推开他。
青鸾垂下手,静静望着他的侧脸:“对不起。”
少年睫毛一颤。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道歉。
“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是我的错,”青鸾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光翎用力眨了眨眼,眨掉其中的潮气,恶狠狠转过脸来,瞪他。
“这个你不爱吃,明日我差人送些别的。”青鸾将手中的粽子放向一旁的长桌。
“慢着。”光翎截断了他。
他从他手里拿过那粽子,咬了一大口,咀嚼。
“别的哪有蜜枣馅好吃,”少年的腮帮子鼓鼓的,重新变成了松鼠,“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不戒甜了。”
青鸾望着他,笑了。
“甜吗?”
“甜啊,特别好吃,”光翎将咬了一口的递给他,牙印正好到了中央甜倒牙的蜜枣的位置,“你也尝一口。”
“……”青鸾看着,犹豫。
“怎么?嫌弃我啊,还是嫌弃我最喜欢的粽子,你说一个。”光翎威逼。
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说出:“又不是没吃过我的口水……”这种激进的话了,青鸾只好接过来,接着他的牙印咬下去,将最难以下咽的枣子的部分吃进嘴里,咀嚼。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喉咙与舌头互相争执半天,才勉强打着配合吞下去。
今晚要反复刷牙。
光翎凑到他面前,仰着脸研究他的表情,一脸得意:“我就说好吃嘛,很甜,对吧。”
他在笑,眼睛眯起来,嘴巴弯弯的,狡猾又可爱。
心中微微一动。
青鸾轻轻垂下头,轻柔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低声道:“嗯,很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