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鸾]溯流光(光翎斗罗×青鸾斗罗)》_kitty233

4、困兽

　　火红身影闪电般向前疾冲。
　　终于亮出武魂了。灵鸢的目光牢牢锁定对面那把泛着荧光的袖珍弓箭。对面少年嘴唇微动，吐出一串模糊咒语，那弓银光闪耀，竟由精巧小物瞬间暴涨到两人多高，弓弦嗡嗡颤鸣，稳稳握入主人手中。少年个子原本不低，身子骨更是笔直，但在这巨弓映衬下，一时竟显得纤巧单薄，力不能胜。
　　这弓武魂在开场时已现身过一次，灵鸢当时未多作留意，现见它如此来势，不免凝神细察，但细看之下，又禁不住想要发笑。
　　有趣。这武魂声势如此浩大，样貌却平淡无奇，号称“极光弓”，通身却灰白暗淡，梢头简单缀着一枚银铃铛，弓弦细弱纤长，仿佛轻轻一拉就会断折。细细在脑海中回忆，也未曾想到有什么世家大族的武魂称作“极光弓”，想来又是哪家不入流的杂派武魂，传承者天赋再高，也要终身受限于这劣质武魂，一生注定无缘最高境界。
　　思及此，灵鸢内心不免再生轻蔑。

　　…………

　　赛场另一端。
　　年轻的魂圣闭着双眼，静静悬浮在空中。
　　叶片在动。
　　沙沙，沙沙。它们交头接耳，说着旁人听不懂的对话。
　　四面八方的光裹挟着沙粒，迷蒙着，旋转着，钻过了树叶漏下的空晌，扑向他仰起的面庞。
　　“来了。”
　　它们小声说。
　　光翎霍然睁眼。

　　“第三魂技——”
　　“第五魂技——”
　　赛场两方，声音几乎同时乍响。

　　光翎周身魂力狂涌，冰蓝光芒蓬勃怒放，几乎点亮了半个竞技场，他踏足这汪洋冰蓝之中，银发飞旋，弓起如风：
　　“——无间——！！！”
　　清亮嗓音响彻全场，少年旋身下压，动如闪电，一脚后撤，一手擎弓，一臂回引，看似孱弱不堪的极光弓，在他手中竟弯如满月，仍坚韧如初，不见断折。行动间银铃叮当作响，有淡淡光华凝聚弦中，渐成箭形，随着他引弦手指一松，刺耳啸叫冲天而起。

　　这招数着实奇怪，那箭矢离弦，竟不朝灵鸢而来，反而直直向上飞去，箭身虚虚透亮，忽隐忽现。也不知怎的，愈是高飞，那箭愈是虚幻得厉害，最后像是支撑不住了似的，竟然一下子崩碎，碎得满天星点，纷纷扬扬，如同天女散花一般。
　　灵鸢正觉怪异，抬头细看，不禁脸色一变。那些闪烁星点浮于空中，一阵震颤，下一刻竟齐齐化作锋锐短箭，个个冷光晃晃，哗然扑来。
　　“不好。”面前箭阵如同银河倾泻，气势恢宏，灵鸢本向前疾行，见势不妙，足尖立时一点，身形顿止，急速后撤。她早已做足准备接招，却未想过迎面而来的是如此阵仗，后撤似乎为时过晚，磅礴冷光已袭至眼前，灵鸢无奈，只得挥手防御，她行动如电，奈何箭光连连，铺天盖地，一时间箭锋与利爪相碰，叮叮撞击之声不绝，饶是再如何敏捷，仍被不少短箭钻了空子，护甲之外的衣料纷纷破裂，虽有魂力作罩，其下皮肤仍在密雨般的攻击下渗出斑斑血点，如同到荆棘丛林中滚过一圈，刺痛难忍，狼狈不堪。

　　“第六魂技——”女声怒响。
　　灵鸢个性素来高傲，她自认才能过人，对手不堪一击，如今竟弄得衣衫褴褛，顾此失彼，实乃奇耻大辱，即便未损内里，也难忍汹涌愤恨之情，当即热血充脑，六环亮起，立刻便要反击回去。
　　“苍鹰之眼——！！！”
　　狂风起。赤焰云鹰双目燎燎，纵声长啸。
　　漫天箭雨中，两道橙色光柱横空出现，每道光都有梁柱般粗细，从那火鸟眼前凝聚扫射而出，瞬息便击散了大片箭雨，直冲光翎而来。
　　苍鹰之眼，以自身魂力凝结成能量，经由武魂转换为光形态后激射而出，看这气势，光柱耀眼刺目，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烘烤到微微扭曲，对方怕是动了真怒。
　　躲，还是不躲。
　　那光焰来的速度如此之快，几乎不给光翎留下抉择的余地。
　　一切动作都成了流水般的慢镜。他看到了灵鸢的脸，看到她冰冷凌厉的唇角，那里展开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微笑。
　　强光伴随强热扑到眼前。
　　光翎也笑了。他松松退后一步，手腕一翻，横弓身前。
　　“叮铃铃。”
　　银铃响动，二环悄然一亮，伴随着他凝重的声音：
　　“澄净。”

　　“轰——！！！”
　　橙黄光柱轰然重击，光翎面前似乎展开了一扇玻璃一般的薄罩，将那光柱抵挡了片刻，但很快，薄罩无法支撑高热的环境，犹如架在火上的冰块一般，慢慢融化成了一滩水液。而光柱失去了阻拦，野兽似的呼啸而上，一下子席卷了他的身体。
　　橙光灼灼，通天彻地。
　　能量释放完毕足足用了半刻钟，待到橙光消散，原先那处位置早已不见人影。
　　灵鸢瞧着空荡荡的地方，自觉出了一口恶气，想起那小鬼拼死抵抗的架势，又觉得可悲可怜。
　　“下次投生个好人家，传承个好武魂吧。”
　　她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

　　“这就要走了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灵鸢悚然一惊。
　　“真是粗心。这样把后背留给对手，可是要吃亏的哦。”
　　那声音疲惫沙哑，杀机重重。

　　糟了。
　　“极致——”少年吟唱声响起。
　　他竟然没死。
　　“——翎光——！！！！”

　　半空中，那少年的身后，能量正在疯狂汇聚，天空亮如极昼，宏大光球腾空而起。
　　“怎么可能！”灵鸢狂呼出声。
　　那可是她的全力一击！

　　光球的力量在朝箭矢汇集。
　　“我是光系魂师。”光翎两臂大开，将弓拉至极点。

　　与冰不同，他生来就亲近着光。
　　“光之于我们，就像水之于鱼。”
　　“要亲近光，爱惜光。”
　　这是父母的教诲，他从不敢忘。
　　他的第二魂技，名曰“澄净”——阻挡危险，吸收光芒，这就是澄净的作用。尽管它是如此的脆弱，在灵鸢魂技下仅仅支撑了两秒钟，但也为光翎挡住了近半的热力，为他赢得了宝贵的生机和转机。
　　抛下损伤不谈，恰恰多亏了灵鸢的全力一击，不然以他的魂力储备，必然无法释放如此宏大的极致翎光。

　　光球的能量全部压缩进了箭矢之内。
　　四指松弦，箭去如电。
　　灵鸢不敢大意，迅疾往旁边跃起。她的速度够快，堪堪与那箭矢擦肩而过，本以为还有后招，没想到那箭真就毫无转圜，直奔原地而去。灵鸢一时意外，扭头回望，但见那箭矢半身没入地下，箭身白光流转，由于过量的能量压缩，间或炸起滋滋啦啦的细小电光。
　　有哪里不对。
　　这箭看起来已经落空了。
　　可是，有哪里不对。
　　不对。
　　不对。
　　……
　　立刻远离！
　　战斗的本能催促着她。
　　————
　　“晚了。”
　　光翎的声音带了笑。

　　白光骤然暴涨。
　　白色，白色。四处都是无尽的白色。
　　眼前像蒙了沾水的纸，涂了厚白的浆，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中计了，就在扭头回望的那一瞬间。
　　以那只箭为中心，被压缩到极限的光球大幅膨胀，刹那间吞没了整个赛场，她的眼睛正盯着那支箭，强光面对面地爆炸，将她的视网膜灼烧出了大片光斑，敏锐的视觉丧失了，获知外界景象的桥梁被斩断。
　　更糟糕的是，接下来，她听到了箭矢上弦的声音。

　　“第六魂技，”光翎搭起弓，箭尖光华冷厉，直指场中慌乱的身影。
　　极致翎光只会造成暂时性的失明，他的脏腑受到了严重的热伤，魂力也已经所剩无几，必须在对方回缓之前，一击将其毙命。
　　灵鸢依旧捂着双眼在原地彷徨，光翎咬咬牙，将准星由她的肩膀转移到了心脏。
　　经脉是有生命的渠，引导着魂力向箭锋倾注。
　　弓已经被拉至极限。
　　“高爆——”
　　光翎的声音响彻全场。
　　“———穿击！！！！”

　　啸鸣声。
　　悠长的，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啸鸣声。
　　灵鸢确信自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那么凶悍，钢针一般刺破耳膜，简直要把大脑活活贯穿。
　　眼睛还是看不见，但身体身经百战，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迎面而来的是怎样可怕的决心和力量。
　　这恐怕就是那小鬼赌上所有的最后一击。
　　……还没结束，怎么能坐以待毙。

　　“第三魂技，第四魂技——！”
　　灵鸢高声怒吼，三四两环一并亮起。
　　在流星般急速而至的箭矢面前，一切动作都显得那么缓慢。
　　第三魂技掠影，第四魂技爆裂穿刺，一个叠加速度，一个强化手臂。
　　她将五爪护在胸前，拼死扭转身体。

　　…………

　　“轰——！！！！！！”
　　巨大的炸裂声，场上一时浓烟滚滚，尘土飞扬。
　　结束了吗。
　　高爆穿击震得自己手臂都在疼痛。那么对于对方而言，应该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吧。
　　光翎死死地盯着爆炸的中心。
　　烟尘正在慢慢消散，灰土渐渐平息，显出下面覆盖的人形。
　　而那人……似乎……
　　似乎……还在动。
　　光翎怔怔地放下了弓。
　　果然还在动，并且慢慢站了起来，踉跄着，一步步地挪出来。
　　那人蹒跚着，终于走出了爆炸中心。她全身都是灰尘，左手无力地垂着，指尖滴着血，掌心明晃晃穿出一个可怕大洞，隐隐可见其中断裂的骨头，左肩也被炸得血肉模糊，几乎不辨原形。
　　可她依然还活着。
　　不愧是已到巅峰境界的魂斗罗，已经被逼到如此地步，居然还能绝地求生。
　　“好小子，”灵鸢晃着身体，仰起头来，她满脸都是血污，眼神狰狞，直直看向空中光翎，“玩得快活吗。”
　　在她身后，赤焰云鹰双爪踏地，再度扑翅尖啸。
　　灵鸢抬起右手，食指染血，直指光翎面门——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
　　不知何时，这场较量竟已经成了生死决斗。
　　赛场红光盛放，地面风沙翻浪，宛如地狱血池。茫茫赤红中，女声幽然作响。
　　“第八魂技。”
　　狂风大作，灵鸢脚下赤芒更盛，赤焰云鹰竟似从她脚下土壤生出似的，自地下缓缓露出脊背。那巨大火鸟两翼平展，腾空而起，灵鸢脚尖点在它后背，浑身火焰熊熊燃烧，赤红光芒蓬勃怒放之下，连场中冰蓝少年都被镀上一层血色。
　　“准备好了吗。”
　　火鸟高飞在上，灵鸢俯视下方，话音伴随漫天金红羽毛一同飘落——
　　“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