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异度

27、完结篇

　　书翰走了。
　　我静静地躺着装昏迷。
　　有人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没有说话让我无从判断是何人。
　　我并不担心来人能看穿我在装睡。
　　在我以前所接受的半玩闹得防身课程中，假寐是我最擅长的，呼吸要绵长自然，眼睛千万不要一动不动地死死闭上，那是死人。眼珠适时地有规律的转动，才是熟睡的表现。我甚至能自我催眠让身体真正进入半昏睡状态，意识却保持清醒。
　　就连对我一向只贬不褒的舅舅都说，我在邪魔歪道上特别有天赋。
　　四周一片寂静。
　　突然，我脸上传来一阵酥痒。来人在摸我的脸？
　　我心惊。
　　我厌恶。
　　如果他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不敢保证我还能保持平静。
　　索性他的手只在我脸上逗留一下子就离开了。
　　我暗自松口气，然后听见了声音。
　　“狄，别担心，医生说了她不会有事的，只是要昏迷一两天”
　　“谢谢，uncle，多亏你的医生来的快”
　　“哈，你这不是在骂我吗？是我考虑不周，忘了这是你重要的人质”
　　“哪里，多亏了uncle，要不是您庇护，我现在恐怕都没安身之处”
　　“呵呵，狄，说正经的，你带着大队人马突然回来，真吓了我一大跳。你要知道，我们和警方一向是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若是他们知道负责美国地区的你在这儿，一定会以为我们要有什么联合行动。所以你务必约束手下，千万不要让他们出城堡。不然若是除了茬子，uncle我可保不了你”
　　“uncle，你放心，我明白的”
　　“对了，你打算如何处理她？”
　　“拿到钱再说”
　　“我肯定你不会放她”
　　“哈，uncle，是你不想放吧”
　　两人大笑离去。
　　我依旧不动声色地躺着，想着十二点之约。这恐怕是我最后的机会。
　　这几天，我的右手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元气已恢复，现在打倒一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问题是我能肯定通往顶楼的路上至少会有二十个狗腿儿。任何一个都配有枪。虽然我有炸弹，但只要一使用便会暴露自己。书翰给我炸弹，恐怕是想让我在想不出办法走投无路时硬闯。拼命也是种办法，但危险系数实在是高。唉，真头痛，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到顶楼呢？
　　不走正常的路，就是顺着窗户爬上去也不行。抛开我的功力不说，外面的草坪上有人巡逻，高塔上有狙击手，我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底下爬上去。
　　又有人进来，几乎没有脚步声，应该是女性。
　　“还在昏迷，医生说麻醉药可能要持续一天一夜”是叫mary的女子“少爷有些不舒服，我要去看看，这里你看着点，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小时进来看一下就行”
　　“ok”光头男应声。
　　然后又归于宁静。
　　看来我的伤势，让他们放松了警惕。狄仁业那边恐怕亨利也作了手脚。情况对我十分有利。
　　我站起来走向壁炉。旧式城堡的客厅还有卧室往往都装有壁炉。我卧室中的壁炉已不再使用纯粹是个装饰品。我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毕竟这个屋子里除了门窗，就是壁炉这个通道了。一般的女孩子是没有体力从这里出去的。所以狄仁业疏忽了。
　　约摸一个小时，我慌手慌脚地爬出来，回到床上。刚躺下，光头男就非常准时地探头进来。
　　我摒住呼吸，所幸他只是例行公事地瞥了一眼就关上了门。
　　我舒了口气。要知道若是他走进几步，就可以看清我脸上黑灰。我在壁炉通道里摸索，为了不发出声响，都是爬着走的，停用失修的通道里满是煤灰，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脏过。不过辛苦是有成果的，不出我所料，壁炉的通道果真通往楼顶。
　　我其实没有爬到楼顶，时间来不及，一到能看到夜空的地方我便折回，就这儿还差点露馅。我睁开眼瞄了一下表，现在是六点四十，也就是说七点四十----十一点四十都光头的巡查点。
　　过了十点四十跑的话，太早，若是他们全体搜查，恐怕不到十二点就会被发现。若是过了十一点四十，就只剩二十分钟了。
　　第一次难免摸索多用了点时间，我穿的又是宽大的病号服也影响速度，但思来想去怎么也需要半个小时，这还是在不考虑我体力消耗的情况下。
　　或许可以趁光头探头进来时，敲晕他，但我不能肯定外面只有他一人。若是打草惊蛇，我便再无生机。从没有如此烦恼过，我恼怒地扯着头发。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心惊胆颤，我居然落到这个地步。
　　曾经我是城堡里的公主，嬉笑怒骂、肆无忌惮，虽明白世间有太多艰辛困苦，虽明白逍遥源自亲人庇护，也知道世事无常，也知道人都是逼出来的该吃苦的时候没得选择，却从没想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自由。如果不是书翰的牺牲给我带来一线生机，我的未来恐怕就是绝望。
　　今夜十二点，不成功便成仁。
　　这里是卧室改成得临时病房，我从衣橱里挑了一件便于活动的衣服换上，又从一件衣服上撕下布条缠在手上。准备妥当后我静静地躺下，休养生息。
　　光头准时的让人生气，十一点四十又探监，若他能稍微早一点，我就不用太拼命了。尽管心中急得冒火，我仍耐住性子等他关上门后，才跳了起来。
　　飞一般地扑向壁炉。以壁虎的精神青蛙的姿态做四脚运动。
　　手脚虚软时，我听到了直升机的隆隆声，而我离出口还有十几米远。
　　十几米不算太远，可我爬不动了，四肢僵硬地撑着墙壁，一动不进反退，太累了。
　　直升机的声音变小了----似乎渐行渐远----
　　功亏一篑不是我的作风，既然不成功便成仁，那不妨试一试。
　　我掏出微型炸弹，按下开关，朝下用力掷去，然后抱住头。壁炉的通道并不是一个直筒子，有些地方奇窄，有些地方又挺宽敞。我希望这不规则的空间能削弱炸弹的威力。
　　彭——，气浪掀飞了我，我冲向出口，又重重地撞飞了通道口的遮盖物，这一挡抵消了一些气流的冲力，我摔在了楼顶上。
　　好险好险，这炸弹的威力还真不小，要不是那个盖子，我恐怕就飞出楼外了。虽然撞得浑身散架般的痛，可我达到了目的。
　　救我的人在哪？直升机在哪？我在硝烟中寻找，挣扎着站起。
　　哎哟——痛——，我又跌坐回去，右腿钻心痛，莫不是骨折了？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骨折。
　　我紧张地张望。为什么看不到直升机？难道它等不及走了？
　　不要，不要丢下我。我绝望的都要哭了。
　　“荼糜——，太好了，果然是你”美妙的男声响起“天哪，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怎么回事？我听到了爆炸声。噢，你的腿----”他发现了我的腿伤，立刻检查起来。
　　噢，书翰，我的天使，你总是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我喜极而涕“书翰——，太好了，我----我还以为你们走了-----”
　　“直升机是走了，我自己跳了下来”
　　“--------”
　　“对方的火力太猛，直升机不敢一直在这附近盘旋”
　　“----美国特工就这么没用？”
　　“这里是法国，美国不好有大举动，只好请法国警方协助，警方也尽力了，只是对方是亡命之徒”
　　“那---那我们怎么办？”
　　“放心，亨利不会放着我们不管的，他主人的命还在我手上”书翰一把抱起我“不过在他来之前我们要先保住命”我听到了哄闹声，爆炸引来了人。
　　先前因为炸弹的冲击力，我从斜坡上的烟囱里弹出滚落到城堡顶部得大平台上。
　　“这里一览无余，我们得躲起来”书翰抱着我又爬回斜坡，到了背面“闭上眼睛”
　　我还没来的及尖叫就随着他顺着斜坡滑下去。
　　等我平静下来，发现书翰左手紧抓着边缘，右手还死死扣住我的手，吊在半空中。非常危险，不过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里是死角，不会被发现，除非来人也不要命地滑下来。
　　“这---这就是你保命的方式？蜘蛛侠？”
　　“嘘——，别出声”
　　嘈杂声一片，他们上到了屋顶。五分钟过去了依旧热闹。
　　我朝上看去，书翰的指节泛白，青筋毕露。这种情况下我本该随着书翰爬上去，自己抓住边缘，减轻他的压力，可爬烟囱的过程让我的手软的没了筋骨。
　　我轻声道“撑不住就松手吧，不过六七楼高，应该摔不死的”
　　书翰没有说话。
　　我知道人在极度疲劳的时候拼得就是一口气，一张口就泄了。
　　“我保证不会摔死，我学过妥当的落地方式，再说有你这个名医在我怎么可能有事？”我扭动手腕试图挣开他的手。
　　书翰狠狠地骂道“卫荼糜，你看不起我也要有个限度。就你那三两肉，谁拎不动？”
　　“可----”
　　“你再说，我松左手”
　　“-------”
　　隆隆隆——，直升机？我们为之一振。
　　“噢——，终于找到你们了”亨利从直升机上探出身大喊“快，要爆炸了，狄仁业那个疯子，启动了开关——快——跳下来——”
　　直升机倾斜侧翻，机门就在我们正下方。
　　书翰毫不犹豫地松开左手，下落中，我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住我的头部。
　　非常准确地掉到了直升机的肚子里，差点没把亨利踩死。没等他抱怨，气流便剧烈震动，直升机被吹得翻了个跟头。
　　气流稳定后，我定睛一看，偌大的城堡，废墟一片，曾经困的我动弹不得的监狱居然如此轻易地化为乌有。
　　亨利说道“狄仁业一发现你不在就启动了炸弹，他这个人倒是够狠，知道没有胜算连挣扎都省了”
　　狄仁业死了？那个处心积虑要治我们家于死地的人死了？不知为何，我没有丝毫快意，也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只觉得疲惫不堪，好像打完了一场不知胜负的糊涂仗。
　　“别看了，荼糜，一切都过去了”书翰用手掌轻轻地覆上我的眼睛“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吗？没有。
　　书翰这傻瓜忘了自己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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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第二天，亨利就来抓人了，不过他没见到人。
　　“蒋书翰呢？”
　　“在医院给你主人动手术”
　　“哼，算他识相”
　　我看他一眼，微笑“我劝他不要动手术，这样你也不敢来抓他”
　　亨利脸色变了“什么？你不要以为可以一直要挟我。能动手术的并不只是蒋书翰”
　　“若有第二个人选，你又何必管我死活？”
　　“哼，蒋书翰给主人动过几次手术比较了解他的病情，自然由他来做最安全。不过有能力做并不只是他”
　　“你们美国也有两个名医，可你怕主人的病走漏风声所以跑到了英国。书翰的老师有技术，可惜年事已高，所以才推荐了书翰。还有几个有可能做这项手术的也惧怕你主人的名号怕万一治不好砸了牌子所以也拒绝了”
　　“你------”
　　“就是真有人敢治，他恐怕也到不了这里，哼哼，这里可是我的地头”
　　“你------”
　　“可惜，他太善良了，说什么他已经违背了医德，不能再不讲良心-----”
　　亨利脸色缓和了一些“----说实话，蒋书翰的痴情和勇气让人佩服，可---我主人的尊严不容践踏”
　　“他不知道，他一直在沉睡，只要你不说，他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被当作人质”
　　“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为了防止股市动荡，你封锁了消息。就是美国政府高层都不知道真相，他们只知道你想救一个被黑手党绑架的人，不是吗？”回来以后，母亲把前前后后都告诉了我。当我知道书翰挟持约翰.斯密斯的事并没有公开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不，不行，我不能背叛主人”
　　“我明白，你和主人名为主仆，实际上亲如父子，你容不得他人对他不敬。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可能活的会更长一些”
　　亨利眼中厉光大胜“你什么意思？”
　　我不答反问“亨利，一个人若没有影子会怎样？”
　　亨利被我弄懵了，愣了一会才道“没有影子？你搞什么玄虚？只有魔鬼才没有影子”
　　“书翰曾说过他是我的影子，会永远的陪着我，如果他不在了，你说我会不会变成鬼？”
　　“你-----”
　　“若论财势，我是绝对拼不过你们的。可是要换种方式让你们不得安宁并不难办到。你说如果我卖掉家产够买几颗原子弹？”
　　亨利瞪大眼“你疯了”
　　我呵呵直笑“我是魔鬼嘛，当然要疯狂。狄仁业不在了，若我吃掉他的势力，会不会成为美国最大的□□？呵呵你们是零售业的巨头，放心到时我一定会让兄弟们关照你们的”
　　亨利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仍嘴硬到“你以为你是谁？你这是蚍蜉撼大树”
　　我笑的开心“是，我是白蚁，别说一棵树，就是你们的商业王国也能啃光”
　　“你，你太狂妄了”
　　“别说我不自量力，我想你知道，毁灭远比建设容易”
　　亨利呆滞了一分钟才强笑“哼---你以为我会被你几句话就吓住？”
　　我敛容，正色道“这怎么会是吓唬。我已经变卖了纽约的公司，正招兵买马呢”
　　“----美国政府不会容你乱来的”
　　“哼，拉登、萨达姆、一个个蹦出来，你以为它还有空理我？我只针对你们，又不危害大众安全”美国号称世界警察管全世界的闲事，自己家后院却从来没有安生过。“还有，当了这么多年首富，眼红的人一定不少吧，说不定我可以找到许多盟友呢”
　　他气红了眼“你，你真是个魔鬼，我真不该救你”
　　我弯下腰，向他行了一礼，他吓得后退“干什么？”
　　“亲爱的亨利先生，魔鬼也祈求您的怜悯，请你放过我的天使，没有他我必将堕入地狱”
　　亨利定定地看着我不出声。
　　“是敌是友，全看您的选择”
　　静默良久，亨利悻悻然离去，边走边骂“一对疯子，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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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利放过了我们，并不是因为我的恐吓，只因为他太在乎他的主人。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人就会变得胆小，生怕他有任何闪失。
　　亨利如此，我亦如此。为了不让书翰失去他的翅膀，我几乎拼老命饰演了一回亡命之徒，哈哈，若是真的去混□□，舅舅恐怕第一个跳起来为民除害。
　　我偷乐着，书翰就回来了。
　　他一脸莫名其妙“亨利带着他的主人回国了，却没带我走”
　　我点着他的鼻子调笑“怎么，你想去美国？”
　　“别闹了，怎么回事？”
　　“呵呵，没什么呀，我只不过告诉他：如果他抓走了天使，恶魔就会出来捣乱”
　　“就这些？”
　　“就这些”
　　书翰宠昵地叹口气“不管怎么说，我真是松了口气。我真怕做个十年八年牢，出来一看你都儿女成群了----”
　　“去你的”我笑骂着要拧他，被他捉住了手。
　　书翰寒星般的眸子亮晶晶闪呀闪“荼糜，若是我真的去坐牢，你会不会等我”
　　“切，我怎么会干那种浪费时间的事”见他委屈垂下眼，我笑弯了腰“傻瓜，我会去劫狱啦，然后我们两个亡命天涯”
　　书翰笑了，呲着牙狠狠地在我脸上咬了一口“你这坏家伙，就知道拿我开心”
　　我捂着脸傻笑“书翰。若是我真的不等你呢？”
　　“切，你敢，我就说你是和我一伙的，一块坐牢，看你嫁给谁去”
　　“哇——，你好毒呀，这都想的出来”
　　他作恶霸装“哼哼，这辈子你就是我的人了，认命吧”
　　哈哈哈，我笑倒，哪有这么帅的恶霸。还不知道谁吃谁的豆腐。
　　“书翰，书翰，你要永远陪着我---”
　　“哈哈，求之不得，我是你的影子，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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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写完了，吐血中，开篇时只是灵光一闪想写个搞笑得短篇~~~~谁知~~~偏题八百里~~~嘿嘿多谢各位大人的鼓励~~~没有你们的加油~~~我恐怕就累死在半路了~~~
　　觉得书翰的戏份有点少，可能会写个番外~~~还想写母亲的故事、亚历山大和嘉明的、明珠的~~~嘿嘿如果有时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