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记本》瓜西大王

29、第 29 章

　　他急急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值中午，有些闷热，他一路从大门跑进来，身上还带着没消下去的热意。医院走廊里是难得的安静，这份透着绝望的安静让他紧张和不安，同时从不同房间里传来病人疼痛难忍的闷哼和家属隐忍的哭声，还有，面无表情的医护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安静，却又吵闹......不同的声音，不同的面孔，在他脑海里飞速变换。
　　这一刻，他好像觉得有些东西不受控制了，这是命运洗牌前的征兆。

　　“妈妈，我回来了。”
　　“小澈！”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半躺在病床上的应霞就朝他喊道。声音中气不足，带着柔弱的病气。
　　看着进来的少年，应霞强撑着身体的不适，从床上坐了起来，楚谨澈赶忙走到床边。“妈妈，你先好好休息。”
　　楚梁远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手上还拿着好几份文件，他只是在楚谨澈进门了时候扫了一眼，看着他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狼狈模样，鼻腔里哼了一声，但是又看着应霞对他的关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楚谨澈在他妈妈周围忙上忙下，等到一切都整理好了的时候他才坐到病床旁边，斟酌道：”妈妈，结果出来了吗。”
　　“你还关心你妈妈吗？我今天一来医院就不知道你人走哪去了。”楚父像是抓到了把柄似的，阴阳怪气地说。
　　楚谨澈念及母亲的身体，他也不喜欢在他妈妈面前同他父亲吵架，只是对着他妈妈解释道：“妈妈，我今天去送圈圈集训了，她家里有些事情，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所以我想着送送她。”

　　“圈圈，好久没见她了。”一时间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应霞有点恍惚，随后马上问道：“你和圈圈关系还好吗？妈妈知道你那时候怪她离开南城，但是小澈，你要知道...”应霞沉默了下来，想向楚谨澈解释一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缓缓开口，”小澈，你要知道人各有志，她有她的选择，你也不要太怪她。”

　　“妈妈，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肯定希望圈圈好好的。”楚谨澈觉得他妈妈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是他也没有想太多，“而且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毕竟如果真的想着离开南城，她也不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回来。好了，妈妈，现在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我现在也知道自己以前比较胡闹，等你好了，我也会好好学习，不会让你操心。”

　　应霞转头看了眼楚梁远，不过看着对面这个男人冷硬的神色，她还是先移开了视线，只是摸了摸楚谨澈的脑袋。什么都没说。
　　反而是一直以来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楚父开口了，“小澈，你学习什么水平我们做父母的也知道，也不指望你能考多好，唯一指望就是你上一个本科，别丢我和你妈的脸。”

　　“放心，在外面我会装作不认识你，况且，你不是还可以再生一个，下一个你得好好培养别让他再丢你的脸！......”
　　“啪！”打断楚谨澈没说完的话是一个巴掌，来自他的妈妈。

　　“妈妈！”楚谨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妈妈，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她还要偏袒这个男人，明明是他犯错，是他先背叛家庭，也是他害您生病，为什么！为什么！楚谨澈不理解，他只是...只是想帮他妈妈出一口气。
　　“楚谨澈，他是你爸爸，你对他要尊重。”这句话说完像是耗尽她大部分力气了一般，脸色一下就惨白了下来，沉默的空间里只听得见她喘粗气的声音。
　　“妈妈...对不起。”

　　“楚谨澈，不管你多大，父母之间的事情你都没有资格插手，你做好你这个年龄段应该做的事情。”楚梁远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严肃道。“你现在也不要和林凝这孩子走得太近，一来那么也长大了，也该有适当的距离了，我本来就不同意你妈妈把你的情况和她说，两个小孩子能明白些什么。二来你不想读书，我也不强求，但是别人要读书，她的学习压力可比你大多了，你不要耽搁别人。”

　　“我没说我不读书，等妈妈好了我就回学校。”
　　“行了，你别说了，你那态度，再多让你读三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楚父摆摆手，不耐烦打断了楚谨澈的话。
　　“我已经让徐秘书给你报名了这个月的雅思，你有时间回去多看看书，好好考试，你母亲这边我会照顾的。”

　　“妈妈！我，我考雅思干什么？”
　　“小澈，你听妈妈说，妈妈知道你英语不错，你小时候我们还每年专门带你去英国住了几个月，你这个月听你爸爸的，先把雅思考完。”应霞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长开的少年，他的眉目有几分楚梁远年轻时候的模样，剑眉星目。可是他比楚梁远更加重情义，他也更自由更肆意，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归根到底，他是自己和楚梁远的结合。可是，想到她以前做过的事情...

　　当年自己提议林母将林凝转学到教育资源更好的省会，却对楚谨澈一声不吭，让他误以为是林凝的不告而别；而当他高三的时候，看着成绩一落千丈的他，身为人母的她无比担心，病急乱投医想到了省会的林凝，让同样处于关键时刻的她回来了...
　　作为母亲，他在感情上对不起楚谨澈，她年轻的时候认为自由和爱情大于孩子，在需要陪伴的时候选择隐身，可是等到孩子长大了她却忧虑孩子和自己并不亲密。而且她和楚梁远的关系早已不复以前亲密，盘根错节的利益让她也不能任性离开。看着楚谨澈眼里对自己不设防备的担心…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妈妈…你们是打算送我出国吗！我不会出国的，我答应你们我会认真准备高考的，我知道今年可能来不及了，我复读一年。”楚谨澈看着她妈妈犹豫且不忍的模样，以前不好的记忆也涌上心头。他知道他爸爸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会一声不吭地做好决定然后通知你，他心肠冷硬根本不会理会自己的意见。以前，以前是他还小即使不满也无法说出来，可是自己都要成年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他蹲在应霞床边，双手紧紧攥着她的手，“妈妈，我答应了圈圈，我会复读的，我想和她考一个地方。你们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没有打算出国。”
　　应霞本来犹豫不决的心情，在听到林凝的名字时候，顿时冷硬了下来。短短几个月，他们的关系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亲密，如果楚谨澈知道了林凝离开的前因后果，他对父母的感情…这是她不想面对的。

　　对不起，妈妈是一个自私的妈妈，可是妈妈很爱你。

　　“好了。让你先考雅思，又没说让你出国，你在这里缠着你妈妈干什么！”楚梁远看着自己的儿子，无谓道。
　　久经商场，他果断的性格让他在商场无往不利，也让他很不满楚谨澈目前的态度。“你说你要改变学习态度了，空口无凭，你需要做出一些事情给我和你妈妈看看。这次雅思考试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考好了我就让相信你有复读态度，没考好，你收拾收拾今年就出国”

　　“我要考到什么样的成绩？”楚谨澈听见他父亲刚刚说的话，站了起来，半信半疑说道。“你说话算数？”
　　“你现在还没有资格怀疑我，均分6.5，考到这个成绩我同意你复读，没考到今年出国去上预科班。”楚梁远只是冷冷撇下这么一句话，就站起身子出门了。

　　椅子划过地板的声音刺过他的大脑，让他有一瞬间迷茫。“妈妈我应该相信爸爸吗？”

　　她强撑着身子抬手抱了抱楚谨澈，拍拍他肩膀，沉思片刻说道：“你爸爸是为你好，你把雅思考好，你爸爸可以看到你态度，你要是想在国内读书，这个成绩也好让你进中外合办。圈圈成绩那么好，去的学校也很好，小澈你想不想离圈圈的学校近一点呢？”

　　“妈妈，我，我会尽力的！我是认真的。”他语气很坚决，知子莫若母，应霞也知道了她儿子的决心。
　　她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小澈，你和妈妈说，你是不是喜欢圈圈，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他的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什么。但是应霞的心像是灌了千斤重的水泥。

　　她若放任两人亲近，就是在将楚谨澈推离自己身边。少年的感情轰轰烈烈，越是热烈的感情也越能让人疲惫，她认为感情终究会被时间磨淡，就像是她和楚梁远一样，非你不可独一无二的感情，最终也是将两人互相折磨……

　　所以，过了一会，她挣扎片刻，还是定了定心神，说，“小澈，妈妈的病理结果不是很好，我担心我熬不过去，你考完雅思可以陪妈妈一起去上海做手术吗？”

　　“妈妈你不会有事的，我会陪你去上海。谢谢你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