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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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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
蒋嵛打开门,由于许久无人居住,这套房子的家具上布满了些许灰尘。
在这喧嚣的闹市中,这小区也算是一片秘境。宛如绿洲花园,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蒋嵛介绍说这是个退休小区,安静且适宜居住。许多中年或者老年人退休后喜欢在此过着颐养天年的休闲生活。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在这片小区里还是极为少见的。
“好久没进来过了,不过东西都是干净的。咱们勉强凑合一晚吧。”
蒋嵛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在这期间,修玥随意的参观了一下这套房子。
灰白基调的客厅里摆着一张线条冷硬的深灰布艺沙发,原木长茶几上只搁着一只磨砂玻璃烟灰缸。整面落地窗映出空荡的餐厅,黑色金属餐椅上搭着件皱巴巴的西装外套,开放式厨房摆放着一个酒橱,岛台边沿残留着半杯发霉的咖啡……
修玥的目光忽然落回了那个木质酒橱,酒橱摆满各色佳酿,红酒醇厚、白酒清冽,洋酒瓶身泛着微光,层层叠叠,酒香隐隐浮动。
“别看了。”蒋嵛收拾完房间出来,看到修玥一直盯着酒橱不禁打趣:“你又不能喝。”
修玥顿时慌张的扭过头去:“谁,谁说要喝了,我就看看。”
蒋嵛的酒橱里摆满的都是他多年来精心珍藏的酒,价格不菲,也算是他一个小众的爱好。平时没什么时间喝,里面的酒瓶也只增不减。
“你喝这个吧。”说完,他从厨房里拿出来一盒牛奶,递给了修玥。顿时迟疑了一下,解释道:“家里没水了,额,这个,有助于长高……”可能是晚上喝多了,他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修玥小声吐槽道:“我好像是成年人了吧......”
修玥今年20岁,也是上大二的年纪了。从小到大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被家里过度保护,好不容易填志愿故意填错来到了别的城市,这才远离了父母的看管。
“蒋嵛,你,为什么开酒吧呢?”修玥问道。
蒋嵛听后,愣了愣。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最终垂下眼帘,盯着地板缝隙像要盯出个洞来。
“那酒吧,是我父亲留下的。”他喉头滚动了几下,声音像是被什么堵住,只挤出几个颤抖的气音。“他已经去世了,所以我继承了他的酒吧。”
“酒吧工作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吗?”
蒋嵛抬头,撞进那双眼睛——像黑夜里的烽火,灼得他心口发烫,竟忘了要躲。
“不是。”
两人相对而坐,目光闪躲,空气凝固,只听见钟表的滴答声,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蒋嵛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去睡觉了。
蒋嵛的手指穿过发丝,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凌乱的痕迹像被风扰动的麦浪,半晌未散。
修玥看向他离去的方向,门关上的瞬间,蒋嵛的肩膀微微耷拉着,脚步迟缓,像背负着整个夜晚的重量离去。
晨光微熹,薄雾缭绕。林荫道上落叶簌簌,偶有鸟雀啁啾。学生们三三两两,步履匆匆。
“修玥!”
蒋嵛刚停下车把修玥送到门口,修玥正低头疾走,忽听身后一声轻唤,熟悉又陌生,脚步蓦地顿住。
“何学长。”
何韵哲,22岁,江禾大学大三法学院学长。与修玥是在新生迎新晚相识的。
何韵哲拍了拍修玥的肩膀笑问道:“修玥,昨天晚上没住校吗?”
说完,目光突然瞥到仍未离去的蒋嵛,黑衣修身,轮廓锋利。冷峻面容如刀刻,眉目深邃,薄唇紧抿,浑身散发着危险而迷人的气息,令人屏息。
“网约车司机?”
网,网约车司机?
蒋嵛顿时愣在那里,表情僵在脸上,指节攥得发白,喉咙发紧,却只挤出一声低哑的“我不是”。
修玥连忙解释:“啊这个是,我朋友,蒋嵛。昨天晚上玩到太晚了就去他家住了。”
“原来如此。”何韵哲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下蒋嵛,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像淬了毒的针,“不好意思,哥。”
这声哥叫得真是,违心。
蒋嵛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没事。”他不想生事。
“我走了,修玥。”他拉开车门,长腿一迈,利落落座,"砰"地关上门,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带起一阵冷冽的风。“有事打电话。”
“等…”修玥本想叫住他,但蒋嵛已经开车呼啸驶离。
何韵哲一把揽过修玥的肩膀,指尖微微收紧,低头凑近耳边轻笑道:“走吧,别管他了,上课快迟到了。”呼吸不经意掠过修玥的耳尖。
修玥有点不习惯他的举动,对他转移话题:“学长今早出去了吗?”
“出去买早餐,结果早餐店没开门呢。”
“这样啊,下课早点去买点吃吧。”
“嗯,我等你下课。”
车流如蚁,寸步难行,尾灯猩红,引擎焦躁,喇叭声刺破晨雾。
蒋嵛紧攥方向盘,指节发白,眼神却飘忽不定。油门时重时轻,刹车总慢半拍,喇叭声刺破街道。前车稍慢便猛拍仪表盘,绿灯亮起的瞬间又恍惚失神,直到后车鸣笛才仓促起步。
“啧。”
他眉头紧锁,呼吸发沉,看什么都刺眼。
因为那个小子?
怎么可能。
自己怎么可能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置气。
“喂!前面的怎么回事?绿灯了都!”后车狂按喇叭,司机探出头来,怒骂声混着尾气喷溅。
蒋嵛猛然回神,不再胡思乱想。轻踩油门,车子悄然滑入流动的街景。
“老大!”
忽然,一个男人双眼发亮,他三步并作两步冲来,衣角在风中猎猎翻飞。
晨光漫进空荡的酒吧,昨夜的酒气尚未散尽。高脚凳歪斜地倚着吧台,杯底残留的柠檬片已经发蔫。角落里,宿醉的客人将头埋进臂弯,像一团被随手丢弃的餐巾纸。
蒋嵛刚刚回到酒吧,转身看到眼前这个疯癫癫的人差点以为是酒吧闹事的家伙。
“小刘还没醒酒吗?”蒋嵛无奈道。“今天怎么是你看店?”
那人是刚入行不久的,名叫嘉南。从西南调过来的一个20岁的小孩,在蒋嵛这里做事。
一般都是小刘在带他,蒋嵛有些时候没见着他了。这孩子做事毛毛躁躁的,他实在放心不下把店交给他一个人看管。
嘉南双臂箍紧他的腰,毛茸茸的脑袋抵在颈窝里反复磨蹭,粘人的说道:“老大我好想你啊!”
“滚!”蒋嵛猛的将他推开,结结实实打冲他的脸打了一拳。“大清早的干什么啊。”
嘉南捂着脸踉跄后退,眼底还残留着犯贱后的嬉笑,却已被疼痛拧成扭曲的讨饶神色。
“哎呀,老大。我这不是太兴奋了。”
“到底怎么了?”
“‘货物’都卖出去了。”
“这不是很平常吗?”蒋嵛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忍不住叹气,“常客还是新客啊”他觉得单纯可能是小孩第一次卖出货比较兴奋罢了。
嘉南拼命抿住上扬的嘴角,可眼睛弯成了月牙,连发梢都跟着雀跃地轻颤起来。
“新客,一个超级大方的老板!”
新客?
听到这个词的瞬间,蒋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神骤然冷冽,神情凝重起来。
“是谁?”
嘉南从兜里把名片给了蒋嵛,依旧笑盈盈的说道:“秦老板!他出了平常价格的三倍!我果断卖给他了。哎老大,你不夸我吗?”
蒋嵛眉头深锁,面色铁青,唇线绷成一道冷硬的直线。蒋嵛一边摸索着那张名片,一边仔细思量着什么。
三倍……
不对劲。
完蛋!
他顿时明白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缩,倒抽一口冷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
蒋嵛站在吧台前,那张名片在他指间翻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名片上烫金的"秦氏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几个字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背面是一串手写电话号码,笔迹工整得近乎刻意。
“老大?”嘉南歪着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怎么了?”
蒋嵛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名片上那个"秦"字,墨迹在纸面上微微晕开,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三倍价格——这根本不是正常买家会出的价码。他太熟悉这个圈子的规矩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多付钱,除非另有所图。
“什么时候的事?”蒋嵛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就、就刚才啊,”嘉南不安地搓着手,“那老板说急着要货,我看价格这么好就...…”
“他长什么样?”
“四十出头吧,穿着挺讲究的西装,戴金丝眼镜,说话特别客气。”嘉南回忆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左手无名指有颗痣,特别明显。”
蒋嵛的手指猛地收紧,名片在他掌心皱成一团。三年前父亲出事前,也曾提到过一个“左手有痣的男人”当时他以为那只是父亲酒后的胡话,直到三天后那场离奇的车祸...
“货给他了?”蒋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给了啊,”嘉南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声音越来越小,“就...按照流程给的...…”
蒋嵛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陈,帮我查个人。"蒋嵛压低声音,“秦氏进出口,四十岁左右,左手无名指有痣...对,就现在。”
挂断电话,蒋嵛的目光落在办公室角落的监控主机上。他快步走过去,调出今早的录像。画面中,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确实在嘉南的带领下进了酒吧。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老陈的回电。
“查无此人。”老陈的声音透着紧张,“但我打听到,警察最近确实盯上你们那片了。”
蒋嵛的血液瞬间凝固。一切都说得通了——高价买货是假,取证是真。现在对方手里有样货,如果继续查证,不出五天,搜查令就会下来。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嘉南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真的不知道...…”
“听着,”他按住嘉南的肩膀,“你现在立刻回老家,半年内别露面。”
“那酒吧...…”
“我来处理。”蒋嵛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叠现金塞给嘉南,"走后门,别用自己身份证买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