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溺游戏》芒西番

4、Chapter 4

　　——当你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一个人的时候，那就是缘分的开始。

　　烈日穿过云层，投射在地上的光线有些刺眼，热浪在空气中翻滚着，天地仿佛被火焰灼烧过一样，像是要将人烤化似的。

　　简单的开训仪式结束后，延阳大学新生被集中在了学校东南方向的室外操场，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迷彩服，脸上画着五颜六色的油彩，队伍整齐而有序，一眼望去，倒是颇具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

　　教官站在队伍的最前列，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浓眉阔口，一看就知道常年在部队里混迹，开口后声音洪亮，如雷贯耳，“同学们好，我叫秦棋，从今天开始由我来负责你们未来一周的军训安排，你们可以称呼我——秦教官。”

　　“教官好。”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气势十足。

　　期间有几个人交头接耳，秦教官只需要用那双炯然有神的虎目扫过，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彻底让底下的学生顿时收敛起了嬉皮笑脸，变得同样严肃起来。

　　“很好，听我口令，全体向右转，稍息，立正，齐步走！”
　　一班的所有人整齐划一地迈着步伐跟在教官的身后，统一移动到了操场唯一一处有点阴凉的地方。

　　“你们现在把队伍从六排变四排，按照身高插空列队。”

　　大家都是懂得知足又识大体的人，能躲避这要命的烈日已经足够幸运了，因此教官话音刚落，所有人便急忙行动了起来。

　　“那个同学！就是第一排站最后的那个女生。”
　　教官话赶话，一刻都不带停的，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朝指定的位置望了过去。
　　“你旁边那个空位是留给我去站吗？”

　　一阵哄笑，冉思楹缓慢长呼了一口气，将头埋到最低，脸颊泛着粉红，也不知是刚刚被太阳晒的还是因为难堪，局促不安的同时又始终保持一动不动。

　　“攒上去！”

　　她犹豫再三才开始跟着教官的指示往旁边挪动，默不作声地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人，那人双手垂下站得笔直，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来不及她多观察，教官便开始下一步的指令，“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1、2、3、4、5……10！”

　　“半个小时的军姿定型训练，听口令，调整军姿。”

　　站军姿是个体力活儿，不仅要求保持身姿笔挺、动作整齐划一，还要保证手臂不能有任何抖动或者摇晃。

　　延阳大学的军训是出了名的痛苦又难熬，冉思楹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在热浪的冲击下汗水不停地从额头往下滑落。

　　昨晚的社团活动忙碌到很晚，早上她匆匆忙忙地赶到食堂，稀稀拉拉只剩下七八人，而饭菜开放的窗口也寥寥无几。

　　自上次法学院的新生典礼结束后，在这个承载着几万人的学校，她却好像跟这对双胞胎无形中连接了什么信号似的，但凡出门，那就绝对会碰到。

　　这不，就在她踩着点到了操场的时候，手上的牛奶刚刚喝掉一半，她的肩膀就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

　　她捏着牛奶盒叼着吸管慢悠悠转过了身，优越的身高让她不需要太费劲就跟面前的人撞上了视线。

　　訾烨用指尖夹着一张卡片递了过来，神色略带无奈，“你的饭卡掉了。”

　　冉思楹一时语塞，右手下意识地松开牛奶盒去接饭卡，没了束缚的牛奶很快脱离了吸管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溅了她一鞋的奶渍，浓郁的甜味很快在周围蔓延。

　　而她嘴上叼着的吸管陡然从牛奶盒里抽离，弹起的同时里面仅存的一点牛奶全洒在了面前人的脸上。

　　“抱……抱歉。”
　　如此窘迫的场景，冉思楹来不及多想，伸出手就想帮面前的人擦掉，全然忘记了自己右手里还攥着的卡片，慌乱的时候锋利的边缘擦过了对方的脸颊，一条又细又红的划痕很快出现。

　　“哥，你让我买的牛……奶。”
　　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訾熠晃动牛奶的那只手停留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距离开训仪式还有不到十分钟，訾烨抬腕看了眼时间，抬手拭掉了脸上的奶渍，神色始终都淡淡的，却还是因为擦碰到的脸颊轻嘶了一声。

　　他低头敛眸，长睫微垂的时候目光刚好落在冉思楹的身上，不止有慌乱，竟还有一丝丝的心虚，收回视线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轻咽了下口水。

　　訾熠停滞在半空中的手都快举累了才硬着头皮靠近了两个人，刚准备递出去的时候却被訾烨一把抢夺了过去，指尖上残留的冰凉余温让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喝这个吧。”
　　訾烨骨节分明的手拆开牛奶盒上附带着的吸管，还十分贴心地帮忙插了进去，递到冉思楹面前的时候，很明显看到这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长而卷的睫毛扑闪了好几下。
　　“笨死了。”

　　这是让冉思楹久久无法平息心情的一句话，手里的牛奶很快见了底，面对着俞眠关切的眼神时，仰天长叹一声，“我的所有卡片是跟他们俩兄弟杠上了吗？”

　　思绪很快回笼，冉思楹天生乳糖不耐受，垂落在两边的双手慢慢拢紧，腹部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瞬间侵袭而来，眼前一黑的时候身体不听使唤地往前栽去。

　　“小心！”
　　下一秒她被一只沁着薄汗的手拽到了怀里，让她免于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这一灾难，冉思楹微眯着眼睛缓了许久才慢慢睁开，入目的便是訾烨紧蹙着眉的神情与教官一脸担忧的神色。

　　“你扶她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回来后做五十个俯卧撑。”
　　见她无碍，教官指了指不远处的阶梯椅，可最后那句没头没脑的指令还是让她心里一惊，急于想要硬撑着站起来解释。

　　“好的，教官。”
　　好似知晓她要做什么，訾烨搀扶着她往阶梯椅走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直接应了句。

　　有了这一遭，加上休息了小半晌，冉思楹觉得舒服了很多，而不远处还在站军姿的同学却没那么好受了，接二连三地放弃挣扎弯下腰来缓。

　　教官掀掉头顶的帽子，极不耐烦地嗤笑了一声，在队伍的最前方来来回回踱着步，“身体素质这么差，在阴处居然连半个小时都站不住。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八点集合以前，全班所有人在操场跑五圈，你来监督。”

　　訾烨五十个俯卧撑刚刚做完，站起身后脸颊通红，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塑胶跑道上，氤氲出一片片水花，对于教官的一段话他恰巧只听到了最后一句，猛地抬起头就看见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自己的身上。

　　他还来不及拒绝，就见教官环顾了一下四周，眼见着其他班级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教官只好叮嘱了几句，又大致说了说下午的安排便跟着解散了他们。

　　恰逢饭点的二食堂人头攒动，空气中飘散着饭菜香，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增。

　　暴晒了一早上，许多人都选择在冷气充足的食堂里坐着缓神，因此窗口前便显得格外冷清。

　　“你好，我要一份糖醋排骨、一份爆炒香干，再要一碗米饭。”
　　冉思楹弯着腰从窗口朝里看，手指透过玻璃依次指过所有的菜品。

　　“阿姨，两份糖醋排骨、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两碗米饭。”

　　耳边突然传来的音色格外熟悉，冉思楹刷卡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
　　訾熠一副饿极了的样子盯着里面，在感受到冉思楹的目光后才慢悠悠地转过了头，随之露出意外又惊喜的表情。

　　“糖醋排骨就剩一份了。”阿姨将铁勺往盆沿上轻敲了敲，试图唤回两个人的注意力。

　　自上次校门口认错人以后，冉思楹一直没机会当面给訾熠道谢，这次好不容易单独碰到，趁着还没刷卡的间隙，她回头语气坚决地说道：“阿姨，帮我换成红烧鱼块吧，排骨给他。”

　　如愿以偿的訾熠面露愧意，刚准备开口道谢便被旁边的人打断了。

　　“上次校园卡……谢谢你，我当时认错人了，抱歉。”冉思楹微蹙着眉，脸皮耷下的时候带着满满的歉意，语气跟着柔软了不少。

　　如此戏剧的一面让訾熠来了兴致，他早就习惯了别人将他与訾烨作比较，虽为双胞胎，但訾烨的优秀程度对他来说犹如“别人家的孩子”，这种存在让他仅仅得到的几次夸奖都是因为别人将他误认为訾烨。

　　他讶于冉思楹竟能很轻易地区分出来他们两个人，毕竟军训期间大家统一服装，他为了让别人能够很好区分出来而特意戴的耳钉也摘了下来。

　　“这次怎么没认错？”訾熠接过餐盘，伏下身靠近冉思楹的动作带着浓浓的逗弄。

　　可面前的人丝毫不怯，半仰起头时眼底闪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薄唇轻启，“你哥哥这里有一颗痣。”

　　姗姗来迟的訾烨没料到会看到这一幕，更没想到平时明明接触得并不多，冉思楹竟这么早发现他右眼下那枚小小的痣，身形微微僵了下，抿唇靠近的时候凑巧与转过身的冉思楹擦肩而过。

　　休息了良久的新生们终于起身往窗口移动着，寻寻觅觅许久都没找到空位的訾烨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

　　“哥，你没事吧？”
　　早上的军训快接近解散的时候，他一扭头就看见做满了五十个俯卧撑刚刚起身的訾烨，脸色苍白的样子看着实在骇人。

　　訾烨上半身往后倚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摇头时突觉一片阴影朝自己压来，猛然睁开就看到冉思楹怀里抱着两打牛奶，径直放在了桌子上。

　　“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