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南栀花园（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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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懒懒的丢开了剑，那沾满的血的手似乎是想碰触他的脸，但目光在触及自己手上的鲜血时却又一缩。
李祭收回了手。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大概......这下是真的中招了。
李祭脑海里闪过许多从前的事，而最近刚发生的事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直接在他脑海里消失了。
李祭轻轻笑了一声，癫狂的神情慢慢从他的脸上消失，他一瞬间变得极其平静，平静到让人有些害怕。
“为什么骗我？”少年的声音低而轻，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受伤。
“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骗我！”又一瞬间，少年的神情变得狠厉，他那张阴郁而漂亮的脸一瞬间在姬无眼前放大。
一只蛇一样的眼睛骤然在姬无面前放大了。
离得太近，他甚至能看清楚少年瞳孔中的虹膜......泛着一种诡异的、浅淡的灰雾。
随之而来的是窒息感。
——李祭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祭一个猛扑将姬无按倒在地，环佩叮当落了一地，陷进诡异的蠕动的血肉之中。
李祭的骨剑也掉落在血肉筑成的地面之上，却被微微托起。
像是被忌惮着的什么东西。
姬无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被耗尽了。
“你冷静一点。”他的声音也冷下去，脸色憋得青紫，却没有再动手，任由李祭掐着他的脖子，露出想要将他一点一点啃食掉的表情。
少年手一招，那把骨剑就又回到他的手中。
李祭的身影逐渐变成了虚影。
姬无的视线都聚集在了那把骨剑上。
少年握着剑刃，恶狠狠的，掌中的血液顺着剑刃一路流下。
‘啪嗒、啪嗒’——
滴在了姬无的脸上。
那把剑尖正对着姬无的右肩。
‘呲’的一声，刺穿了他的肩膀。
一瞬间，姬无的脸上的血色尽褪，变得苍白如纸。
那把骨剑仿佛跗骨之蛆，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在吸食姬无体内的血液。
“李祭！你冷静一点！”姬无不敢刺激他，只能徒劳的咬着牙忍耐。
他没法活捉李祭。
要么李祭自己醒过来，要么，他......杀了李祭。
李祭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还在死死的将剑往他身体里刺去，穿过肩膀的剑甚至插进了泥土里，一寸，又一寸。
血色瞬间弥漫在焦黑的土地之上，如同绽放了一朵血色之莲。
李祭俯身过来，压在他的身上，那黏腻的长发垂落，有部分落在了姬无的脸上，又黏又湿又痒，姬无不太适应的眨了眨眼。
他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流失。
被那把剑吸走了。
那把骨剑。
垂落在地上的头发渐渐缠绕着叠成一团，坠在地上。
李祭慢慢地低下头，姬无能看见他那翕动的尖锐的骨骼，呼之欲出一般的想要突破那青白色的，薄薄的皮肤。
一阵凉气轻轻喷薄在了姬无的脖颈处，姬无浑身一颤，一股寒意激的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少年低下头来，长发逶迤一地，发尾沾染上血色。
姬无就那么看着，李祭那张艳的出奇的脸一点一点地在眼前放大了。
到后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了，他盯着那浅淡的几乎没有血色的唇看着......
冰冷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脸上。
李祭微微撑起了身子，那双冷淡阴郁的眼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一些黯淡而模糊的低语轻轻从他干涸的喉间飘了出来，宛如游魂一样。
像是被人扯得支离破碎的风箱，还勉强鼓动着已拢不住的躯壳用尽全力在发出惨叫一样。
“我不要沉默，我不要在此泯灭......”
“我不要被黑暗吞噬......”
“我不要谁的怜悯......”
李祭喃喃自语着，瞳孔逐渐扩散了，像是被某种东西影响了，失去神志了。
他忽而笑起来，忽而又微微垂眼，露出一种惨淡到有些绝望的神情，忽而又愤懑。
“最该死的就是你。”李祭阴着脸，在姬无几乎要因窒息而晕倒的时候，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
那白骨似的手从颈侧，一路轻轻上挑，脸颊，耳朵，鬓发，再到耳后，缓慢而轻柔的，情人爱抚一样的划过。
少年却又忽然发狠，一把拽起姬无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姬无被迫扬起头，修长的脖颈都一片红，慢腾腾的冒出一些红色的小点。
李祭居高临下的低头看他，看着他血色尽失，看着他濒死时痛苦的表情，歪了歪头，笑了。
他感到愉悦。
痛吧。
所有人都要跟我一起痛。
所有人都要跟我一起下地狱。
一些模糊的带着血色的想法从脑海里闪过。
他想，姬无确实是特别的。
没有人像他这样特别。
一个特别的人。
值得有最特别的死法。
李祭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他思索了一会儿，眼睛瞪大的很大，像是惊恐一样的表情。
“原来.....你还可以死得更惨。”
下一瞬，姬无眼前一道模糊的影子放大了，他脖颈一疼，颈侧的伤口血液喷溅而出，又一瞬间被人吸食殆尽。
是李祭一口咬在了他的颈侧上。
——在喝他的血。
血液进入口腔的那一瞬间，李祭那阴郁而漂亮的眼轻轻一顿，瞳孔一瞬间变成竖瞳，极具攻击性。
铁锈般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整个狭小的血肉世界之中。
那种毁灭的欲望，那种虚无感，都慢慢的消失了。
血腥味像滚烫的火一样在食道中炸开，一种诡异的饱食感蔓延了少年的四肢百骸。
少年手腕上那块薄薄的雾也猛烈的燃烧起来，头骨骤然收紧一般的疼了一瞬，像是有人硬生生将他的脑筋扯了出来一样。
腥咸的气息侵入了他的鼻腔。
是铁锈，是刺鼻的海水......
都不是。
是血。
血。
是人的血。
不是幻影。
这个人真的是姬无。
眼睫颤动间，李祭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他抬起头来，松开了剑，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疼的已经浑身是汗的姬无。
少年眉眼微转，懒洋洋地说道：“多谢款待。”
说完，他随手拔出了那把骨剑，头也不回的走了，像极了提裤子跑路的渣男。
姬无抿唇，“......”
少年忍着疼坐了起来，给伤口做了个简单的包扎，才慢慢地站起来。
只是，纱布之下仍旧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溢出，止不住似的。
少年的目光在姬无的肩膀停留很久。
终于，他阴着脸，不耐烦似的，将一颗血珠从他指尖的伤口中弹出，那血珠又在半空中一分为二，散进了姬无的伤口之中。
一瞬间，颈侧和肩膀的两个伤口，愈合了。
奇迹一般。
连疼痛都消失无踪，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姬无微微蹙眉，伸手摸了摸已经光洁如新的肩膀和颈侧。
如若不是衣服确实被捅破了，他几乎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了。
李祭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污染能源，粗暴地拆开，像是饿狠了的人吞吃食物那样，不顾滚烫不顾干涩，嚼也不嚼的一块块生吞下去。
——他想压一压喉咙里的那股血味。
可就算他吃的那样快，那样粗暴，动作间却还是有种诡异的美感。
他吃东西的时候是面无比表情的，像是为了维持身体运转而机械进行的一项活动而已，动作间充满了非人感。
但只有一次，也就是转瞬即逝的那么一次。
就在刚才，李祭的眼神变了，在一瞬间，一瞬间，愉悦的魔鬼爬上了他的瞳孔，姬无看的很清楚。
少年笑了一下，笑容里没什么温度。
“公输言，你害我破戒了。”
姬无脸色苍白，过度的失血让他有些站立不稳，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柔弱。
“破戒......”
这两个字陡然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李祭现在一副即将大开杀戒的样子。
不是破例，而是破戒。
“我从来没有，喝过人的血。”少年伸手擦了擦那血色晕染的唇，讽刺一笑。
他笑的肩膀都在发颤，小腿肚子也小幅度的抖动着，笑的几乎要站不住了。
于是他蹲下身来，用双手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那阴郁而漂亮的眉眼锋利的上扬，厉鬼一样。
没有喝过人的血。
一个能力是血肉共生的污染人，却从来没有喝过人的血，更没有吃过人的肉。
明明已经是双手沾满血腥的疯子，地狱而来的恶魔......
却还是倔强的坚持着某些东西。
那些自诩正义的伪君子们一个个都爬在柔弱者的身体上，如吸血鬼一般的吸食他们的血肉。
露出愉悦而又满足的神色。
以旁人的血肉填补他们肉身的破洞。
李祭在实验室里当了整整三年的血包，太岁。
无数次‘死无葬身之地’，宁可把那粘稠的黏腻的恶心的还在蠕动着的污染物活吞下去，也不愿意让血肉入他的口。
而如今，他也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了。
李祭的手指轻轻划过粗糙不平的骨剑表面。
其上的血液已经消失殆尽，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根本没人能知道这把剑才刚饱食一顿。
“你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呢？演戏演到这个份上，我该夸你敬业吗？”
“救世主？”李祭嗤笑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南栀花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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