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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完结篇 第三十章 火光冲天 ...

  •   自皇宫与陈秫一别后,朱宝莹变本加厉的带着阿兰和阿若到处玩儿,这番行径是要将浪荡做实了似的。
      这日,朱宝莹骑着马,后头跟着阿兰、阿若在山上打猎游玩,她身后背着一把绑着红绸的箭。
      “公主看,那里有一只野兔!”
      朱宝莹听着阿兰欢快的声音,似乎对这只野兔可爱的模样感到欢喜,她却拿出箭,搭上弓一箭射死了那野兔,倏然,阿兰也不敢再发声。
      揽月其实早就察觉到了朱宝莹的异常,但她觉得没什么,在她的眼中,公主大概是压抑太久了,只是今日,一向不杀生的公主做出这样的举动她也有些被吓到了。
      朱宝莹看着那只野兔倒在草地上,恍然间,想起了被羞辱的一日,她把那只兔子当做了朱阳镇和年允浩,其实,她没有想杀死那只兔子,因为她知道,那不是他们,她不该将怒火撒到一只无辜的兔子身上。
      她又想起了陈秫的质问,这些夜里,她时常在想,自己对陈秫,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朱宝莹在马背上思考了良久,忽然嗤笑了一声,周围的人皆是寒颤了一下。
      她的性格变得和之前的传闻一般,周遭的人都害怕不已,生怕朱宝莹一个不如意就将他们都杀了。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其实刚刚她只是在想,和陈秫这条道是不可能的,她没有那么傻,爱他爱到一条道走到黑,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几日对自己的折磨,她才笑出了声,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怎么还会这么傻?
      她今日出来打猎,也是为了能见雷颖一面商讨具体的计划,并且,她有一些后事想要交代她。

      陈秫这几日都没有再关注过朱宝莹,只是在词曹安安分分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可王衍一直不在词曹,频繁留在皇宫这点让陈秫不免多想。
      不自觉的就会担忧朱宝莹,她如今行事荒唐,横行霸道又嚣张跋扈,在上京树敌不少,王衍又和朱宝莹关系密切,他怕王衍会对朱宝莹不利。
      过一会儿,自己又懊恼了起来,朱宝莹现在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死了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想着,重重将笔放在了笔搁上,立马,那毛笔就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
      马恒远叹了口气,陈秫休了公主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虽然是陈秫休的妻,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秫这整天唉声叹气的模样,哪里是他休了公主,分明是公主不要他了。
      “小陈呐,这妻子没了还能再找一个,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陈秫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也不是替朱宝莹生气,就是替自己不值,虽然朱宝莹和他没关系了,可总归,他之前死乞白赖的要讨她的欢心,马恒远这么一说,好像自己之前在犯贱。
      哦,也的确是在犯贱。
      想着,又深深的叹了口气,“多谢马大人安慰。”
      马恒远扯扯嘴角,这可不像是被他安慰了的模样,看他油盐不进,随即也闭了嘴。
      陈秫叹气,不仅仅为了朱宝莹,更是觉得人生无望,就算他休了朱宝莹,朱阳镇还是会忌惮他们陈家,陈家就一日无出头之日,只是没了朱宝莹,朱阳镇少了能够控制他们的把柄罢了。
      晚上回陈府,见新房空荡荡的,陈秫骤然空落落了起来,心里缺了一块,怎么也补不起来。
      于是月黑风高,在院子里练剑去了。
      陈梁刚下军营,听陈秫的院子声响不小,知道弟弟心中烦闷,和陈父陈母商量了一下,要把陈秫重新提回军营,毕竟,那里才是他真正能发挥一技之长的地方。
      至于词曹的职务,有些地方,还真不是时间久了就能忍受的,陈秫做不了记室那样枯燥乏味的工作,原先说要陈家在文臣里占得一席之地,陈梁想,大概是不可能了,除非他的弟弟性情大变。
      晚上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饭,李梦成还是有些不习惯朱宝莹不在,这一家子原先还有个媳妇儿知她的冷暖,现在没了,她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陈二,我和父亲母亲商量好了,到时候你辞了词曹的职务,重新回陈家军来吧。”
      陈秫夹菜的手一顿,“大哥,我再想想吧。”
      陈梁皱了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文官那群人逼你了?你不必管,我先把你调回来,等你回来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陈秫沉默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想起朱宝莹对自己不信任,他就开始叛逆起来,她越是不相信自己能在文官做出一番事业,他就越想证明给她看,可是现在枕边人不在了,他还可以给谁看呢?
      陈梁见不得弟弟这样犹豫不决的模样,见他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你什么也别想了,先回军营再说吧。”
      他认为弟弟没有立马答应回陈家军是因为已经忘了在沙场驰骋的感觉了,等回来了就好了。
      一顿饭吃的大家兴致缺缺,陈母担心儿子走不出来,问道:“答应娘,既然已经和公主和离了,就别多想了,好吗?”
      说着,她搭上儿子的手,陈秫看着父母亲担忧的模样,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不能再这样愁眉苦脸下去了,这样只会徒增家人担忧。

      皇室家宴逼近,朱宝莹为了新年祈福这几日都宿在皇宫里,似乎是自己最近的行事真的很荒谬,无论是阮明春还是王衍都没有来找过她,又或者,她们在沉淀,也在等着将她一击崩溃。
      不过她们绝对猜不到,她这次的代价是什么。
      越是接近家宴,朱宝莹反而更加冷静。
      只是午夜梦回,还是能够梦到被自己无情抛弃的那个男人,醒来后衣衫尽湿,额上细汗连连,门窗漏出的细微风雪吹进使人更加寒凉。
      无边无尽的孤寂像是要将她吞没。
      快要开始了,她才有些害怕,是因为心里有了牵挂的人,教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心悸。
      她的狠心对天下人是对正确的,唯独对他,是那样的残忍。
      冷风吹的她清醒,她穿了鞋,随意披了件大衣,走到窗前,将窗子完全打开,冷冽的风雪争先恐后的飘进来。
      雪很大。
      似乎要将这皇宫掩埋。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再一会儿差不多就是上朝的时候了。
      朱宝莹想起自己还和雷颖有约,便没有继续睡下,反正她也睡不着了,于是起身简单洗漱了一番,等着雷颖的到来。
      她不能主动去找雷颖,也没办法悄悄去见她,只能借着每日上朝的缘由来找她。
      雷颖来找她时,正看见朱宝玉伫立在风雪之中,形影单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鼻尖落下的雪花惹的朱宝莹不适的皱了眉,显然,她的身体很脆弱。
      “公主,外面很冷,我们进去谈吧。”
      朱宝莹点点头,屋子里烧了炭火,这才暖和了起来。
      “陈秫最近要回军营了。”
      朱宝莹还是没说话,她在给雷颖斟茶。
      真好,马上每个人都能过得很好,这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雷颖,我之前在猎场交代你的事情,还请你一定要帮我办到,以姑姑之前的名望,她很容易就可以得到支持,只是到时候还希望你能够从中推动。”
      雷颖喝了一口茶,茶是上好的,说明朱宝莹如今过的还不算差。
      “事情结束后,你可以和陈家结盟,还有,说我放弃了公主的身份也好,说我出去游历也好,就是不要告诉姑姑我死了。”
      陈家她还是可以信任的,唯一担心的是她姑姑那种正义感过强的人会不会接受皇位,所以,当然不能让她知道这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雷颖多少了解了朱赤苓,当然也明白朱宝莹之前说要立碑的话也不过是玩笑话,这一场大火是在抹灭她在凌国的存在。
      “我明白了。”雷颖喝完这杯茶。
      一时之间,两人静默无言,默契的谁也没多提那个人。
      忽然雷颖道:“你要去看看他吗?”
      朱宝莹一顿,她手上的茶也不剩多少了。
      “陈家马上就要去御外敌了。”雷颖补充道。
      朱宝莹迟迟没有回答,“不去了吧,就这样也挺好的。”
      她知道陈秫今日应该会和陈梁一道上朝,然后请命去御外敌。
      尽管这大概是两人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可是她清楚,就这样结束很体面了,多看一眼都是贪婪。
      陈秫自从和朱宝莹分开后过得有些浑浑噩噩,倏然间被调到军营又变的正常无比,这样快速、巨大的反差不免让陈父陈母更加担忧。
      当然,陈秫以为自己不再为朱宝莹而伤心了,可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他以为自己表现的正常只是让家人认为他更不正常了,除了大哥陈梁,他觉得弟弟是重回军营太兴奋了。
      这日,陈秫和陈奇照例巡视城外一直到天黑。
      回陈府的时候,街上已经有人挂起了花灯。
      陈秫这才想起,要过年了,他与朱宝莹还没有一起过一个完整的年,陈家的新年也是很热闹的。
      他愣在原地,看着那制作精美的花灯,好像回到了两人初见的时候。
      他忽然觉得,就算相看两厌,也比现在这样的情况好,至少人是在身边的。
      可是转念想到朱宝莹看向自己厌恶的眼神,又觉得不爱又要强留在身边,对他又何尝是不痛苦的。
      “公子,您没事儿吧?站了半天了。”
      陈秫回过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没事儿……咱们赶紧回府吧。”说罢,和陈奇一道打马回府去了。
      第二日早上,上京的雪竟然变小了,甚至都积不起来,陈秫不知为何,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了。
      但是他知道不能去想太多,因为这份不安和朱宝莹有关,他也就刻意不去想了,专心在军营里做事。
      越来越多的流民从北方防线赶来,这意味着平阳侯麾下的将士坚持不了多久了,就算皇帝不任命,陈家也会被叫过去填补空缺。
      如今的日子是没有人好过,除了皇宫里那位,骄奢淫逸惯了,身边也没有良臣可以劝诫他,不过,陈秫想,就算劝了,朱阳镇没把他杀了就算不错了。
      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所以,没人敢劝。
      大家都知道,要么隐忍下去等其他人送命,要么自己去送命,但是朱阳镇身边的年允浩也不是什么善茬,武功不错,很少有人能近身,更何况什么人有这样的心,愿意为苍生赴死呢?
      陈秫无意拉上全家去改变政局,他的为苍生在沙场不在皇宫,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他很清楚。
      那个地方侵蚀了朱宝莹,让她体无完肤,他也很清楚。
      那为什么又要放她离开,还美其名曰“放她自由”呢?她现在的处境哪里有自由可言呢?
      陈秫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因为他没有那么爱她,所以才会太干脆、太果决。
      反应过来自己又想到了朱宝莹,也不免自嘲。
      下了马,军营的士兵刚拿到过冬的衣服,正兴高采烈地试穿。
      “今年的冬衣这么快就拿到了?”陈秫问道。
      “估计是边线战事吃紧了,宫里加急了。”陈梁答道。
      陈秫好歹做过一段时间的文官,和兵曹接触过一些时日,当然知道那里头少不了贪官,一群贪财的小人,眼里没有半分家国,怎么可能因为战事加急就这么快做完。
      不过,这也是好事,陈秫便也没多想。

      朱宝莹的日子过得愈发奢侈,荣华富贵之下,掩埋了很多,比如最真实的她。
      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尊严早就没了,伏在朱阳镇膝头的那一刻就粉碎了,所以颇有一种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数着过日子也并非全是坏事,剩下的时间她反倒觉得珍贵了起来。
      雷颖觉得陈秫是朱宝莹心中的结,这日又提出要带她去见陈秫最后一眼。
      雷颖也只是劝说,原以为她会像上次那样拒绝,可是出乎意料的,朱宝莹答应了。
      于是,她扮作雷颖身边的妇兵去了陈家军。
      其实,朱宝莹可以想象的到陈秫英姿勃发的模样,她的确很贪心,她不要仅仅是想象,她还要亲眼看到。
      皇宫到城外并不远,朱宝莹每次坐在窗前时就会想到城外去看看。
      果真如她梦中一般。
      陈秫虽着简装,并未戴甲,原先一直在词曹习惯束起来的头发,现在扎成了马尾,看起来飘逸不少,只是又开始懒得打理自己了起来。
      下巴有些胡络,看起来也有些憔悴。
      为什么这么憔悴?朱宝莹不愿意细想。
      “够了,雷颖,我们回去吧。”
      用不了多久,陈秫就会忘记她的。
      感情这种东西最是不能长久,朱阳镇是,母妃是,最最亲近之人都是这样的,她自己恐怕也是。

      “陈小将军,您看着又憔悴了不少。”
      “是吗?”
      陈奇见着陈秫这后知后觉的模样,心下一紧,看来将军离了公主真真是不能活了!
      在他心里,公主真是个祸害,要是死了那才好呢!
      陈奇向来怕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也只敢想想,后来不想这心里的臆想成了真,得知公主因谁而死?为何而死?自然羞愧难当。
      陈秫不知他心中何想,只知自己虽心里没有再想她,还真的以为自己忘了她,可惜,旁人看的清清楚楚,倒是当局者迷。
      “你去再检查检查,明日就要去边疆了,可千万不能漏了什么,今天让大家回家休息休息,战线再吃紧,也要把这年夜饭给好好吃了,这一去,又不知何年才能归。”
      陈奇点点头,马上安排去了。
      晚上陈秫和父母吃完饭,过了年,才回到自己房里。
      今日他喝了些酒,自从和朱宝莹分开后,他从来不多饮酒,稍微饮了些,再加上心里的渴望,每次醉酒后都能见到她,醒来后又太过怅然若失,内心的空洞是怎么也填补不了的。
      只是今日,唯独今日,陈秫马上要去边疆,放纵的日子就这一晚,他想要一整晚都能见到她。
      陈秫本来要和家人一起守岁的,可他不想让家人看到他的丑态,于是找了借口说去照顾军营里没家的兄弟们,于是带了些好酒。
      他确是先去了军营,又是推脱不得,喝了更多。
      待到半夜,陈秫走在上京街上,眼前已经模糊,只是走到半途,看到皇宫火光冲天,一时之间什么也明了了,心也痛了起来,喃喃道:“宝莹,宝莹……你为什么骗我?”
      他知道,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朱宝莹,唯有伽蓝霜。
      她会天高海阔,会坐拥天下,会有一切,包括他给不了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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