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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比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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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国鬼节一直都有狩猎的传统,不过猎的都是皇家树林里的兔子、牛羊之类的,宫人会在他们的脖颈上系上红绳以代表鬼,以此来祈求国祚绵长,万世太平,而晚上皇帝则会先祭祖后开夜宴。
晚上祭祖朱宝莹作为公主也会参加,所以她得在入夜前换回公主的身份。
王衍一大早上就带着词曹的一些人手干活,礼曹的苏成明也带着手下在清点狩猎、祭祀要用的东西。
朱宝莹在王衍身边完全没有自由,一直被指使干这干那的,偶尔空暇的时间,王衍就盯着她,让她不得喘息。
朱宝莹实在是没有耐心再去陪他玩这个游戏了,下午的夜宴她必须要出席,王衍却没有打算要放走她的意思,若非因为姑姑,她早就甩脸色不干了。
陈秫一直在陪伽蓝如月等人逛皇宫。
“那处那么热闹,是在准备什么?”
陈秫静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伽蓝如月,因为他看见小强正直勾勾的望着他,随后,他从怀中状似无意的拿出一只扳指。
那个扳指陈秫很眼熟,朱宝莹也有一只,但是朱宝莹那个是旧的,陈父用时内侧摔坏过一点,他可不相信什么巧合。
于是对身边的副将陈奇悄声吩咐道:“你回去看看夫人在不在家。”
陈奇得了令,马上就赶回陈府。
“陈小将军?”
陈秫听着称呼才回过神,他之前和南诏对过手,单枪匹马斩下敌将头颅,鲜血沾的面颊衣袍全都是,那骇人的场景,又与他那张年少的面庞格格不入,却令人胆战心惊,让人不禁感叹,陈秫天生就是战场上的士兵。
由于这个印象实在太过让人深刻,伽蓝如月总是会忘记陈秫现在只是一个记室而不是陈家军小将了。
陈秫制止过,但没有什么作用。
“是晚上的夜宴,现在还在准备,不过今日午时,陛下在皇家猎场猎鬼,还请王爷一道前去。”
午膳自然也是在猎场用,是露天的宴会,只是天气有些雾蒙蒙的,似乎山雨欲来,不知猎鬼可不可以顺利举行。
朱宝莹给足了陈秫暗示,这个扳指她随身带着,一是她喜欢射箭,再者如若真的要射箭,这扳指也能让她免一些皮肉之苦。
她决定让陈秫知道她在假扮兵曹新人,也是将自己暴露在了陈秫面前,他会知道她其实是一个颇有野心的女人,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罪过。
她知道陈秫会因为她和陈家的关系选择帮她,却也会消磨掉他们之前难得的情意。
可是,那又怎么样?情爱在生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可以看着陈秫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她也可以一步一步的退后,就算走到最后是悬崖,那她照样会丢弃这份情意来换生机。
这是命定,她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朱阳镇这几日颇为高兴,朝中没有什么大事,太平的很,再加上万国来朝,他觉得万世太平就近在眼前了。
如此,席间不断有官员敬酒,他一杯一杯下肚,喝的面色渐渐变红,显然是要醉了。
“拿朕的弓箭来!”
年允浩顺从的取出御用的箭给朱阳镇,一边用仅仅他二人可听到的声音提醒道:“陛下,您有些醉了,这箭您小心些。”
“不妨事。”他大手一挥,拿起箭就朝着系着红绳的兔子射去。
一击毙命。
朱阳镇箭射出去酒才清醒,这才幡然醒悟,自己的箭艺拿不出手,一看射中了,哈哈大笑了起来,心想天助我也!
朱宝莹静静的看着,心里不免嗤笑,朱阳镇的箭艺如何,她再清楚不过,此时又是醉了酒,偏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给射中了。
可是随后,她的面容变得更加阴冷,因为那只兔子的脖颈上系着的不是一般的红绳,而是她的嫁妆,那是很稀有的丝绸,在白天会散发出点点星光。
鲜血浸湿了那本就火红的丝绸,变得发黑,兔子倒在地上抽搐着,一会儿就没了生息。
不远处,阮明春笑着看那兔子可怖的死状,却是笑意不达眼底,神情恍惚,在回忆着什么。
朱宝莹则死死的盯着她,不知该不该感谢陈秫,上回陈秫命管家清点嫁妆时,她就发现少了一些东西,这嫉恨太明显了,除了阮明春还能有谁?她母亲已经死了,还要被当成鬼,永不得入轮回!
笑吧,继续笑吧,日后,她定然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
懂点箭艺的都知道朱阳镇这是误打误撞,于是伽蓝如月的好胜心一下子就上来了,“久闻凌国有天下第一的箭艺,但我们南诏也有一箭双雕的绝活。”
伽蓝宇差点没吐血,她真的很想撕烂伽蓝如月那张嘴,这是在人家地盘,不管她有没有这么想,伽蓝如月这么说,那便是挑衅。
伽蓝如月接过侍者的长箭,强壮的臂弯拉满了弓,只听“咻”的一声,两只鸟儿被她射了下来。
朱阳镇不悦的看着伽蓝如月,隐隐有些怒气。
伽蓝宇皱了眉,刚准备上前主动请罪,却听一旁不知名的小官道:“下官当是何等绝活?也不过如此……”
王衍心下一惊,转头便见是朱宝莹站了出来,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朱阳镇急需挽回颜面,抬眼见是名不经传的小官,心下怀疑,却也只能道:“好,若是能赢下,朕重重有赏!”
朱宝莹笑了笑,朱阳镇恐怕已经忘了眼下的小强是他的女儿了。
她拿出扳指戴上,如果南诏靠的更多是力气,那她靠的更多是技巧,这是一个已故之人教她的。
朱宝莹调整好姿势,随后用巧劲,一只弓箭射穿了两只鸟儿,与伽蓝如月几乎无二。
“好!好!重重有赏!”
虽然没能赢过伽蓝如月,可这样平分秋色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朱宝莹微微躬身,她知道,若今天站在这里是以和安公主朱宝莹的身份,她拿不到任何奖赏,更别说称赞了。
“陛下谬赞了。”起身时,她看到陈奇向陈秫耳语了什么,陈秫听着,面上微微一惊,随后蹙起眉头担忧的看着她,大概是已经弄清自己的身份了。
伽蓝如月和伽蓝宇却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只是沉默的看着朱宝莹,随后拍了拍手,“凌国不愧卧虎藏龙……竟有如此人物。”
朱宝莹听出她话中有话,却淡定的摘下扳指走回了王衍身侧,忽略王衍那要将她拆入腹中的眼神。
王衍发作不得,只是手中的酒杯捏的紧紧的,足以见他心中怒火。
朱宝莹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就算成了兵曹小强,他也完全控制不了她,他现在应该彻底明白,她永远都不会是他的。
没过多久,这场宴会终于接近尾声,朱阳镇一走,天上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刷着山林里弥漫的血腥味。
王衍等不及的将朱宝莹拽进自己寝室,“朱宝莹!你刚刚在做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让陈家永远找不到你!”
在宴会上,朱宝莹暗示陈秫的行为不算明显,但他很敏感,确切的说是对朱宝莹很敏感。
朱宝莹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放我离开!晚上我还要参加夜宴!”她别过脸,不去看王衍。
王衍用力的将她的脸掰正,欲吻上。
朱宝莹忍无可忍,给了王衍一巴掌,半晌开口幽幽的说道:“王衍,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王衍一怔,眼神里终于涌上慌张。
“十年前,我被年允浩虐待的时候,你不帮我,我不怪你,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你成为年允浩的徒弟的时候,你又将我送到他的房里……我知道你要爬上高位,所以我也没说过什么……可是……”说着,泪水在朱宝莹眼中打转。
“我不怪你,却也不是任你玩弄的!”
痛吗?当然痛,曾经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现在看起来就多么的讽刺。
“宝莹,你知道我的心意的。”
朱宝莹心里一阵作呕,现在的王衍,让她想到了年允浩,“王衍,你别发疯了!”
要她怎么坦然自若的像以前一样对待他,他早就不是那个小男孩了。
王衍阴郁的一面彻底显现,他捏着朱宝莹的下颚,“你心里想着谁?想着陈秫吗?他们陈家朝夕不保,能护得了你几时?!”
“王衍!”
王衍被朱宝莹吼的失了神,原本紧束着朱宝莹的双手也松了开来。
抓到机会的朱宝莹用力一推,王衍狼狈的摔倒。
王衍看着朱宝莹眼里的泪水,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流逝,他想起自己以前时常边走路边做事,一不小心就会摔倒,是朱宝莹,不厌其烦的伸手扶起他。
这次,朱宝莹看都没看就推开门跑了出去,外面的雨下大了,倾盆而下砸在朱宝莹的身上,她却没有任何感觉,径直往狩猎场跑去。
她跪在泥地里,徒手挖着被雨水浇灌的泥土,泥泞不堪,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即使模糊了双眸,她的手依旧不停的在挖,却始终找不到那只兔子,那条红绸。
终于,她忍不住大哭了起来,“阿娘……阿娘……你在哪里啊?”
陈秫撑着伞找到她时,便见她冲出王衍的寝室,想要去追她,一路追到了猎场。
看着她在泥泞里疯了一样的大叫“阿娘”,不禁心疼起了朱宝莹。
“宝莹!雨大,你病还没好全,别发烧了!”
陈秫的声音穿过大雨,朱宝莹却恍若未闻,呆呆的跪在地上,眼神空洞的谁也没有,也谁都走不进。
山林坑坑洼洼,陈秫怕朱宝莹摔着,“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朱宝莹无力的推开陈秫想要扶着自己的手,“不用……不用……我没事……”
陈秫握着她冰凉的手,自己的手上也沾了一抹红,这才发现,朱宝莹的手破了,“疼不疼?”
朱宝莹摇摇头,她没力气了,也感觉不到疼了,就任由陈秫拉着自己,到哪里她都无所谓。
陈秫把她带到自己的寝室里,也不管她身上湿透了,就拿自己的被子给她披上。
被子湿了没关系,他是怕朱宝莹现在的状态,再生个病,恐怕会撑不下去。
陈秫让朱朱宝莹坐一会儿,又去外头叫宫人煮了碗姜汤驱寒。
看着她把姜汤喝完,又命人去放了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