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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放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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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徐徐驶过,车轮辘辘作响,下人们皆坐在马车前室上,车内只留林婉容与裴韫。
裴韫端坐在车厢内,偶尔拉开帘子向外看看,半晌,他忽的叹了口气,无奈笑道:
“母亲,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都盯着我看了半路了”
林婉容头轻轻侧了侧,佯装生气:
“知道我有话说,还不早些问我,倒叫我嘴张了半天。”
裴韫看着母亲倒怨起了自己,也未有反应,这么多年他和裴言皆是这般宠着林婉容,已然习惯了,他笑着给林婉如一个抱歉的表情,道:
“是,是我的错,母亲大人快说吧。”
林婉容这才问起他,
“你与永康公主相识吗?怎的刚才见你二人相谈甚久。”
裴韫早便猜出林婉容要询问他此事,一早就想好了说辞,正要出声,他在心中又一琢磨,忽然想打趣一番林婉容,道:
“母亲问这话是怎么个意思,我认识永康公主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林婉如见他并未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添了几分忐忑,
“咱们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按理说不该背后议论旁人,只是我听说那永康公主甚是,甚是......”
甚是放荡无忌,林婉如到底难以说的出口,她身处京城,如何没有听闻过永康公主的事迹。
虽说大靖并不过于限制女子,但永康此人也太过惊世骇俗,养男宠已是不用多说,便是旁事也是过于张扬,林婉容记得那是永康公主大约16年华,还未赐府邸,常溜出宫偷玩,
有一次永康正游湖玩乐,见得一世家公子正拖拽着一卖艺花娘,永康公主似是认识那花娘,百秋虽性情乖张,却是个极其护短之人,当即便叫下人阻止,谁知那公子见此不仅未住手,见百秋也是花容月貌后,竟出言不逊,要二人一同服侍,话语之间形容猥琐。
永康顿时脸色骤变,只阴狠狠的说了一句:“你很好。”
随即竟叫人把那公子打了个腿断,那男子一边凄惨哀嚎称自己是工部尚书薛正之子,一边叫嚣着要让百秋报上名号,要她付出代价
永康走到他跟前,身旁的侍从紧随她身后,她冷笑一声,突然一脚踩在那男子的断腿上,瞬间男子凄声充耳,百秋脚发着狠碾压着,道:
“你且听好了,姑奶奶乃是永康公主郑百秋,我如今先废了你一条狗腿,现在你便回家,无论是告诉你爹薛正也好,还是叫打手也好,姑奶奶今日戌时之前便在这等着你,你若真能叫本公主付出代价,你一条腿便算抵了,你若叫本公主付不了代价,还让我在此等久了,本公主向你保证,还会送你一个大礼。”
那男子疼痛之间听她自称永康公主,心中直打嘀咕,想着先回到家中与父亲商量一番,再做决断,便随即叫人把他抬了回去,也不知他回家中到底说了没说,总之到了晚上都未有人來寻事,百秋一早便知道是这种结果,只道一句“怂货”,便走了。
旁人皆以为此事便这般过去了,谁承想过了一天,竟听到一个消息:
薛大人的爱子竟在昨晚生生被人使了宫刑,如今已是废人一个了!
薛正老来得子,对他这个小儿子十分疼爱,废了腿已然是忍气吞声了,可这生育的命根子也废了,如何能忍,就算你郑百秋贵为公主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便求到了皇上面前,靖帝把百秋叫来与其对峙,百秋自是早就想好对策,佯装道:
“父皇,儿臣冤枉,宫规森严,我一直便在宫中从未出去,如何能在外碰到薛公子,又如何能叫人打断薛公子的腿,薛大人总得拿出证据来,你的儿子没了根,找不到凶手,难道空口便嫁祸在我身上,”
说着百秋就要落下泪来,靖帝看了百秋一眼并未说话,薛正被百秋的话一句句戳在心上,气的直发抖,
“若是没有证据,臣如何能敢栽赃公主,公主那日出去,多少人皆看到了,犬子身边的下人也认得公主,陛下若准许,臣就这把那人叫进来。”
百秋喝道:“放肆,你当这皇宫是什么地方,皇上又是什么人,岂是什么卑贱之身都可以进的来的吗?”
百秋眼皮轻掀又道:“薛大人,人多眼杂,你确定那日真是本公主,我且与你说了,栽赃皇室,罪名可不小啊。”
薛正听完生生一顿,他抬眼看看郑百秋,又转头看向靖帝,龙椅上那位,紫金冠之下一双眼睛冷的犹如黑夜之中的利剑,他猛然惊醒,
是啊,薛昭是我的孩子,郑百秋何尝不是皇上的孩子,自己今日问罪公主,皇上必是想方设法的维护永康,
就算真的成功,可是照儿也只是没了生育能力,断了条腿,郑百秋至多夺了公主的名号,怕是连大牢也不会入,而自己以后也怕是会得到皇上的憎恶。
他清醒下来,心中已然动摇,可那是他最爱的小儿子,他齿列咬的吱吱作响,只恨自己不能为儿子报仇。
靖帝看了半晌,如何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瞥了一眼百秋,不露神色,沉声道:
“薛正,不若你把那下人叫上来,若真是百秋,朕绝不会徇私偏袒,若不是,朕先帮你处理此人,再帮爱卿寻找凶手。”
说着便见一个侍卫进来,抱拳跪下,
“禀皇上,臣在外见一人鬼鬼祟祟,神色慌张,上前一查果然是个贼人,现已被臣斩杀,请皇上安心。”
薛正猛地转身看向侍卫,只觉一阵晕眩,此刻他才清楚地明白,薛昭此事不成了,这个哑巴亏只能混着血吃了。
薛正颤颤巍巍的行礼,神情恨痛,
“皇上恕罪,臣听信奸人之言,错怪永康公主,还望永康公主再给臣一个机会,让臣亲自抓出凶手,以证公主清白。”
百秋自是乐意,把薛正扶起,一脸惋惜之意,道:
“薛大人关心则乱,薛公子如今成了这般,心中自是悲痛万分,我又怎么能责怪薛大人,父皇都说会帮大人找出凶手,相信不日就能有好消息了,大人且放宽心。”
百秋装的情真意切,心中乐的想笑,薛正他看着她这副嘴脸,听着她此等诛心之言,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但他毫无办法,只咬着牙道:
“臣,多谢皇上,多谢公主殿下”
后头自是找了个替死鬼,此事便这般解决了。
这后面的情况,皇上让人封了消息,外人不太清楚,只知道薛大恶少成了废人,如今在家连床都下不了,而永康公主名声彻底传了出去,而后养男宠,逛花楼更是让人连连咋舌,
林婉容也是这时才听说永康的,她看着裴韫,想到永康在慈安寺看着裴韫的眼神,心中不安,倒不是觉得永康公主有多么不好,只是他们一家世代循规蹈矩,对于永康的行为终是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裴韫看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在逗她,笑道:
“母亲,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放宽心,我与永康公主什么都没有,还是中秋宴上才见的面,只不过永康公主在宴上与我玩笑了几句,若您听到什么话,只当没有听到就好。”
林婉容想了想,觉得他可能在说早间饭桌上的事,点都点了头,道:
“其实,我几回见永康公主,倒并不觉得的她如传言那般,公主毕竟还小,有些野性也是可以理解的。”
裴韫听到林婉容的话,眨了眨眼,忽的想起郑百秋伸手取他肩头银杏叶的画面,女子的形貌展于心中。
郑百秋很美,他其实一直很清楚,她是一种极为张扬的美,像是繁花落尽后,只剩她一抹艳色空留枝头的决绝的美。
他实际上是有点欣赏郑百秋的,世间女子皆以三从四德为准则,就连男子亦无法随心所欲,但她的准则似是任情肆意,她要如何便如何,只想当下,不理后果,
有些野性?裴韫有些想笑,母亲还是说的谨慎了,她不是有些野性,她是胆大包天。
这边,郑百秋正进殿跪拜,突然打了个喷嚏,只道是入秋,天气过于温凉了。
她磕了三个头,倒是什么也没求,她要什么有什么,无甚求的,随即她站起来对子夷说道:
“行了,你要拜就拜,快着一些,莫叫我等你。”
子夷这才也跪坐蒲团跪拜,百秋想着裴母的话,往旁侧看出,果然见一个小和尚,她给了喜儿一个眼神,喜儿便上前询问:
“小师傅,听说中玄大师在此,我家小姐也想前去拜访一番,可请小师傅引我们前去吗?”
那小和尚垂着眼道:“施主先请求道签,小僧若解释不了的,自会引各位前去拜见师叔。”
喜儿回头看向百秋,百秋点了点头,意思按他说的,便拿了来签筒子,请百秋晃取,百秋嫌麻烦,便随意抽取一只签,定睛看,乃是第九十九签。
喜儿在旁侧的签文柜中找到这只签文,展开后,只见上面写道:
等闲骑马著鞭来,半有忧危半有财,似火方烧头上屋,天教一雨荡殃灾
喜儿交于小和尚看,说:“还请小师傅解签,这是什么意思?”
那和尚看了看签文,忽的抬眼看向百秋,便道:
“此签需师叔来解,还请随小僧前去。”
百秋默了片刻,点头,正要移步,便见一个和尚前来,他刚进殿门便盯着百秋,百秋被他看得直想发火,他行了僧礼道:
“贫僧便是中玄,自为小姐解此签。”
他伸手接过签文,只扫了一眼,便清淡一笑,面上一脸了然,道:
“小姐此签乃是一下平签。”
百秋一听瞬间紧了双眼,变了脸色。
什么?本宫堂堂大靖的公主,求的签怎会是一下平签,你这秃驴到底会不会解签。
百秋眼神凌厉,语气更是不善:
“下平签?中玄大师,那这签究竟说的什么,还请您好好解答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