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异闻录》悟明

6、谈判

　　第六章谈判

　　“阿清。”艾子由轻轻唤了唤眼前这位狼狈的“母亲”。

　　她无力地抬起头，对着艾子由木讷地重复：“子由呢？子由去哪儿了？”

　　艾子由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这一瞬间慢慢凝滞，她缓缓靠近：“我在这儿。”

　　阿清像是没有看见她一般，仍旧木讷的重复着：“子由一定是又偷偷掉进暖气缝里去了。”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艾子由，眼前这个是一个遭遇了重大精神打击，以致于崩溃的女人，她也绝对会相信。

　　机器人，难道也会有精神崩溃吗？

　　还是说，阿清的话语中，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艾子由兀自望着眼前的一幕，她忽然想到了。

　　如果那群人可以放心的离开，起码证明他们有充足的把握，可以随时控制住她们。

　　甚至，在这个屋子里的角落，就有可能藏着无数个摄像头。

　　想到这里，艾子由打了个寒颤，最后望了一眼阿清：“再见，妈。”

　　她不敢赌，不敢赌阿清已然暴露机器人的身份。

　　在激光武器的中心，阿清的躯体轻微震颤了一下，眼泪滑落。于是她连忙用话去填：“子由到底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艾子由离开那间冰冷的房屋，钱朝铎正在门口等着她。

　　“戴上。”钱朝铎拿出一个手环：“你可别妄想把它摘下来。实话告诉你，这上面是GPS。全世界各地都有永恒组织的人。要是在你GPS的所在地，没有发现你的踪影，你知道液氮室那两样东西的下场。”

　　艾子由无心计较他言语中的冒犯，接过手环戴上。

　　“那么，尤父先生，您能我父母从那里接出来吗？那样冷的温度，我妈妈会受不了的。”

　　钱朝铎嗤笑：“一个机器人，怎么会受不了液氮的温度？还有那个死人，要不是液氮，怕不是已经臭了。不过你放心好了，组织是不会亏待他们的。只要你的任务有了进展，我会看看把那个机器人拿去充充电。不过我想，她应该也不希望和自己的机主分开吧。”

　　艾子由半晌无话。

　　钱朝铎也并不在意，吩咐手下：“把那东西拿过来。”

　　一群黑衣人推着一个男人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是他！那个在基地中看守电子心脏的人。】

　　钱朝铎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袁为焕，你作为一个永恒的看门狗，竟然没有做好基本的保卫工作，以致于丢失了电子心脏。这事，你怎么说？”

　　被唤作袁为焕的男人，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

　　艾子由的内心瞬间慌乱起来，眼前这个人，为了保全性命，一定会把她偷电子心脏的事说出来。到了那时，钱朝铎就算不杀了她，也会增加什么条件的。

　　她相信，他一定会这么做的。毕竟，谁又能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呢？

　　然而，袁为焕就是缄口不言。

　　钱朝铎拍拍袁为焕的脸：“你倒是条汉子。”

　　说完，踱步到艾子由身边：“组织一早就知道，盗走电子心脏的人，就是你艾子由。”

　　钱朝铎的手下捧上一颗电子心脏，钱朝铎接过来：“可是基地里明明丢了两颗心，却只在你艾子由的家里找到了这一颗。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两个，剩下的那颗心，它究竟去哪儿了？”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钱朝铎却忽然大笑着走向袁为焕：“说真的，是你藏起来了吧！”

　　袁为焕蹙紧眉头，钱朝铎盯着他的脸：“你一定以为，我会杀了你吧。”

　　一甩手，将电子心脏丢给艾子由：“你错了，我不仅不会杀你，我还会好好地提拔你。”

　　又转身看向艾子由：“至于你嘛，你应该知道，和这电子心脏藏在一起的，究竟是什么。现在，它也在我的手里。”

　　“你让我知道这些，是想说什么？”艾子由确实有些不解。

　　“很简单，我喜欢有欲望、有想法的人。艾子由，你，是这样的人，他，也是这样的人。也许，你们可以做个搭档。”钱朝铎给袁为焕也戴上手环。

　　这下子，艾子由明白了。

　　一个有欲望的人，才会有求于组织，才会心甘情愿地为组织卖命。

　　两个有同样欲望的人在一块儿呢？有一定可能会成为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更大的可能则是——相互制衡、自相残杀。

　　钱朝铎盯着艾子由的脸：“我不喜欢这张脸，它太过于标准。”

　　“来人——叫医疗机器人来，给她修修脸。”钱朝铎的人架着艾子由。

　　脚在地面拖行，重心在不断下坠。这实在说不上是什么愉快的感觉。一阵意识的迷茫后，又一次在镜中看见了现在的自己。

　　这是一张看起来十分端方大气的脸：眉毛是浓郁的黑色，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左眼的下眼皮上，一颗黑痣点缀在上面。鼻子高耸而挺拔，嘴唇大而厚。

　　钱朝铎见了点点头：“从现在开始，你要假扮成一个普通人。动动你的脑子，抓紧完成任务，你也好一家团聚。”

　　“而你。”钱朝铎对着袁为焕：“你不妨帮帮她。我知道你妹妹的情况，心脏病而已，不是什么大病，换个电子心脏也就好了。可惜啊，现在这个时代，你要找一颗好的电子心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于你之前千辛万苦藏好的那颗嘛……”

　　钱朝铎挥挥手，一群人又捧出一颗电子心脏来：“你不会不记得它的编号吧？”

　　“你放心，这种东西，组织里一抓一大把，你只要配合，在三个月里找出那个家伙，把他带到这来，我并不介意把它给你。不，我甚至可以给你更好的。”

　　艾子由点点头，她似乎瞧见，袁为焕也在点头。

　　事到如今，只能先听从这个组织所谓的安排，抓紧时间救出阿清、复活父亲。这比一切都重要。

　　她走过去，向着袁为焕伸出双手。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就算是正式开始了合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组织的建筑的。好像只是眼前一黑，转眼就被扔到了这荒郊野地里。

　　她转身拍醒旁边的男人，袁为焕状若恍惚地看着她：“怎么了？”

　　艾子由坐在他旁边：“我们只有三个月。”

　　袁为焕枕着双手，似乎漫不经心：“只有？这可不像你的性格。你好像从来都不会对什么事特别着急。”

　　艾子由纳闷:“你认得我？”

　　袁为焕似乎是想起什么美妙的事，嘴角带着微笑：“我不认识你，但经常听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念叨你。”

　　“小麻雀？”

　　袁为焕笑得更加开心：“我妹妹，袁唯欣。”

　　【袁为焕。怎么样，这名字是不是很棒？】艾子由这才隐约想起，袁为焕这个名字，是袁唯欣给自己的哥哥起的。

　　【他也是机器人吧。】艾子由暗自思忖。

　　也对，无论人类科技如何发展，袁唯欣的父母给她生一个哥哥这件事，无疑是天方夜谭。

　　也许，就像那个酷似母亲的机器人阿清一样，袁为焕也是袁唯欣为自己的定制的机器人吧。

　　这就可以解释，在永恒基地时，这个男人为什么没有出卖自己。

　　理由很简单——【他大概以为，我偷这电子心脏也是为了救唯欣。】

　　袁为焕见艾子由陷入沉思，伸出左手在艾子由眼前晃了晃：“想她了？”

　　艾子由点点头，随即叹了一口气：“现在可不是想她的时候。我们都有使命。”

　　“使命……”袁为焕听见这词，仿佛中了什么魔咒，瞬间严肃起来。

　　艾子由思考了一会儿，开口：“其实，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呆在一起。”

　　袁为焕坐起身来：“你说得有道理。”他本身就比艾子由要高上许多，再加上他腰板挺得笔直，逼的艾子由不得不仰着下巴与他说话。

　　“我还有60亿的事儿要解决。我已经想好了，我去应聘，做演员。演员挣钱快、人脉广，也许会听到一些消息。”

　　“对换脑技术的事儿，你有思路吗？”袁为焕甚至没有转头。

　　“我依稀记得阿……啊，我母亲曾经提过一个叫秦科峰的人。说是他派人潜入医院，假扮大体捐献的宣传这类的话。也许，这会是个思路。”

　　“这样的话，我就假扮成患者家属，混进各大医院里面瞧瞧。”

　　“是个办法。只是时间这个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还有，你打算让谁来演你的病人？”

　　袁为焕站起身来：“艾子由，你小看我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还是先想想，如果一方得到了线索，该怎么通知另一方吧！”

　　艾子由也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这个简单，我把我家庭网络联系方式告诉你，你有消息，直接打给我家，我也就知道了。”

　　袁为焕背了几遍，点点头：“我记住了。”

　　艾子由叹口气：“每隔3天，无论有没有结果，报个平安。”

　　袁为焕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放心，一定平安。”

　　两人面对面，清风拂过，吹起艾子由飘逸的发丝，拂在袁为焕的脸上。

　　艾子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漏出一丝笑容：“那就好，拜托了。”然后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掌。

　　袁为焕会意，两人击掌为誓。

　　两人再无二话，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走去。

　　没有一个人，再回头看一眼。